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薄雾将将散去。
秦烟将身子微微往后仰着,靠在了不停摇晃着的马车车壁上,眼光扫了一圈之后,状似无意地掠过与她面对面坐着的二人。
跟两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共乘一车,还真是闷得慌。
真不明白,偌大的秦府,莫不是连第二辆马车都买不起不成?非要三个人挤在一堆?而且这秦念昭是什么眼神,为何一直紧盯着她?
“姐姐,其实念卿没有恶意的,她年纪小不懂事,几番惹你生气,得罪你,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她也已经接受了惩罚,并且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绝对不会继续犯错的。”
坐在对面的秦念笙,将眼眸投向秦烟,小声道。
“是吗?你不用和我说这么多,你管好她就可以了。”秦烟沉着脸开口,言毕,她往里端挪了挪,闭上眼睛,装作一副要睡着的模样。
秦念笙原本还想要开口,但瞧见秦烟已经小憩了,也只好乖乖闭嘴。
岂不知,秦烟心中正烦,也不知道顾严辞在哪,今早她起身便没有瞧见顾严辞人了,怕是早就离开秦府了。虽然嘴上她说着不用顾严辞陪,但想到有可能顾严辞不会出现在静安寺,她还是有些失落。
唉,果然与顾严辞待久了,便会产生依赖感。
玉冠是新换的,衣袍是特意换上的顾严辞喜欢的月白色,秦烟甚至故意将自己的腰封系得更为紧一些,但是她想要给看的人却不在......
秦烟心中酸涩又无奈,暗暗伸手将勒得够死的腰封松了一下,她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
马车辘辘而行,马车上的人各怀心事。
静安寺位于高山之上。
山路不如平地好走,故而马车行走得格外缓慢,秦烟在马车里面被晃悠得快要吐了,刚准备将帘子掀开透透气,却被眼前瞧见的景象给怔住了。
只见前端停了一辆看起来格外豪气的马车,马车顶上竖着一枚旗帜,而那旗帜上是晋阳王府的标致。
“草民携家眷,拜见殿下。”
秦康正立马翻身下马,躬身向长身玉立于石阶上的顾严辞问安。
秦烟也从马车上下来,跟着众人低下身。
“不用多礼,本王不过是来这静安寺进香而已。”言毕,顾严辞将目光投向站在人群中的秦烟,他的眼神变得柔和,“秦老爷,本王有事找你家大小姐商谈,不知秦老爷可愿意割爱?”
秦康正哪里敢说不,他担心自己哪个不留神就得罪了晋阳王,他强装镇定地朝秦烟喊道,“阿烟,你且去陪王爷,就不用跟着我们一处了。”
话落,气氛变得诡异。
秦念昭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漠。
顾严辞朝秦烟招了招手,温声开口,“阿烟,过来。”
一点都不给面子,这么多人,王爷竟然就这样喊她过去,哼,倒真是完全一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架势。
“切,还以为她有多受王爷喜欢,你看,还不是奴才,和喊狗似的。也不知道她整天在得意什么。”秦念卿就站在秦烟身后没多远,她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秦烟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想要抬脚的秦烟,倒是直接站在了原地,丝毫没有要往顾严辞那处走去。
秦府之人,皆将目光投向秦烟,他们神情怪异,还有人一副要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阿烟,王爷在叫你!”秦康正见自己的这个嫡子完全没有听见王爷说话似的,连忙沉声催促道。
秦念卿接话道,“姐姐,等会儿王爷生气了,可是不仅惩罚你,还要顺带着连累我们秦府上下的,不大好吧?我听说,以下犯上,可是要被关进地牢,然后挨上三十鞭子的。”
秦烟也不说话,她就直勾勾地盯着顾严辞。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执拗,反正她偏生就要当着秦家上下所有人的面,让顾严辞主动走过来,而不是她走过去。她要狠狠地打秦念卿这碎嘴之人的脸。
气氛紧张起来,秦康正气得胡子都快要翘起来了,他忙准备向晋阳王殿下赔罪,可还未开口,便只见那谪仙一般的人物,缓步朝秦烟走来。
“怎么?你们也想跟着本王一起吗?”走至秦烟跟前,顾严辞偏了偏脸,冷声启唇。
秦康正连忙低头道,“草民不敢。”
说完,秦康正领着自己秦府的人立马朝山上爬去,动作迅速,似乎怕是要被晋阳王问罪似的。
原本还嘈杂得很,顷刻间便安静了不少。
“阿烟,你怎么了?生气了?”顾严辞上扬了唇角,“我给你留了字条的,你莫不是没有瞧见?”
闻言,秦烟愣了愣,她当真没有瞧见字条。
“能不能不要光天化日之下,亲亲我我?”
站在树荫处的宋怀瑾,已经没眼看秦烟和顾严辞了,他冷不丁地打断。
秦烟一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宋大夫回来了。”
宋怀瑾走至秦烟的跟前,将秦烟上下打量了一遍,又准备伸手为秦烟把脉,却被顾严辞用折扇敲打了手腕。宋怀瑾吃痛,他有些无语地看向顾严辞,“王爷,就算你再怎么不想旁人碰阿烟,但是我是大夫,我得给她把脉好吗?”
况且,他对秦烟没有兴趣好吗?
“等等。”顾严辞沉声道,紧接着他从自己袖口中取出一方手帕,递到宋怀瑾的跟前。
宋怀瑾无语,“所以你给我的诊金就是一方帕子?夜明珠都不给了?”
只见顾严辞蹙了蹙眉,嫌弃道,“宋怀瑾,我发现你这次出门采药,怕是连脑子也采坏了?为何与谢景渊一样笨了?”
“呵......小心阿烟喜欢上别人。毕竟嘴巴毒的人,活该没有夫人。”宋怀瑾从顾严辞手中拿过帕子,很是自觉地擦了擦自己的手,又将帕子往秦烟的身上一丢,这才心情愉悦地帮着秦烟诊脉。
秦烟全程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是她觉得自己有那么一丝丝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