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夫与魏先生虽动容,却也第一时间对褚春秋出手。
魏先生挥舞着拳头猛砸。
褚春秋虽避开了要害,但伤势是实打实的。
没挡几下就被魏先生砸翻在地。
李凡夫在旁边看着。
他与褚春秋是没仇,但并非整个山泽的人都与褚春秋或者说青玄署没仇。
毕竟表面上山泽的确一直针对青玄署,那么理所当然的,仇视青玄署的人会想着加入山泽,哪怕山泽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可这么多年,也肯定有一些。
魏先生是很早就在山泽的,也恰是与褚春秋有仇的人。
两者的仇怨倒是简单些。
是褚春秋还没当上首尊的时候就结下的。
起因仅是一个冲突。
曾身为镇妖使,且想着争夺下一任首尊之位的褚春秋,当然也有自己的班底。
青玄署的发展,也是有阶段的。
最开始的青玄署权势很重,是到了后面,慢慢才下来,直至今时,青玄署的权势又重新起来,但不论是权势很重的时候,还是稍有落魄的时候,都免不了有些老鼠屎。
在青玄署的镇妖使一心降妖除魔的时代,拖后腿的自然少见,十个人里九个都是大无畏的,后面的阶段,十个人里只剩七个,再是剩三四个,甚至更少。
青玄署里的争权夺势,勾心斗角,在后阶段,持续严重。
嚣张跋扈者自然也不在少数。
但哪怕是青玄署最落魄的时期,也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毕竟妖怪不尽,青玄署的权势怎么也不会泯灭。
落魄的原因也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到了不得不清洗的地步。
褚春秋与徐怀璧是同时代的,那时候的青玄署不敢说重回正轨,相比较起来的确好了很多,但也只是相比最差的时候。
虽然有某些心思的不敢再明目张胆做些什么,暗地里的腌臜事仍然存在。
因一场冲突得罪了褚春秋的魏先生,毫无疑问的遭到了报复。
但是褚春秋耍了阴损手段,魏先生想申冤都无门。
最后为了活命,不得不逃离琅嬛,苦练武艺。
某一日结识了李凡夫,被邀请入了山泽。
魏先生与徐怀璧都想杀褚春秋,但褚春秋只有一个。
所以此时魏先生胖揍褚春秋亦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他已决定把机会让给徐怀璧。
毕竟徐怀璧失去的更多,再有刚才赵熄焰的事,相比虽被褚春秋报复,但也活着逃走,亦未留下什么隐疾的魏先生来说,徐怀璧的恨意是肯定更重的。
待得魏先生气出了,褚春秋也奄奄一息,李凡夫才朝着他点点头,转而看向徐怀璧说道:“最后一击,就留给徐先生了。”
已帮着赵熄焰暂时行炁治疗的徐怀璧,回眸看向躺在地上惨不忍睹的褚春秋。
他没有任何废话。
慢慢走过去。
居高临下看着褚春秋。
褚春秋也回以冷眼。
他没有求饶,眼眸里更无惧意。
虽然他的惨状看着很好笑。
整张脸几乎没了人样。
而注意到此幕的魏先生又有些不爽。
这显然是不服啊。
他也不指望能看见褚春秋求饶的场面,但还是这般恶狠狠,甚至都有些平静,就让他意难平了,于是他朝着徐怀璧说了句抱歉,抬脚就踹向了褚春秋的脸。
当然是没有直接把褚春秋踹死。
但突如其来的一记狠脚,把褚春秋心里酝酿的情绪也给打断了。
他牙齿掉了好几颗,难以置信的瞪着魏先生。
魏先生啐了一口,“不服憋着。”
褚春秋气坏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看到褚春秋再次破防,魏先生心里才算好受了些。
退到一旁,笑着伸手示意徐怀璧。
徐怀璧倒是没有魏先生的心理,他很干脆提剑,连一句话都欠奉,直接抹了褚春秋的真性,褚春秋瞪着眼睛气绝身亡。
李凡夫说道:“总算结束了,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底牌,特意的没有让娄伊人挑明身份,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魏先生不免感慨道:“虽然是想要的结果,但如此就杀了褚春秋,心里还有点不真实呢,只能说他倒霉,都没能施展浑身解数。”
他说着,看了眼赵熄焰。
赵熄焰踉跄着上前,很认真仔细的检查,嘴里说着,“为防万一,再补一剑。”
她驱策飞剑,连着刺了好几下。
徐怀璧扶额。
魏先生愕然片刻,笑道:“还是赵姑娘谨慎。”
李凡夫说道:“赶快将其处理掉,离开此地。”
魏先生说道:“就地埋了就行,也不会有人翻地吧。”
李凡夫嗯了一声,没有意见。
赵熄焰说道:“挫骨扬灰更好吧?”
