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舟完全不知道身后的墙里正在发生一场战争，他吃掉小碟里的肉片，满足地舔了舔唇，喝旁边的冰饮。
吃辣的心得到了满足，他像食足饭饱的小兔一样微微眯起眼睛，很开心，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路哥，周末我们几个人约着一起出去玩，你和我一起吗？”郁舟问。
“嗯……”路祁言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都有谁？”
郁舟已经记不太清那时候的事情了，在脑海中随便揪了几个人：“杨飞，周延，体委，还有隔壁班的两个女生。”
路祁言笑了：“你朋友和你玩，我就不参与了，等结束之后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郁舟好像有些失落，又好像没有，点点头。
他注意到路祁言并没吃什么，所有食物基本上都经过辣锅进了他的嘴。
一顿夜宵吃到肚子都有点鼓。
路祁言的车停在街尾，郁舟抱着外套走到了车边，轻车熟路地坐在了副驾驶上。
以往的那个时候，他一定会在这种时刻缠着路祁言絮絮叨叨地讲故事，但现在没有。
郁舟把安全带系好，看着前方的路灯，忽然说：“隔壁班那两个漂亮女生里面有一个喜欢你，想和你表白，从几个月前你来接我被她看到时，她就开始喜欢你了。”
路祁言的动作一顿：“所以呢？你希望我去见她？”
郁舟却不说话了，靠在了座椅上。
他身体还没有恢复到很好，吃饱了就犯困，小脑袋一低一低，昏昏欲睡。
车开到一半时，路祁言看着身旁的少年，眼眸微垂，手伸了过去。
拿起了郁舟松松抱在怀里的外套，披盖在了他身上。
车子一路平稳地行驶到了目的地，然后停下。
过了不知多久，郁舟晕乎乎地醒过来，刚一睁眼，便看到了路祁言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
凑得很近，很近，只需要一偏头就能吻过来。
见郁舟睁眼，路祁言几乎是瞬间便移开了一段距离，手在一旁按下了安全带扣，“咔哒”一声，欲盖弥彰一般的打破了寂静。
“我在帮你解安全——”
解释被打断，郁舟眼睫颤动两下，盈亮的黑眸看向路祁言：“哥，你刚才是想亲我吗？”
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
郁舟抿了抿唇，又叫了一声：“路哥。”
路祁言向来都会回应他，轻轻“嗯”了一声。
郁舟问：“你喜欢我吗？”
他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你一直不谈恋爱，不和其他人亲近，是因为我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有，明明说好了我上京大后就什么都可以说，为什么你要一声不吭地离……”
郁舟说到这儿，蓦地停下来。
他垂下了眸：“对不起，是我问题太多了。”
身旁的路祁言似乎想要牵住他的手，但郁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打开车门自己一个人向家里走去。
他掏出兜里的钥匙打开门，低头的瞬间看到了自己的左手。
无名指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他缓缓攥紧了手指。
吃完夜宵时时间已经很晚了，郁舟收拾完自己，吹干头发，换上叠在衣柜里的睡衣，进了卧室。
路祁言真的对他很好，主卧从来都是留给他，卧室床头放着一只大熊，床尾躺着一只大鲨鱼，还有各种各样好玩的小摆件，都是对方一点一点买回来送给他的。
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熟悉的回忆。
可是后来，回忆牵扯住的两个人却失散在了半途。
郁舟伸手，摸了摸大玩具熊软乎乎的脑袋。
“我能听到真正的答案吗？”他轻轻问。
大熊脸上挂着可爱的笑，没办法给出回答。
郁舟呼出一口气，躺进了被窝中。
晚秋时节的天已经凉了下来，床上的被子虽然足够厚，也不够温暖他。
一晚上，郁舟都睡得很不踏实。
他的脚一直到天亮也没能彻底暖和过来，冷到蜷缩成一小团，胃里更是火辣辣的难受。
以至于闹钟刚刚响起，他便清醒地睁开了眼睛。
郁舟慢吞吞地洗漱，换好衣服，出房间时路祁言正好把早饭端出来。
对方就像昨天没有被逼问过一样，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郁舟一眼：“舟舟，早。”
郁舟看了一眼盘子里形状漂亮的煎蛋，移开了视线：“我和朋友约好了，今天要出门。”
他没有停留。
下一刻，忽然被人从身后扯住了手腕，扯进了一个拥抱之中。
路祁言从身后抱住了他，手臂紧紧环着郁舟的腰，嗓音里多了几分隐忍与渴求。
“舟舟，昨天的问题，你就那么想知道答案吗？”
“想知道。”郁舟回答。
“那我告诉你。”路祁言低下头，灼热的气息洒在少年耳边，“我喜欢你，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不谈恋爱是因为你，看到你有自己的圈子我也会在心里难过，我很多时候都想把你关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我爱——”
利器刺穿皮肉的声音蓦然响起。
郁舟手不停颤抖，将手中偷藏了一整晚的水果刀从路祁言腹中抽出来，一转身挣脱开怀抱，又一次刺进了对方心脏的位置。
他闭上了眼。
面对这张脸，他怕他会手软。
男人熟悉的声线逐渐变得粗哑起来，嘲哳刺耳：“为什么？我明明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郁舟又一次把刀抽出来向另一个地方扎去，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恶毒的咒骂不断从对面的生物嘴里吐出来，直到气息逐渐变得微弱。
郁舟终于睁开了眼，他依旧紧攥着刀，手却抖到再也刺不进去任何地方。
他是第一次这样一刀刀去捅别人，还是对路祁言那张脸下手。
虽然知道所谓的“路祁言”是诡怪所化，但他还是禁不住脸颊苍白，直冒冷汗。
“路祁言”已经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漆漆的人形生物，躺在紫色血泊之中不断挣扎：“你连你爱的人都能杀，你这辈子都不会拥有幸福！”
郁舟撑住了桌子，努力让自己不因为腿软而摔倒，半晌垂下眼睫：“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