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陵王世子赵震也远远的绕过园子来了,赵震现在已经彻底融入学塾,今年春闱也要上场考一考,加上曾家那几个男子也跃跃欲试,曾学究这才提早开课,不然按着以往的惯例,花朝节前后十几日都是不必上学。
覃予与柳时雨相看一眼,心照不宣止住看话,往前走去,卢棋已经走到明堂下,她们只能加快脚步。
曾家那几位早就坐定,曾学究也到了,几人行了礼,落座后纷纷交上学究花朝节前布置下去的课业和策论。
曾家那几位姑娘还是那么不苟言笑,中规中矩,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赵震这位陵王世子爷,自然也没有多看一眼卢棋这个将军府的二爷。
覃予坐定,眼睛飘到曾白宓身上,将来这位姑娘可是陵王世子妃,曾家还有几位姑娘,结果都很好,曾家眼光向来不错,四姑娘曾白锦落到卢家卢杰那里,也算是个好结果。
想到这里,覃予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动未染墨的鼠豪直笔,嘴角微微上扬。
晨光穿过树梢,树影打在坐在角落里的覃予身上,婆娑梦影,赵震第一次发现这个天魔星如此脱俗可爱。
一道白影挡在赵震面前,赵震伸头,卢棋的身子随着他的目光挪动。
赵震蹙眉,瞪了卢棋一眼,把头扭了回去,曾学究已经看着他很久了。
“阿茶,你来说说,考场诗词深层意境神韵如何作?”曾学究见覃予懒洋洋的,虽然覃予所作文章诗词都不错,可也不能止步于此便开始玩乐丧志。
覃予被曾学究一点名,身子噌一下坐直了,曾学究年后的心思全都在那几个即将奔赴考场的哥儿们身上,对她们几个女子是从不提问的,就连课业也是随着那几个哥儿一起布置。
突然问到她,明堂上十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覃予如今在东京已经背负才女盛名,就连柳时雨靠着县主的名头和元宵飞花令博了个出彩,曾家这几位姑娘同在一个书塾念书,前几轮就被刷了下来,曾家这几位姑娘多多少少有点羡慕之意。
“先生,我又不用科考,没有研读过那些,真不知道……”覃予假装看书,避开那些人的目光,她怎么懂那些,就算懂也只限于书本上的,又怎么敢拿出来献丑。
赵震连忙接话道,“予妹妹不用自谦,你的诗词可是近来东京无人能出其右的。”
“世子爷过奖了书,小妹只不过闲来无事写着玩罢了,担不起世子爷的夸赞,况且小妹着实不用科考她研读这些做什么。”卢棋果断截住赵震的话,卢棋通了人事,看得出来赵震对覃予这丫头动了心思,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思。
花朝节陵王妃与广平王妃要见覃予少不了赵震在王妃面前提起覃予,覃予一个小官家的女子,还小,什么都不懂,传出去一两句那还得了,她经不起那些是非波折。
“予妹妹才华出众,怎么不懂?叫你写你还不一定写的出来。”赵震不依不饶,他总是觉得卢棋对他有敌意,从来都是冷冰冰的,除了学堂上几乎没跟他说过话。
覃予也是,花朝节他看见卢棋带着覃予骑马,跟他们招手他们也没有回应,那时候赵震的自尊心感觉被蹂躏了一般。
可其实卢棋和覃予都没有看到赵震。
东京不少豪门权贵都知道陵王世子赵震进了曾家学塾听课,覃予名声大噪之后,不少人跟他打听覃予和曾家的事儿,就连鲜少有人登门的东京城北陵王别府也有人登门,广平王妃就是其中之一。
陵王妃从金陵上来,本就落寞的陵王府也终于在赵震进入曾家书塾之后迎来些许生机,所以一心想要跟覃予多说上几句话,回去好跟陵王妃交差。
卢棋道,“科考选拔重中之重本不在这些诗词上,诗词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曾白姣、曾白宓眼睛转到了卢棋和赵震身上,学究问覃予,他们两个急赤白脸的干嘛?
