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功夫,马石谷的马车果然来了含福巷,关风眉站在楼上,看的真真的,马石谷下车时戴了个青铜兽纹面具很好的遮住鼻子以上的脸,跟田茶真是有得一拼。
竹月也注意到了,说不定是马石谷把余阎浮给害了,也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想的,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马石谷的话?难道忘了马石谷是怎么围堵南北铺子,害的南北铺子关门歇业的吗?竹月心里焦急的跟热火上的蚂蚁,恨不得马上飞回覃予身边,可又对着关风眉开不了口,只能摆了个冷脸给关风眉好出出气。
奈何关风眉根本就没有把竹月的行为放在眼里,毕竟竹月是因为余阎浮才会对她颐指气使,也就释怀了,竹月虽然浅薄了些,不及梅染沉稳,当至少竹月是真的为余阎浮好。
五婶儿领着马石谷、福伯和照影沿着唯一一条扫了雪的小路到了余阎浮居所,覃予想着屋子里那么多人,也就没有避讳什么,让人把他请了进来喝茶。
马石谷一路进来,想不到南北铺子已经落寞成这样,含福巷冷冷清清,要是往日,马车根本进不来,如今畅通无阻,他心里甚至生出点愧疚的心态来。
进了门,覃予依旧是一身青鸦色长袍,依旧是面罩掩面,这次跟上次见面不一样,覃予起身给他颔首礼了礼,不过也总比上次气势汹汹想要把他给吃了强。
“田茶家主这是相信马某,余阎浮之事不是马某所为?”马石谷没皮没脸的往田茶桌子对面杌子抬起屁股就坐,仿佛已经与田茶相识很久一般,不然也不会让他进到这里。
覃予不置可否,行了见面礼之后就坐下了,马石谷这个时候来不就是来邀功的吗?“马家主这不是用实际行动表了态度了吗。”
苏霍笑着进屋看了看余阎浮,唐老太公跟他说了几句话,苏霍转头看了眼覃予,覃予歪头,她还没跟老太公说上一句话呢......
照影并没有进屋,而是在南北铺子转了一圈,福伯示意梅染,一老一少在覃予不远处说起话儿来。
覃予也不管,独自一人找来茶具,自顾自做起茶来,其实她是有点等的不耐烦了,做茶静静心,冬日天黑的早,她得在天黑之前回去,不然老夫人又得找了。
“老头子有把握,放心,余阎浮死不了。”马石谷的声音突然萦绕耳边,覃予一哆嗦差点没把刚做好的茶给打翻了,这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她怎么能放松了警惕?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自己身边已经是要慎之又慎,她假装镇定嗯了一声,苏霍倒是很自来熟,坐在覃予不远处的罗汉床上,覃予做好的茶已然到了他手上。
“马家主的恩,田茶记下了。”覃予说道。
“田家主说记下,可没说要怎么报恩。”
“您还真是不做赔本的买卖,恩自然是要报的,只不过不是现在,我还没想好,马家主不也是在观望?”田茶毫不拐弯抹角,“马家主君子之风,我说过南北铺子想要靠上马家这颗大树并不是空话,不过您也得看看我南北铺子的价值不是?”
苏霍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是通透,那我就静等田家主好消息。”
说完,苏霍拍拍屁股走人,福伯也与梅染说完话,朝着覃予拱手礼了礼出了门,唐老太公一回头从屏风里出来,苏霍已经走了。
指着门口问覃予,“那小悍匪走了?”
覃予啊了一声,小悍匪?“您说的是马石谷?”
唐老太公蓦然想起今早苏霍在城门口接他时神神秘秘说的话,‘老头儿,小爷我现在叫马石谷,可千万不能在田茶面前露了馅,那小妮儿厉害着呢,她背后有能惩治小爷我的人。’
唐老太公有些尴尬笑了笑,“是是是,现在叫马石谷了,您便是田茶姑娘吧?”
