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肿块不出所料就是被毒蛇咬过的伤口,死者体毛过多,具体伤口应该要等剃毛之后才能被发现。”
我吞了吞口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继续说道。
“你还记得刚打开裹尸袋时那股奇怪的腥臭味吗?”
“记得。”
“正常即使中毒身亡的尸体也绝不会出现那种气味,只有动物的生物毒素外加牙齿上的细菌加快尸体腐烂,才能出现那样的腥臭味。”
他说着拿起身旁摆放着的针管器皿,迅速在尸体上提取了一部分血液,再将样本滴在准备好的培养皿里,随后他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他出去。
“这样一来,应该只差这一步了。”
我自言自语的捂着嘴迫不及待地跟着罗涵走出停尸间,我们俩在尸体旁边不过也就停留了十来分钟的光景,并没有让我习惯那种腐臭味,实验室里化学物品的味道在此刻对于我来说如同救赎一般,让我的呼吸逐渐稳定了下来。
“身中蛇毒而亡的死者一般在毒发身亡之前蛇毒分子会随着血液循环传遍全身,这让死者在死后一段时间内体内的血液中或多或少有着蛇毒残留。”罗涵一边将培养皿放在显微镜旁边,一边从身后的冷藏柜中翻找出几个试管,放在旁边的架子上。
“蛇毒进入人体后,可以作为一种抗原,如果将死者体内提取的血液样本和与之相对应的蛇毒抗体相结合,就能确定其是否死于蛇毒了。”罗涵眼里透露着兴奋。
“我们没办法确定死者死于哪种蛇毒之下,要怎么进行毒物检测呀?”我盯着罗涵的行动,有些疑惑的泼冷水道。
“我们国家的毒蛇种类本就不多,排除那些平时很难见到的,剩下的就更不多了,考虑到死者是学生,死亡时间是学校宵禁的夜晚,其中有社会人员参与的可能性不大,而学校人员能够接触到的种类更是有限。”罗涵一边说着一边将其中一个试管中的透明液体滴入培养皿中。
我靠在一旁的座椅上,盯着罗涵在实验台那里捣鼓过来捣鼓过去,突然一阵倦意袭来,便睡了过去。
我记得我们当时进入市局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下午的光景了,市局地下室的法医实验室也没有窗户,无法判断天色如何,只觉得过了很久,我才幽幽转醒。
刚睁开眼睛,就看到罗涵正脸色铁青地盯着实验台,我顺着目光看去,实验台上正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七八个培养皿,培养皿里的液体无一例外都是清一色的透明,并没有丝毫的化学反应出现。看到这幅情景,我大概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失败了吗?”我盯着罗涵难看的脸色,轻声问道。
罗涵点点头,轻轻嗯了声,继续盯着实验台沉默不语。
“说不定是外来的蛇类物种,东南亚那边毒蛇种类那么多,指不定就是利用进口蛇类作案,给我们破案制造困难。”我安慰道。
罗涵没有搭话,正当我以为自己是自讨没趣的时候,他突然站起身来,就往实验室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条路行不通,那就让我们去会一会那些嫌疑人。”
在回北郊职业技术学院的路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和罗涵并排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本来想问问他一些有关案情的细节,但看他头偏向一边,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就没敢开口。
我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来当时临走时问小朱警官要的他整理好的受害人信息和关系网。
那是一个包裹着十来页A4纸的密封袋,我从袋子里取出来那些已经排列好顺序的纸张,这里的每一张纸都对应着一个人,我轻轻抚平第一页纸,首先映入眼里的就是死者的个人信息。
我粗略地看了一眼,这些都是据死者生前的室友亦或者同学所录下的口供,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而且大部分当时早上的时候小朱警官已经做了详细说明,这里不再赘述。
我是从第二页A4纸开始仔细翻看的,这几张纸上提供口供的一共有十一个人,其中有六人是死者的室友,两人是同楼层的同学,两位同班同学和一位宿管阿姨的口供笔录,其实除了死者的六个室友之外,其余几人所做的笔录都很粗略,而且问题大都集中在对死者平时的生活作风和对死者的印象上面。
大概总结一下,死者周辉,在北郊职业技术学院护理系的系学生会里担任副主席一职,家庭条件优渥,为人自私自利,生前曾靠着邀请同学喝酒吃饭,承诺许以同学好处等手段为自己牟利,还做过本班班长,后来因为滥用职权遭到同学举报而被撤掉班长职务,也失去了在班选中推举入党的资格。
后来在宿舍和同级的学生中拉帮结派,被学生举报数次,但因其与指导员关系很好,指导员得知后各打三十大棍之后事情被草草收场。
虽然在死者同班学生的笔录内容大都倾向于对死者的死抱着旁观者的态度,甚至觉得其死有余辜,但这份笔录也记录到了几个和死者关系要好的学生。
这些笔录中充斥着对死者兔死狐悲的虚假情感,面对警察的问询是一问三不知,一个劲地喊着“请警察叔叔一定早日破案,还我大哥一个说法!”。
但闻讯的警官只要把话题引到了死者生前和他们的关系时,他们又会极力地撇清自己跟死者的死没有关系。
笔录大体的内容就是如此,我看得差不多之后,嗤之以鼻地轻哼了一声,这种人我见多了,大学里真可谓是比比皆是的。
当我将笔录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眼睛突然觉得很疲惫,于是想仰着头靠着座椅靠背上休息一下。
我用余光一瞥,身旁的罗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头转了过来,目光停留在我手中的笔录上,笔录上的字迹很清晰,加上出租车上的灯光明亮,罗涵稍微往我这边靠了一点,便能很清楚的看到笔录的内容。
我没有打理他,自顾自靠在座椅靠背上闭上了眼,任由他在一旁盯着我手上笔录的内容,心里暗想着:我这老板也太奇怪了,他想看完全可以拿去看啊,非要靠在一旁偷偷瞄着看。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罗涵突然咦了一声,我猛地睁开眼,疑惑地望向他,后者眉头紧皱,用手指了指我手上正拿着的最后一张笔录,轻声说道:“这个人,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