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导演走过来问我:“江倩优,你从小练过舞吧?这段打戏需要下腰。”
“没问题。”
下腰,脚点地,旋转,很难的动作,对于曾经练过中国舞的我来说,似乎并不难,唯一害怕的是吊威亚。
我恐高。
“恐高怎么行!必须练好这段!”导演气的大发雷霆,本子被他打磨了几年,每个片段他都做到精益求精。
为了克服恐高,从上往下看,山崖的绿树挺耸,空气清新,沁人心脾的让人想不到,这是一个充满尖叫的地方。
旁边一个装备齐全的少年,语气不屑:“你恐高?胆小鬼。”
我偏过头,问他:“你怎么知道。”
“往下看都不敢看。”
我有着被拆穿的窘迫,想着这男人观察力好就算了,说话还挺一针见血,嘴硬地说:“谁看这么高不怕?”
他淡淡的瞥我一眼,往前冲刺,跳伞如同散落的蒲公英,绽开的很彻底。
“放轻松。”教练在一旁提醒我,“很多人刚开始都很害怕,经历过久就好了。”
手脚发软,我想着片酬,想着不能被打倒,闭着眼放开了一切,变得飘飘然,原来,我也可以是蒲公英。
轻盈自在。
跳下去的那一瞬间,我都怀疑心脏负荷不起我的激动,幸好,我成功了,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接下来的戏拍的很顺利,直到碰到了那个桀骜的人,黑发里挑染了几缕发丝为红色,看起来就是年纪尚小的臭小孩。
“诶,威亚打戏不错啊,不得感谢我?”他戴着耳机,穿着红色的卫衣,眉目张扬又肆意。
“感谢你什么?感谢你会讽刺人?”我不耐地看着他。
“我那是激励你,”姜焰说的理直气壮,把耳机往后仰,挂在脖子上,“你想想,没人推你一把,不一定能激素狂飙,冲动的去做想做的事。”
乍一听有几分道理,我想着当时的窘迫,还是不太自在,“你是谁?剧组不能进无关人等。”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浅浅一笑,眼尾稍弯,“我打杂的。”
姜焰的凤眼是双眼皮,但是眼皮浅薄,并不是很厚的大双,眼尾部往上微挑,果真是比女生还魅惑。
电影拍摄就快收工了,找这么一个打杂的,我想,应该是收尾工作很繁杂,但是看他这样,从头到脚,也不像是打杂的。
收起我的好奇心,拍了一天戏了,累的我不想多言。
“姜焰!”
我听见了导演在叫他,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
——
领口系着温莎结,白发卷曲,年迈的老人问:“佟介,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还记得最开始拜我为师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吗?”
佟介一直是bire花费心血最多的弟子,当年去明珠市参观国际小学,那里面的小孩唯有佟介,艺术天分最高。
“愿意和我一起学琴吗?”
“愿意!我要在巡演一百场!”
佟介看着面前不再年轻的音乐大家,老师需要接班人,低声说:“我记得。”
bire眼里噙着热泪,“我不想就此荒废了音乐这条路。”
佟介重新穿回了熨帖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开始了世界各地的巡演。
其间,赵书影一直跟着佟介到处飞,佟介的名声越来越广,传回明珠市那些发小的耳朵里,都会调侃两句,“这小子就是牛!还是赵书影能拿捏他,那么多年不弹钢琴,一弹就是在演奏厅!”
飞机被云层环绕围住,赵书影将毛毯盖在佟介的身上,佟介的眼底下覆盖青黑的眼圈。
“不用你盖。”佟介被惊醒了,梦里的那个人消散了,略带怒气地把毛毯扯开了。
“阿介,你什么意思?”
佟介看向窗户外,“我不需要盖毯子,热。”
“你最近熬夜了?”赵书影凑近,想用手指去点他的卧蚕处。
佟介一把撇过头,反应过激得任谁都看得出。
“阿介,这么久了,你还没放下之前的事吗?我承认,是我不理智,怪在了你头上,但麻烦你体谅我一下,一个爱音乐的人,双手废了该怎么办?”
佟介说:“我早放下了,没计较。”
“那为什么总对我若即若离?我们之间没有阻碍,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佟介的瞳孔一缩,心里某个角落泛着不易察觉的疼,涩声道:“我们不适合。”
“我们是彼此的初恋,你跟我说不适合?你也要用男人们烂大街的借口来搪塞我?”
佟介一向多言多语,来到奥地利后,越发沉默,赵书影不是看不出,和她记忆里的少年也完全不相似了。
那时候,耀眼骄阳的佟介,说话任谁听了都欢喜,不像现在,鲜少真心的笑。
巡演的最后一站定在国内的大都市——明珠市。
佟介给江家寄了一封演奏会的门票。
巡演的最后一场,明珠市有头有脸的人都来观看佟介的演奏,就连鲜少出席公众场合的蔺源都到场了。
悠扬的音符飘荡在每个人的耳中,却没有飘在心上人的耳里。
后台,佟介痴怔地坐着,他发现,他找不到江倩优了,座无虚席,无一人是她。
“同游”没有了,江家的人不理他。
”阿介。“蔺源走进来了,神色平淡。
佟介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怎么样?我没有退步吧?”
蔺源低头一笑,看起来佟介还是那么洒脱,但装的终究是装的,蔺源说:“你能去荧幕里,当个假笑男孩,我刚进来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哭出来了。”
佟介在他面前不需要设防,“江倩优呢?你最近两年,有见过她吗?”
“没见过。”
佟介复又垂下了头,解开了束缚脖子的领带。
“你想找她,不就一句话的事?”蔺源睨向他,“明珠市势力盘根错节,你找个人,一句话的事。”
佟介颓然地说:“找到她,又能怎么样?”
蔺源点点头,“也是,她和别人指不定都结婚了。”
佟介感觉口鼻仿佛要窒息了,语气有些发狂了,“你少胡说八道!”
蔺源不生气,大吼大叫的是佟介,不是别人。
“她开的那个店,红火地在很多地方都开了分店,说倒闭就倒闭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能躲哪去?江家和她似乎划清了关系。”
“是谁干的?”
蔺源没说话,淡淡的觑了他一眼,往外面走去了,没什么事能让蔺源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