虽然褚春秋是魏先生的仇人,但听见这话还是愣了一下。
这丫头真狠啊。
见赵熄焰踉跄着真打算这么做,魏先生赶忙阻拦,“你都站不稳了,这事儿还是我来吧,为今之计,你得尽快找地方去疗伤。”
赵熄焰想了想,自己现在确实没啥力气,只能很遗憾的放弃。
李凡夫的视线从赵熄焰的身上挪开,看着徐怀璧说道:“徐先生,我已为你们师徒俩安排好了住处,接下来的计划要更迫切了。”
徐怀璧说道:“你助我杀了褚春秋,现在也该我助你了,你看着安排就好。”
李凡夫笑着说道:“先帮赵小姑娘疗伤吧。”
......
隋国神都。
国师府里。
曹崇凛在独自下棋。
他刚捏起一颗白棋,棋子忽然崩碎成粉。
曹崇凛微微一愣。
他转眸看向某个方位,若有所思。
......
神都青玄署。
燕瞰正伏案办公。
时不时揉一揉眉心。
面露些难色。
他已经稍微短暂的接触了一下谈静好。
但自觉没有得到很有用的信息。
他不会偏听一家之言。
姜望怎么说或谈静好怎么说,他都得再调查。
但起码在见了谈静好之后,从其谈吐以及细微的面部表情,确实不像谋逆或者说恶类,更像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乖巧的好女子。
燕瞰对自己看人的眼睛还是很有信心的,哪怕他也曾自以为是的看错过,所以他需要更深的调查,至少能明确的是,这起谋逆案,确有疑点。
这时,有敲门声响起。
某个镇妖使在门外揖手道:“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燕瞰微微眯眼,赶忙收拾着装,快步走出了门。
荀修真已携众镇妖使接待。
裴皆然与魏来亦在列。
唯一没来的就是张天师了。
陈符荼仅带着些随从,梅宗际并未跟着,毕竟身兼三职的梅宗际很忙。
但这些随从里有宣愫。
准确地说,身为三司侍郎之一的宣愫,也是正四品。
三司的每一司都有两位侍郎。
宣愫年轻,资历浅,处在低位,高位的有三个侍郎是从三品。
但因为是新立的三司,权柄很重,再加上是太子在监国,所以除了青玄署以外,宣愫这个正四品还是很有分量的。
不提青玄署的体系,荀修真在朝堂上也只是从三品的地位,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三司的权柄,荀修真也都朝着宣愫见礼,后者也回礼。
燕瞰姗姗来迟,忙行大礼。
陈符荼上下打量着他,微笑说道:“燕首尊事务繁忙,我来青玄署也未提前通知,当不得罪,免礼吧。”
燕瞰谢过,问道:“不知殿下此来有何吩咐?”
