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开门,京兆府的停尸房很空荡,只有最中间的长桌上放着今早刚收到的那碎石。
果然,如梁景州所言,尸体已经散发出浓郁的尸臭味,即便梁景州已经做了预防尸体腐烂及减轻尸臭的措施,仍旧一股很重的腐臭味。
秦烟蹙了蹙眉,缓步走近。
她小心翼翼地将白布掀开。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秦烟仍旧差点干呕出声。
一堆肉和骨头,根本没办法判断是男是女。
但是很明显的,这尸体明显是被人用利刃切割开的。
杀人又分尸,连人的头骨都被切割成了好几瓣,这所有过程中所运用到的绝对不会仅仅只是一把匕首。那么会是大型的刀具吗?如若是外地来的旅人,入盛京城,怎么可能会被允许带大型刀具招摇过市?那么凶手会是这附近人吗?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确认死者的身份。
“秦烟,我已经派人去街上粘贴告示,看看会不会有人前来提供相关的线索。”梁景州开口道。
秦烟思绪被打断,她点头道,“发现尸体的现场,我们得去看看。”
梁景州还没有来得及去郊外,从猎户报案开始,他便在京兆府处理该案件,本就想着等秦烟来了之后再去现场的,眼下秦烟提及,他自是应和,“好,我们骑马去,应当会快一些。但今天下了雨,前些日子的天气也不是很好,就算现场留下了什么,也应当被雨水冲刷了。”
秦烟自然考量到了,但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即便是一个再怎么心思如何缜密的凶手,想必也有什么是凶手没有考虑到的。
从停尸房出来的第一件事情,秦烟便是走到水池旁,将手浸泡在水中揉搓。
不过好可惜,顾严辞送给她的手套,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而且还有一股怪异的味道。
“怎么了?”顾严辞的声音在秦烟的身后响起。
秦烟下意识地便立马出声,“王爷,你先离我远一些,我刚刚查验了尸体,所以身上或多或少已经沾染了那腐臭味。”
说着,秦烟都有些嫌弃自己了。
可顾严辞却很淡定地将帕子递到秦烟的跟前,莞尔,“好了,擦擦手。”
秦烟疑惑地接过手帕擦手,心道:王爷这是洁癖减弱了?所以不嫌弃了?
“王爷,秦烟,外头雨有些大,骑马很不方便,所以就坐马车前行,臣先去准备马车,在门口等你们。”梁景州洗干净手,很是识趣地冲进了雨中。
秦烟一时怔住,其实梁景州大可不必这么那么慌张?莫不是她与王爷之间的对话,惹得梁景州不适了?
咳,也不知道卫姝什么时候从宫中出来,他忽然觉得有卫姝在的日子,其实也挺有趣的。
顾严辞白玉般的手指持着伞,轻拍了秦烟的肩膀三下,语气温柔,“走吧,等会儿景州该急了。”
“王爷,郡主什么时候出宫?她不是喜欢梁大人吗?难道已经改变主意了?”秦烟从前并不是一个爱好八卦之人,但许是在三都府和谢景渊混久了,所以竟然也变得有些八卦了。
顾严辞并没有回答秦烟,而是挑了嘴角,拥着秦烟朝前院方向走去。
秦烟虽然跟着车,但是时不时也往顾严辞的方向看一眼。
顾严辞脚步一顿,他轻呵一声,“秦烟,你这般盯着我,不大好。”
“我,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秦烟立马炸毛出声。
她现在一听到顾严辞故意用那种刻意压低了之后的声音说话,便觉得有些危险,所以她很警觉。
顾严辞瞧见秦烟的反应,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一些。
“卫姝如若想要出宫,又有谁能够拦得住,除非她是故意躲在宫里的,至于为什么躲,那我就不清楚了。这件事情,你要么去问梁景州,要么去问卫姝,很显然,我不希望你将过多的精力放在其他男人身上。”顾严辞不急不缓道。
这什么和什么?她什么时候将过多的精力放别的男人身上?梁景州吗?这还真是天大的冤枉。
算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嘴。
秦烟与顾严辞走至京兆府门口时,梁景州和李萧已经在门口马车旁等着了,二人各自撑着伞。
“事情已经办妥?”顾严辞平静出声问李萧。
李萧躬身应道,“禀告王爷,属下已经办妥。秦四小姐已经回秦府。”
“可有瞧见谢景渊和陆怀安?”顾严辞撑着伞,辅助秦烟上马车后才又开口问李萧。
“不曾。”李萧老实地应了声。
顾严辞眉头微微皱起,随即也躬身进了马车。
梁景州与李萧收了伞,坐在马车前端,二人驾马。
被雨洗过的街道,自然是有些积水的,车轮碾过会沾起点点水渍。
“梁大人,还是没有人前来提供线索吗?”李萧小声问道。
梁景州轻声应了句,“嗯,不曾。”
“可盛京城还有方圆十里地有人家的地方,兄弟们都已经去发了告示。”
梁景州自然也很心急,这毕竟是京兆府重新开门的第一桩案件,更何况还是这般残忍的杀人碎石尸案,虽然之前在幽城的时候发生过一起碎尸案,但是眼下这起更为残忍,毕竟连尸体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
“嗯,我知道。不过我想应当快了。”
梁景州同李萧一人一句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行过几个街口,离开盛京城城门,往五里地外赶去。
山路难走,车轱辘陷进了大水坑中。
顾严辞从马车上跨下来。
踩在泥地上的瞬间,顾严辞的鞋子便立马脏了。
这对于顾严辞而言,简直是天大的折磨。
秦烟将车帘子掀开,瞧见顾严辞正在推马车,她立马就要从车上跳下来。
“别动,你就在上面,下来的话,等下不小心踩进水坑里,鞋袜都要湿了。”顾严辞立马出声阻止。
秦烟犹豫着,但还是选择听顾严辞的话,老老实实地坐进了马车。
“李萧,你去驾马,我从后面用力,等会儿你要控制住马车方向。”
即便梁景州一直帮顾严辞撑伞,但风雨有些大,根本躲不了什么。
顾严辞朝梁景州摆了摆手,“景州,我不用伞。”
言毕,顾严辞绕步走至马车后车壁。
只见顾严辞使了内力,沉目朝马背上推去。
黑马忽地叫喊起来,紧接着用力朝前奔去。
那深陷的马蹄,竟直接从泥坑中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