赵震确实是对覃予另眼相待。
“先生问的是阿茶,你们俩争个什么劲儿。”曾家最年长的哥儿说道,“阿茶,你说说看。”
覃予还是按着书上的内容说了一说,顺带把大家辛弃疾的写作手法给归结了一下,她可不想误人子弟......“搏众家之长,语言手法破尘出新,没有不可描述的事务,也没有不可运用的手法,意境由此而生,浑然无痕......”
覃予说完,赵震忙道,“予妹妹可举个例子,就拿元宵佳节来说吧,如何写一倾慕的女子。”
很明显,赵震这是把大家的思绪拉回元宵佳节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覃予很不喜欢这种刻意的吸引关注的方式。
卢棋蹙眉,刚想说话,曾学究开口道,“阿茶,你可做得出来?”
曾学究也想临时考一考覃予,看看她临场如何发挥。
覃予起身福了下身子,她也很无奈,想起她背的唐诗宋词最喜欢的一首便是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仿佛元宵那晚重新回到众人眼前,那番热闹景象,太平盛世不夜城似乎刻在了这首词里面,就连曾学究都笑着捋了捋胡子,他很得意当初慧眼识珠,破例让覃予进了学塾。
“好了,阿茶你且坐下,赵震今日起至春闱之日止,每日多交一份诗词。”学究淡然道。
赵震还想解释,学究一拂袖,没打算听,赵震也只能闭上嘴,欣赏别人才华是好事,可不该如此心浮气躁,咄咄逼人。
下了学,按照惯例,覃予总是第一个走的,赵震紧随其后他最近打听到覃予总是去含福巷,含福巷的美食可是出名的好吃,他今日来晚了些就是起了个大早去含福巷逛了一圈,预留了位置。
“阿茶、阿茶。”赵震出了明堂,喊住了覃予。
覃予难得有人叫她,见是赵震,恭恭敬敬行了礼,“世子爷,您有何事?”
卢棋在明堂收拾东西,眼见着赵震出去,也有点不耐烦,把东西丢给铁牛自己也跟了出去。
“我在含福巷定了个位置,有些事情想过请教你一下,可否方便?”赵震问道。
“她不方便,有事可在这里说。”卢棋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下子挡在覃予面前,赵震蹙眉,怎么哪里都有卢棋的事儿。
覃予有点尴尬,定是不能的呀,赵震这脑子想什么呢?人多口杂,免得传出些不好的话来,“谢世子爷好意,我还是不去了。”
何况,她跟这位陵王世子爷话不投机半句多,本来也没有说过几句话,连朋友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个同窗,花朝节王妃们想要见她,她对赵震还是存了个不好的印象。
赵震有些意外,他这个陵王世子的身份和姣好的长相,多少姑娘倾慕想多看两眼而不得,就连曾家那几位姑娘私底下也会凑上来跟他说上一两句话,可覃予却一点都没有在意,对他总是恭恭敬敬,却而远之。
“我只是想请教一下诗词上的事情,要是不妥,仲弈也跟着去好了。”赵震显然情商不在线。
男子未及弱冠,大多数还没有取字,所以还是叫的本名,只有少部分例外。
卢棋拱手,“世子爷若是刚刚在课上认真听讲,也不必有此一问,您若是有需要,我把课堂笔记借给您便是。”
赵震就不喜欢卢棋总是横插一脚,只得笑道,“如此就劳烦你了。”
卢棋朝着正在赶来的铁牛说道,“把笔记给世子爷。”
铁牛二话不说也不问,直接打开书匣子,三下两下就把卢棋写的笔记找出来交给赵震的小厮,跟着的梅染还没有走近,铁牛已经收拾好,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卢棋还是跟覃予一辆马车,覃予本来想着今日去南北铺子看一看,现在卢棋也在倒是很不方便,卢棋听小厮们说覃予有时候下学后总会去含福巷买些点心或者吃点东西,他看着覃予总是闷闷不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