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道走廊上的蔺源步伐舒缓,后面还跟着提着笔记本和文件的许竟,许竟手腕处还拿着一个高奢的购物袋。
蔺源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叶璨,“不敢进去?”
叶决淡声道:“这样挺好的。”
蔺源提了一嘴弹珠的事,想着叶决或许有什么思绪。
“我刚去了一趟警局,弹珠的来源警察并未查到。”
叶决一时没说话,过了会脸色剧变,“弹珠?”
“一个没有小孩的别墅里,空置了五年,找遍了每个角落和玩具,没有发现弹珠,查询了监控,蔺宁是没有出过门的。”
叶决沉默半晌,没接这个话茬:“你们囚禁了蔺宁,她没有向警方举报?”
蔺源估计他也不知道,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就要拧着门把手进去找叶璨,平静地说:“她自愿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弹珠是我的。”
蔺源的动作停滞了,转头凝视他,心想叶决关键时候还有一点用处。
“我小时候,把弹珠放进了,叶璨最喜欢的洋娃娃里,”叶决停了会,继续说:“那个洋娃娃是你送的。”
蔺源忽然一笑,“天道轮回,果真是真的都没有放过。”
多少年后,叶盛天纵着蔺宁,又被叶决童年时期放置的弹珠,通过蔺宁的手,滑落一时,生命垂危。
“医生说,我爸的情况并不好,没醒过来,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
蔺源双眼复杂地看向病房里面,“你在害怕?”
叶决垂着头,碎发耷拉在眼皮上,模糊了他的神情,蔺源在那一瞬深深感觉到了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悲寂和无助。
“是叶璨,她在害怕。”
蔺源淡声说:“不用你操心。”
光圆寺的门口落了很多秋叶,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如同一片地毯,门口站立的和尚看起来处于中年,平静无波的眸子落在叶决身上。
“为何这座寺庙,没有游客?”叶决问。
和尚的面容和蔼:“我们这座庙,每逢农历十五和三十才开放。”
“我来的不巧了。”叶决有点失望,爬了几百层的台阶竟然恰逢闭庙。
“施主请进,我们的主持等你很久了。”和尚却让开了空间,露出了里面广阔的院子。
叶决不明所以,打趣道:“是因为我们家曾经捐款很多?怎么对我破例?”
和尚笑着摇摇头,并未点明缘由,只做了一个请进了手势。
身为一个本地人,叶决却很少听说这个寺庙,随口问:“你们寺庙一个月才开两次,哪有香火钱?”
和尚说:“足够灵验,无需热闹。”
叶决想了想,很多富豪大腕的钱就只是逐渐增长的数字,很多人都会拿出钱财来供奉菩萨,只要够灵验,流通的名气就够赚普通寺庙的香火钱了。
叶决说:“难道不考虑,普通人的膜拜吗?护佑大众,才是你们佛心所向吧?”
“我们的主持说,小小寺庙,解决不了黎民疾苦。”
“我确实听人说了你这寺庙很灵,所以来求神,这么一看倒是有意思。”
被和尚带领着往庙堂里走,叶决看见了大佛的尊容,也没有膜拜,而是正视着前方穿袈裟的和尚。
“你来了,令尊的身体还好吗?”
叶决心想多少年前的事了,仔细斟酌,说:“你还记得我父亲?”
“老主持在给那个小女孩泄露天机后,第二天就圆寂了,一周后你爸妈过来捐了香火钱,你也在。”袈裟和尚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当年,你父亲捐的香火钱,足够修两座寺庙了。”
“我今日来,是想祈祷我父亲身体安康的。”叶决觉得这人略带奇怪。
“他二十年前就祈祷过了,”和尚闭着眼双手合一,“你不用再拜了,造化如何,都是他选的,事事都是有代价的。”
陈仪本就是美国那边长大的,信佛教是稀奇的,叶决长大后才想到这个问题,似乎是在这里求过神之后,陈仪才皈依佛教的。
叶决脸上布满寒霜:“让我进来,又不让我拜,你不矛盾?”
袈裟和尚没有解释,无头无脑的说:“缘来缘去,一场空,我看施主也是有着遗憾的,今生恐怕难圆满。”
叶决还想问清楚,那个和尚就已经往里屋走了,甚至还关上了门,就只剩下了叶决寂寥一人站在中央。
风吹叶落,叶决打了一个寒颤。
医院的花坛边分布着几个行人,总归是天气冷了,没有什么人愿意在外面闲逛。
“我想去警局一趟。”
蔺源没有应声,从购物袋里拿出了一条围巾,一言不发就是把围巾给叶璨套上,只露出了一双盈着碎光的杏眸。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叶璨的眉尖蹙着。
“我带你去。”
叶璨讥诮地问:“你暗中,没做什么手脚吧?”
“你指什么?”
蔺源的和煦逐渐消失,指腹一顿,缓缓擦过叶璨的脸颊,微痒的触觉让叶璨觉得这厮就是故意的。
“指你为了蔺宁,会不会暗地里做了什么事。”
叶璨的话语说的很隐晦,既没说是好事,也没说是坏事。
“当然做了,她这个案子是重案,严厉审查,这够吗?”
叶璨粲然一笑,笑眼弯弯,眼底却是薄凉:“够了,就怕你这圣人心肠,动什么恻隐之心。”
蔺源力度有点大的把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璨璨,你还是不相信我,我要是想包庇她,就不会替你报警了。”
“你妈妈没有再向你下跪吗?”
单看叶璨的眉眼还是干净如初,没有染上一点阴霾,但蔺源知道她藏着的那颗心早就被毒液浸满了,稍微敞开一个口子,流出来的毒液就能杀人于无形。
她都知道,在他面前,却不曾有一言提及自己的委屈。
“非得这么戳我?璨璨,那些人挡不住我的,如果求情有用,我给你下跪,求你一份情不知道可不可以?”蔺源凑近了她的脸庞,两人的眉心相印。
“别说笑了。”叶璨推开他,往外面走。
蔺源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秋风吹得寒冷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