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郊疗养院的傍晚总是霞云漫天,红橙色的云彩如鱼鳞一般排列于天空,蔺母习惯的躺在温凉的黄花梨木椅子上慢慢饮茶。
“干妈,别着凉了。”
胡芹芹拿着一条披巾盖在蔺母的腿上,不经意问:“干妈,你最近似乎很喜爱穿旗袍。”
蔺母年纪大了,眉目间都不如年轻时那般尖锐了,反而透露着一种慈祥柔和。
“飞荣说我穿旗袍好看。”
陈仪很爱穿旗袍,以至于胡芹芹都知道。
胡芹芹笑而不语,一个死去的陈仪竟是谁都比不上,家境性格尚不差的蔺母都输给了陈仪,自己母亲似乎又显得没那么可悲了。
“干妈,其实你穿什么都是雍容华贵的。”
蔺母最近的心情高兴得整个人散发着温柔,“芹芹,找个机会,好好和蔺源培养感情,我再多么华贵,实权终究在蔺源手里,年纪一大迟早是黄土一抷,保不了你一辈子的。”
胡芹芹神情为难,“上次去找他了,他见都不见我,甚至还说已经不喜欢早茶了,也不知道是单纯的不喜欢了,还是想撇弃曾经的一切。”
蔺母不似往日那般震怒,波澜不惊地说:“就得靠你的手段了。”
“我不明白,阿源曾经对我就算不热络,也不会冷淡至此。”
蔺母笑着说:“他割舍不掉的东西被你强势地差点毁掉,怨气和愧疚早就磨平了往日的情分。”
“那该怎么办。”
蔺母眉目平淡,浅浅啄了一口茶,说:“自然是以退为进。”
胡芹芹乖巧地应了,从小就活在胡书云长期制造的阴影里,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你怎么就比不上人家?叶璨画画那么厉害,你怎么什么都学不会?”
每当回想,胡芹芹总认为指责的外壳下包含着深沉的母爱,胡书云会抚摸着胡芹芹的额头,“芹芹,妈妈不是训斥你,是不想你输给那个女人的女儿而已,我的女儿不比任何人差。”
婉柔的面具下,胡芹芹藏着执拗的狠毒和坚决。
临滩别墅位于得天独厚的位置,每至夜晚,大海的风就会吹向别墅周围,叶璨漫步在花园里。
中央的喷泉的雕塑是爱神丘比特,清澈的水洋洋洒洒地从空中滴落,叶璨漠然地注视着花园的一切景物,仿佛这只是世界提供的一个落脚处而已。
没有归属感的地方,夜风的凉意渗透血骨,让叶璨感觉不到任何有温度的事物。
“要荡秋千吗?”
叶璨怔怔地回头,笑着说:“你来了。”
蔺源迎上去后双手环过肩膀抱住了叶璨,“怎么感觉你不开心?”
“错觉。”
蔺源的桃花眼弥漫担忧,“或许是我想多了。”
叶璨说:“肯定是你想多了,毋庸置疑。”
“我也希望是我想错了。”
叶璨垂着的双手缓慢抬起,回抱着蔺源,紧密贴合的拥抱稍稍治愈了叶璨的烦愁,有一瞬间愚蠢而又天真的在想,一直这样过下去多好。
“阿源,帮我推秋千吧。”
蔺源不舍地松开叶璨,应声答:“好。”
“阿源,原来秋千顶上种着的是石榴树。”
蔺源耐心地有幅度推着秋千,“整座花园只有这棵树是我亲自种的。”
脚下的绿草野蛮生长着,叶璨的脚尖轻轻点地,“真奇妙,植物的生命扎根土壤,那人的生命呢?”
蔺源抓着秋千的手松了一瞬,淡定地说:“这个问题,你心里有答案。”
陈仪的死亡是禁忌话题,蔺源不敢提一丁点只言片语,悲哀的想什么时候和叶璨之间相处都需要小心翼翼地斟酌一字一句了。
叶璨唇畔有着淡淡笑意,“人的生命同样需要养分滋养,否则衰败的速度难以想象。”
蔺源意有所指,“这棵石榴树一定会长得又高又壮。”
叶璨说:“那得靠园丁的悉心护养了。”
蔺源有节奏地推着秋千,“你可以看着它慢慢成长。”
叶璨站起来往房子里走,“我不想荡秋千了,回去吧。”
留在原地的蔺源,双手一直抓着秋千架两边的绳子,深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叶璨窈窕的背影,眼里闪着偏执的光。
浴缸的水面上散布着许多泡沫,叶璨被水汽蒸的面若桃花,放在一旁的手机铃声响起,叶璨拿过来接上,“喂,你好。”
“是叶小姐吗?不好意思这么晚了给你打电话,我是通策公司人事部的。”
叶璨心里莫名惶惶不安,“请问什么事?”
“我们公司实习生满了,不方便再多招实习生,希望你另寻高就,祝你未来前途似锦一帆风顺。”
叶璨无悲无喜,“招多了,裁了我,是吗?”
“实在不好意思。”
“你也只是传递口信的,不用给我道歉,拜拜。”
叶璨预料到了会有这个结果,蔺源的控制欲自从复合后就隐隐约约展现过。
人事部的员工没那么闲到下班时间特地打电话通知,临时的决定只不过是让人事部的人体面传达而已。
蔺源在另一个浴室洗完澡后伫立于阳台,佟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阿源,赶紧来啊,老地方。”
“佟介叫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