青玄署的权柄是没在陈符荼的手上,也不代表青玄署敢无视这位太子,尤其是燕瞰,据他了解,陈符荼虽生来有患,但才能出众,是值得尊敬的。
说效忠自然过了,可在燕瞰的心里,若是陈符荼继承帝位,那是极好的。
哪怕陈重锦以前的纨绔都是伪装的,但只能代表他很有野心,并不能从中彰显他的能力,燕瞰的心里还是偏向陈符荼的。
不过他现在是代掌的青玄署首尊,是为陛下办事的,不会站队。
就算谈静好的事有疑点,燕瞰亦不会直接怀疑陈符荼什么,目前只能说朝堂上的人能力不行,甚至存在别有居心者。
若非如此......那也要等他得到真相后再说。
只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没有理由怀疑是陈符荼刻意诬陷。
“甘梨与谈静好的事仍需再查,我不希望有冤假错案,但若为事实,我也不想看到有人肆意妄为,虽然青玄署只负责关押,是三司在查,可若燕首尊有心,亦能帮衬一二。”
燕瞰心头微动。
像正常的关押一事,以及一些该行的职责,太子有吩咐,青玄署依旧会照办的,虽然权柄不在陈符荼的手里,但青玄署无需听命的地方也没多少。
甘梨与谈静好的问题,确实不在青玄署的职责范围内。
可挡不住燕瞰有这个心思。
而且他思来想去,这件事好像也不算违背陛下的旨意,或能影响什么。
更何况得了陈符荼的意愿,他调查此事也就无需遮遮掩掩了,能免去很多没必要的步骤以及时间。
想到这里,燕瞰转头看了眼荀修真。
荀修真见此,明白了燕瞰的想法。
但他没有直接点头或摇头。
因为他不清楚陈符荼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若只是字面意思,的确没有非得拒绝的必要,帮衬一二罢了,又不是直接掺和,但如果是陈符荼有想觊觎青玄署权柄的念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哪怕表面上看,陈符荼以后继位应该是没啥问题的,可毕竟还没继位,青玄署与别的机构又不同,他们必须一心为陛下,否则容易万劫不复。
为更妥善考虑,回绝是最好的。
但也不能太直接。
他是没什么所谓,燕瞰还年轻,日后成了真正的首尊,陈符荼再继位,终归还得效力,所以就算拒绝,也得给足陈符荼面子。
想着这些,荀修真暗地里给燕瞰打了眼色。
燕瞰懂了。
但他有些纠结。
官场上的事,他其实想不了那么多。
就算想到了,也想不到很深。
虽然在苦檀行令的位置上待了一段时间,在神都的这段时间也跟着荀修真学了很多,但要说能在神都里八面玲珑,混得风生水起,就夸张了些。
很多地方,他思想还是截然不同的。
至少在他想来,这件事没什么隐患。
而且陈符荼愿意再查,更说明谈静好的事绝非殿下的诬陷,别管是不是姜望做了什么,若有问题,殿下也不会让三司之外的青玄署再掺一脚。
这对殿下有什么好处?
只能说,殿下也想确凿真相。
他以为自己在神都已待了不短的日子,殿下该是对他有些了解。
不敢说断案的能力多高,被褚春秋找到前,他身为镇守府衙的人,最擅长这些,为了此案,以及陈符荼是否有嫌疑的真相,燕瞰都觉得自己该答应。
他当即揖手道:“为了查明事实真相,避免冤假错案,殿下有命,燕某自当相助,争取最快让此案有个结果。”
荀修真眉头紧皱。
陈符荼也微觉诧异。
他可真不知道燕瞰曾经在苦檀某小镇的府衙做事。
更完全不了解燕瞰有什么能力。
那句话仅是他的开场白,真正的试探或者说了解还没开始,没想到燕瞰却直接表面了态度,难不成是燕瞰有效忠的心思?
但在场这么多人,也太不藏着掖着了吧?
燕瞰虽是代掌的首尊,几乎也确定了下一任首尊会是他,可前提是不犯错,其余的候选人不可能真的甘心放弃,这很容易被抓住话柄。
当然,只是帮衬一二,又不是动用青玄署的权柄,对他或燕瞰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可燕瞰不仅答应了,还要最快让此案有个结果,那俨然就不是帮衬一二的事了。
若是燕瞰真的参与很多,且动用了青玄署里很多的能量,那被抓住话柄的就是他陈符荼了,陈重锦必然会以此生事。
青玄署的权柄只在陈景淮以及首尊的手里,燕瞰听命行事,就代表着是陈符荼想夺权,且还成功了,这绝对是很严重的问题。
真成功了还好,但是假的,被陈重锦借此攻讦,他如何自处?
陈符荼看着燕瞰,不禁想,这家伙是蠢,还是挖坑让自己跳?
他不觉得燕瞰能是陈重锦的人,总不能是父皇提前安排,要试探自己吧?
结果自己送上门来,给了燕瞰试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