覃予点了点头,屈膝行了大礼,“小女田茶,见过唐太公,太公辛苦,千里迢迢为我好友诊病,田茶实在感恩。”
唐老太爷笑着点了点头,小姑娘很懂事很识礼,“起来吧,小姑娘几岁了?祖籍哪的人?你是怎么被那个悍匪给盯上了?跟老头子说说。”
覃予,“......”这时候不应该是问余阎浮病情吗?“十二了,东京人氏......”
唐老太公见覃予一脸懵,从头到脚把覃予打量了一遍,小姑戴着面罩看不出来长得怎么样,可美目生光,神采奕奕,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身姿挺拔健壮,倒是与自己的外孙女神韵相似,将来个儿肯定高。
“太公您请坐,余阎浮的病是个情况?那位小哥儿......”覃予隔着屏风,里面只剩下唐源和唐家带来的两个学徒围在余阎浮身边。
“那是老头的小孙子单名一个源字,字润民,胆子大着呢,让他自己琢磨去吧。”
覃予,“......”她又不是担心他的小孙子,老太公的话天马行空,最后唐家老太公说了一堆她都听不懂的话,总之一句话,“有救,这几日就能醒。”
唐老太公没说怎么救,生怕血腥的场面吓到小姑娘,覃予也没有多呆,让六嫂子把这些日子做的华服交给关风眉带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交代就换了衣裳回府。
覃予想着既然唐家老太公都来东京了,韩都都的病是不是有救了?
没几日,余阎浮果然醒了,覃予没有去看,只是让竹月去给他带了话,让他好好养病,唐家老太公也走了,出城门之前偶遇带着韩都都从城外玉清观开道场回来的韩家老太公,俩人叙了叙旧,唐家老太公也给韩都都看了看,耽误了一日功夫才走。
韩都都也给覃予递了消息,唐家老太公给她治了治,说是身子的弱症是去不掉了,当时能慢慢调养个几年以后也能跟正常人体魄一样,还特别感谢覃予给她消息,才能让她有机会见到唐家老太公。
余阎浮醒来之后得知南北铺子的情况自责得要亲自来负荆请罪,给覃予写了几千字的请罪书,把他与关风眉的渊源说的清清楚楚。
正如关风眉所说的一样,余阎浮出于年少时的亲情和同样命运的怜悯,关风眉对他来说,就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看完,覃予把余阎浮所写的给竹月、梅染看了看,关风眉所言不虚,竹月还是阴阳怪气的,不卖关风眉一点好,“那又怎么样?我就是看不惯她,余大哥醒了之后,她一次也没去看过,连句话都没有,枉费余大哥对她一片赤诚。”
梅染笑而不语,关风眉官司缠身又怎么会给余阎浮带去麻烦,十年前百花楼那桩悬案短短几日又被翻了出来,关风眉现在已经钉在东京小报头版头条,连带着水云台的名字都被人们所熟知。
自然这也是自家姑娘和关风眉商量之后的结果。
关风眉在百花楼遇刺,关风眉一口咬死是冲着她去的,事情本不大,可伤了几十人,事情也就大了,关风眉把自己的名字与百花楼这几个大字放在舆论的风口浪尖。
加上妻孥的为人正直,把城隍庙无头男尸案和百花楼纵火伤人案和十年前的百花楼杀人案放在一起,有心者自然能联想到十年前百花楼那件悬案没有那么简单,这既是覃予说的不进则退,只是令覃予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会做出这么大的反应,派两批杀手刺杀关风眉。
而城隍庙的十几具无头男尸,也是对方杀人灭口的杰作,这让覃予有些心惊胆战,她不确定自己能否把握得住关风眉身上这桩案子,故而迅速把十年前的案子抛出来,既然箭在弦上,那就换个跟锋利的箭头,务求一击即中。
世人都以为关风眉只是凑巧用了风眉两个字成为百花楼的头牌,而重复十年前李风眉的遭遇,对关风眉同情之余还不忘想着捧场,毕竟没有人能拒绝的了绝世美人,美的就连女人见了关风眉都能多看上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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