眼泪就像怎么抹也抹不完，衣衫被尽数浸湿。
郁舟哭到没力气了，过了很久才缓缓抬起头，睁开略有些肿的眼睛。
“我要去找路哥。”他哑着嗓子，声音因为刚哭过而发闷，“……我要去和他把这些事情都说清楚。”
047从身上掏出了创可贴，拉过郁舟的手，将对方手心里无意间被掐出来的几道血痕包扎好。
“去吧。”047道，“现在的任何一种结果，都比他原本的计划好。”
郁舟抿住唇，难受到要窒息了。
路祁言原本想要做什么？把他的灵魂碎片修补好，再将他在快穿空间的记忆抹掉，扔回四年前。
然后他就可以在原世界继续生活，路祁言却要抱着仅有的一点回忆在快穿空间待一辈子？
郁舟不敢去想。
他忍着鼻酸对047道了谢，几乎是跑着离开了球形建筑，推开大门的瞬间，却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
郁舟踉跄一下，本想道歉，抬头的瞬间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黑眸。
正是路祁言。
路祁言面色很平静，将人拉到自己身前，伸手轻轻贴上郁舟的脸颊，大拇指腹擦过少年红肿的眼尾：“怎么哭了？”
郁舟心骤然疼了一下。
是生理上的疼痛，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用力向前，扑到了路祁言怀里，无可自控地啜泣出声。
“我都知道了……”郁舟抽泣着问，“为什么啊，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路祁言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抚摸少年蓬松的头发，任凭自己肩上的衣服被眼泪打湿。
他低头亲了亲郁舟：“因为知道你会哭。”
上一个世界，楚衣的事情不是郁舟的错，郁舟都很难承受。
如果让郁舟知道一直以来的真相，那一定会很难过。
路祁言不想看到郁舟难过，更不想让郁舟背负这些沉重的负担。
“我，”郁舟因为哭到抽气而说不好话，断断续续地问，“我的灵魂，碎片修补好了以后，你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我真相吗？”
路祁言揽住腰臀，直接将少年竖抱了起来。
他凑上前吻过郁舟的泪痕，然后亲到唇边。
安全感得不到任何满足，郁舟哼唧一声，连眼泪都没擦干就主动上前迎合亲昵。
这是一个带着泪水的咸涩的，苦到极致的吻。
就算要喘不过气来，郁舟还是一直要亲，最后还是路祁言轻轻拍少年的腰，慢慢把他哄开。
“我的记忆也是你改的吗？”郁舟闷闷地问，没过几秒眼眶又湿了。
路祁言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帮郁舟擦眼泪：“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再哭眼睛要不舒服了，不哭了好不好？”
郁舟摇头，憋住哭意后紧紧搂住路祁言的脖子，像是生怕被抛下。
快穿空间里已经是凌晨了，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路祁言就这样抱着树袋熊一样的郁舟慢慢走。
好一阵儿，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郁舟一直在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无论怎么想，脑海中都是那些被替代了的假记忆，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世的。
更不知道……不知道他走后的那些年，路祁言是怎么过的。
光是听到047说吸烟喝酒的那些事，郁舟就已经无比酸涩了。
他过了好久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嗓子和头都因为哭久了而隐隐发痛。
“你爱我吗？”郁舟埋在路祁言怀里小声问。
路祁言的脚步似乎微微停顿了一瞬，紧接着便恢复如初，回答却没有迟疑：“爱。”
“我也爱你。”郁舟蹭蹭路祁言，“所以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我不做任务了，不去别的小世界了，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路祁言过了好久才低声道：“会后悔的。”
他不禁想起两年前。
进入快穿系统后，路祁言就开始不要命似的做任务，向上升级成为了系统，再到被主神选中成为新主神，这一切花了他一年多的时间。
他终于换来了他的愿望，扭转生死将郁舟的灵魂找了回来。
可是那时候，因为已经离开三年多了，郁舟的灵魂变得支离破碎，他想了很多办法都没办法修好。
最后，只能将对方投到小世界里，通过小世界的自然能量来修复。
前几个任务，是路祁言亲自带着郁舟去做的，做完几个任务后，少年的魂魄稍稍聚成了人形，开始能简单地说几个字。
到现在，路祁言还记得半透明的郁舟懵懂地说出的话。
郁舟说：“我不想……不想死，我想回去，好好活着……”
路祁言从那一刻就硬生生将自己的占有欲扼杀在了心底。
但他现在发现，自己还是太贪心了。
如果没有想要留下和郁舟谈恋爱的记忆，那这些事情也不会被发现，也不会面临如今的局面。
郁舟的潜意识……是想回家的啊。
不能自私将对方留下。
“我不会后悔的！”郁舟哽咽住，“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他撑着路祁言的肩直起身子，睁开红红的眼睛和对方对视，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路祁言垂下了眸，避开视线。
“对不起，舟舟。”他轻声道，“除了这件事，别的我都愿意听你的。”
郁舟张了张唇，刚想说话，头部忽然一阵晕眩。
他手指下意识收紧，接着却无力地散开。
他晕了过去。
路祁言将少年稳稳抱好，沉默着转了个身，看到了拐角处走出来的047。
“我告诉过你，不要多管闲事。”路祁言的眼神阴沉到可怕，“你想死吗？”
047盯了郁舟几秒，把目光投向抱着少年的人：“我没想到你会疯到把他的记忆全都改了。”
“我不想让他为了我做出牺牲。”路祁言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047轻轻摇头，无法认同。
“舟舟的灵魂快被修好了吧，还需要一个世界的能量？”过了几秒，047抬起头，“既然你不想再和他有什么联系了，那下个世界就让我来做他的系统吧。”
路祁言抬眸看向047，目光沉沉。
昏迷中的郁舟似有所感，轻轻动了一下。
*
再睁开眼睛时，郁舟下意识抱住了有点痛的头。
缓过来后，他看向四周，愣住。
他正坐在城市的街道上。
破旧的城市，街道上黄沙遍地。
而他的脚边，是一具被什么东西啃碎的尸体。
【舟舟？】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好听的声音，【欢迎来到高阶世界，我是系统047。】
这是丧尸横行的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