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和罗涵都各自坐着,跟他在一起,像我这种话痨也会变得沉默寡言。
司机驾驶着出租车顺着西柏街和东柏街的岔路一路向东,最终绕到了东柏街上的一个小拐角处,将我们放了下来。
“两位,谁付钱呀?”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罗涵坐在后座的真正原因,在司机跟我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罗涵都没朝这边看上一眼,像没事儿人一样,推门就下车了,然后故作深沉地站在车窗的位置等着我。
无奈,我只能翻着白眼把车钱一结,这才成功下了车,看着他站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苦涩。这一个月以来,我付过的车费差不多已经是我半个月的生活费了,这到时候发工资不得给我报销,我就天天缠着他,烦都给他烦死。
罗涵看都没看我一眼,他自顾自指了指自己的正前方:“就是这里,我们市里最大的出租房区。”
我这时才意识到,我们来到了一个我之前从来没有在s市见到过的地方附近,这里的整体地形走势是从我和罗涵站的地方开始越往上越高,导致我们俩站在下车的位置甚至可以看到整个房区的全貌,中间有一条很窄的楼梯自上而下,居民楼成排状分布,其中穿插着很多狭窄的通道连向中间的楼梯,整个楼区东边有个人工的缓坡,应该是用来通车的,这个像小山丘一样的楼区也几乎没有植被,整体呈现一幅灰色暗淡的色调,而且楼房大都很低矮,只有少数是独户,其余都是老旧的单元楼,从外观上看去,显得残破不堪,无数的蓝色集装箱参杂其中,几乎每栋矮楼的楼顶都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这让整个房区看起来很杂乱但很有生活气息。
我吸了吸鼻子,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惬意,不由呆住了:“这地方好有感觉啊,跟看电影一样,以前怎么没有发现s市还有这种地方。”
“想在这儿住吗?我可以帮你租。”罗涵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撇了撇嘴,心里嘟囔着,就你连车钱都要压榨一个穷苦大学生,还敢说出帮我租这种大言不惭的话来。
“哦,当然,租金得你自己出。”罗涵犹豫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补充道。
真的,要是他不是我老板,我现在已经开始骂娘了,这厮真的太不要脸了,我心里盘算着,估摸着也应该到发工资的时候了,工资一领,立马就跑路,离他远远的。
罗涵没有再说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随后缓缓踏上那条狭窄的楼梯上,慢慢走了上去,我跟在他后面,也走了上去。
楼梯很窄,但相较于平时在宿舍楼爬的楼梯来说倾斜度倒是缓和了不少,再加上我们走得很慢,罗涵在我身前一直留意着每层有矮楼坐落的小路岔口,所以爬山去并不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
楼梯和矮楼盘踞的每个小路岔口处都写着类似门牌号的数字,比如第一个岔口就写了A1的101~124,第二个岔口写着A2的125~139,从101号开始,号码分别被各层居民楼的每户所占据,剩下的集装箱是那些房东们为了赚点外快,租给那些租不起单元楼的人们,我不由为这种巧妙的设计感到惊奇,这让我们找那些住在单元楼里的人变得很容易,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我们走到写着A5的那一层停下,罗涵指了指左手边对我说道:“A5居民楼的193号,是市局给出的资料中拥有电动三轮车的第一户。”
我们从狭窄的小道中间穿过,走过一个集装箱后,来到了一个居民楼前,罗涵顺着居民楼每个住户门前写着的号码,一一寻找,接着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找到了193号房。
房间是木制的门,罗涵轻轻推了推,从里面上了锁,他对着我比了个手势,再指了指门,示意让我敲门,自己则站在靠近楼梯的一边,准备等一会如果嫌疑人被逼急逃跑的时候来个守株待兔。
我的心里既期待又有些紧张,攥着拳头,轻轻敲了敲193的房门。
里面传来“嗯?”的一声轻咦,接着一个男人极其不耐烦地吼道:“谁呀?”
我本来就很紧张,被他这么一嗓子吼得瞬间懵掉了,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我转头看了看罗涵。
“楼下那辆电动三轮车是您的吗,它挡住我们的车了,请您挪一下。”罗涵紧盯着门上的锁口,头也没抬地向里面喊道。
“特么的,这老东西......”里面传来一句叫骂,接着门被打开,一个看年龄大概有三十岁左右,胡子拉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穿着一件白色背心黑色短裤,瘦高瘦高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将门打开。
“我说你们......”他怒气冲冲地将门打开,正欲发作,发现我们是两个人,而且装束也不太像这里的人,眼神里闪过一丝阴冷,连忙及时闭住嘴,转而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微笑。
“二位这是,那个电动三轮车应该不是我的,我们这栋楼只有一楼的老陈头有三轮车。”
在他说话的时候,我能明显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酸臭的味道,像是那种常年不洗澡,出了汗也不洗衣服生生呕出的味道,这种味道我其实很熟悉,因为王朋有时候身上也有那种味道,但比眼前这个男人的味道轻一点,每次让我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我都会把他赶进浴室,不待个半小时坚决不允许出来。
那男人气喘吁吁的,背心前襟也被汗浸透了,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滑下,不知道在房间里在干什么。
罗涵显然也闻到了那股奇怪的味道,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正欲说话,男人身后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娇嗔。
“老公,是谁呀,那车又不是你的,怎么这么慢啊。”
那男人连忙转头答应了一声,还一直喊着马上就解决,让女人等一会,接着看着罗涵问道:“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那车不是我的,还有什么事情吗?”
罗涵闻言瞧了瞧男人身后的房间,由于房门不大,顺着我们两人的角度,视线完全被男人的身体阻挡住了,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