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娴面有荣光,极力为胞兄鼓掌,当着外人,乐妤也面带喜悦的微笑喝彩不已.乐娴心中得意,自己有一个成年的亲兄长,你萧乐妤却只有一个母亲,将来的萧家必然是自己兄妹的,此时一时输赢并不代表什么.想到这,乐娴一扫最近接连失利带来的郁气,笑得温婉从容.
乐妤心里却是沉甸甸的,萧家只有萧东卫一个男丁,即使他再不成器只怕老夫人和萧邦维也会对他容忍再三,更何况他看上去还不错呢.自己想要彻底扳倒萧东卫兄妹注定艰难无比.想起顾氏多年无孕,乐妤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萧东卫早已定亲,未婚妻是江南苏家的嫡女,苏家以诗书传家,总共出过一任皇后两个皇妃,两位帝师,二三品大官更是不胜枚举.乐妤想起前世那位大嫂,不自禁地闪过一丝异色.
天色渐暮,夕阳晚霞流朱涂丹,色彩变幻红蓝金三色交相辉映,绚丽无比.行宫的下人抬出无数整羊整猪,又将昨日公子们猎到的野兔羚羊之类全都架到了烤架之上涂上蜂蜜香料开始烧烤.
等到安庆换了衣裙出来,见到乐妤不由有些害羞,却又极为感激乐妤的爱护,拉了乐妤的手悄声道:”妤姐姐,谢谢你.”乐妤没放在心上,笑着摇头:”不过小事一桩,哪里值得公主道谢.”见乐妤如此谦逊温和,安庆更是感佩,经此一节,便待乐妤更加上心与旁人有所不同.
最后一个射箭的射完,大皇子面带倨傲不怀好意地招呼君霄:”六弟,麻烦你去把箭支捡回来,大家这就收拾了,一起喝酒烤肉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六皇子虽然不得势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皇子,大皇子竟将他当做下人使唤,未免也太过分了.少数熟知朝中局势的王孙却都神色异样,乐娴饶有兴味地看着君霄脸色微变,唇边升起戏弄而残酷的笑意.
君霄孤零零地站在人群边缘,长袍大袖下的双手已紧紧攥成了拳,捏得指节发白.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十分难堪,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他服从,无疑是自堕身份,当着这么多显贵子女的面,必定会影响朝中勋贵大佬对他的印象,一个没有骨气的皇子又哪里有资格争夺皇位?可若是拒绝,当众拂了大皇子的面子,只怕……
乐妤眉峰紧锁,目光隐晦停留在大皇子面上,转而扭头悄悄跟身后的青玫说了几句,青玫脸上有些惊疑,但还是点点头去了.程凌烨眸光微缩落在大皇子身上,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冰寒,刚欲踏出来替君霄解围,便见一个青色身影步履从容地走了过去,信手捡起落在地上的箭矢,朗声笑道:”六弟你个偷奸耍滑的半天不动弹,大哥,六弟是最小的弟弟,说不得,总是要受宠偏疼些的,哪里舍得让他去捡呢,些许小事,大哥还是吩咐我吧.”
这一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大皇子脸色铁青气得直咬牙,皇子不能结交外臣,皇后这回大张旗鼓给宝庆过生辰,也是存了让大皇子结交这些父辈位高权重的王孙获取支持的.大皇子在这样的场合为难君霄也是存心想彰显自己的身份和威望,却不想一向温吞迟钝的二皇子会横插一杠子,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和古怪目光,大皇子更是脸色时青时白.
他强势为难同为皇子的君霄,君霄若照做便是丢了皇子的脸面,二皇子出面为其解围,亲自捡箭矢,却是心存仁厚尽显友悌风范,两相对比高下立判.而二皇子极受皇上宠爱,与孤苦伶仃的君霄不同,根本不会受任何影响,只会赢得赞誉.
君霄也是十分诧异,他很清楚二皇子没有这样的心机和谋算,若有,以父皇对他的宠爱早就立为太子了,但他的反应也极迅速,抱拳笑道:”多谢二哥了,竟看穿了我想要偷懒故意磨蹭,真是惭愧.”说着还故意做出赧然的样子.
看了这一场闹剧,不知多少人腹中暗笑,大皇子更是哼了一声甩袖就走,二皇子有些得意,含情脉脉地看了乐娴一眼,状似邀功感激,搞得乐娴莫名其妙.
程凌烨更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置身事外的乐妤,刚才只有他注意到了乐妤身边那会武的丫头离开了她站到二皇子身边去了一会儿,还好像跟二皇子说了什么话.
天色渐渐陷入黑暗,无数堆篝火熊熊燃烧,散发着浓烈肉香的野味滋滋冒着金黄的油脂,勾人馋涎.大家席地而坐,面前是效仿青海人的矮几,摆满了各式各样烤好片成薄片的野味.
乐妤也忍不住吃了几块野兔肉和羚羊肉,新鲜的野味鲜嫩可口脂香四溢,让人口齿留香.安庆提议玩击鼓传花,将编好的彩球依次相传,鼓声停时彩球持有者便表演一个节目.枯坐无味,这一主意立刻便得到了所有人的附和.
便有宫女拿了手鼓过来背对众人击鼓,五彩的彩球跌宕翻飞,从一双双玉手中相互传递,女孩子们嬉笑着玩闹着,既怕被逮到,又希望被逮到有表演的机会一展才艺,或许便有哪位世家子弟看上自己.第一轮鼓声停歇,一个羞答答的小姐捧着彩球站起身来,在起哄声中表演了一段舞蹈.
男女各一轮,男子这边被抽中的是英国公府的二公子,耍了一段剑舞,这些年轻男女出身高贵,平素都顾忌着形象修养难得这般放开,借着这机会个个都玩得开心欢乐不已.怀敏更是借机坐到了程凌烨身边,缠着他不放,乐妤见程凌烨平素完美冷峻如雕塑的脸上青筋直冒显是强忍着不耐,不由更是幸灾乐祸地好笑.
接下来的几天,安庆时常宴客,乐妤去了几次只觉得越发无趣,为了看着乐娴不得不也参加,心里只恨不得早些走.
等到快中秋了,各家的公子小姐才都依依不舍地踏上归途,山上渐渐人少,不复前几日热闹喧哗的景象.乐妤和乐娴一商量,便决定等到十三一早便回去,一路车马辚辚平安无话,等到了家早有仆妇们迎候簇拥着两姐妹,送至和凝堂.
知道今日她们俩会回来,顾氏一早便等在了和凝堂,见乐妤神采奕奕,乐娴巧笑嫣然这才放下了心,拍拍胸口对老夫人笑道:”她们两个走了几日竟觉得像是走了一两年似的,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老夫人满面笑容,待两人笑着问了安,便一手牵了一个问长问短,笑道:”后日便是中秋了,出去玩几日玩得心都野了,再不回来我就要派人去接了.”
乐妤抿着嘴但笑不语,还是乐娴拉着老夫人的手撒娇摆弄道:”祖母冤枉我们,哪有玩得野了,日日都挂念着祖母母亲呢.”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越发高兴道:”中午便把饭摆在我这里,让三丫头六丫头也来,咱们娘几个热闹热闹.”说着笑容略淡,想了想还是说道:”让二丫头也来吧.”
顾氏哪有不依的,少不得笑着答应,”是,母亲.媳妇让厨房多做几个丫头们喜欢吃的.”乐娴连忙笑道:”母亲,祖母喜欢松软的,记得要加一道金腿烧圆鱼,祖母极爱的.”更是哄得老夫人疼到心尖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