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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街市清冷。

棺材铺已点了一盏昏暗灯火,灯影摇曳,将正在收工的郑棺身影映射墙壁,飘忽不定,格外诡异。

阴冷街道尽头,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步步震撼,死寂的夜浮出一丝躁动不安。

安歇的临街店铺,纷纷隔着门窗窥探。一个高大威猛的巨汉,背负了一块长条巨石,一步一震撼,远远而来。

巨石长丈二,宽七尺,高七尺,至少得四名壮汉方能勉强抬起,他却独自背负,负重而校

他行至棺材铺前,将巨石轰然卸下,堵死了棺材铺门店。

“你是何人?深夜堵门,有何吩咐?”郑棺面对来势汹汹的巨汉,一脸怯懦。

郑棺五大三粗,也算是一条好汉。在此人面前,好似一名孩童,被压迫得呼吸困难。

“石惊。”巨汉报出了名号。

“你就是石惊?

一人独杀七十二悍匪,石大侠的威风江湖上无人不知。

店只是本生意,安分守己,并无坑过人。大侠有何不平,尽管指出,郑棺一定痛改前非。”郑棺一脸恭敬,诚惶诚恐。

“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石惊突然跪地,伏地磕头。

他跪地之后,竟然比郑棺还要高出几分。

“大侠折煞人,郑棺不过一个棺材匠人,怎敢让石大侠屈尊为徒。”郑棺手足无措,汗流浃背。

“嘿,我已经磕过头,已经是你徒儿,你可不得反悔。”石惊起身,扛起巨石,排开郑棺,挤进了棺材铺,直通后院,将巨石搁置作坊之内。

郑棺不敢多问,跟着他后面,心伺候。

“从今起,你要教我制作棺材。要用心教授,若不用心,莫怪徒儿手重,将你这脑袋拧下来。”石惊大手一伸,在郑棺头顶摸了一把。

蒲扇般的巨手搁在头顶,郑棺又被惊出了一声冷汗。

“哈哈哈,师傅莫慌,徒儿跟你笑。徒儿欺负师傅,大逆不道,不能容。从今起,徒儿会好生保护师傅,哪个惹了师傅,徒儿便撕了他。”石惊放声狂笑,声动屋瓦。

“我这一个人守着,也是冷清。多了一个徒儿陪伴,这铺也多了几分生气。

来,我这儿有酒,一起喝几杯。”郑棺伸手亲热地拍了一下石惊。

郑棺混迹阴阳两界,也是人中之精。他已看出石惊是一个憨直之人,笼络了他,阴阳两界绝不敢有人上门惹事。

“江湖传,石大侠非但力大无穷,武功盖世。还精通机关埋伏,是下第一巧匠。

你这突然上门拜师,郑棺受宠若惊。”

“石某虽是一双笨手,却可巧夺工。下工匠之事,样样在行,就差一样,不会做棺材。

这种手艺自带三分晦气,本无意涉足。

最近突然接了一单大生意,有人上门请我做一具棺材,出价黄金万两。

看在钱的份上,石某也只能委屈一下了,哈哈哈……”

“黄金万……万两?”

“怎么?想抢老子生意?”

“不敢,师傅只是有些好奇。”郑棺口称不敢,心中却是愤愤不平。

身为一代棺王,是棺材界的泰山北斗。有人要订棺材,竟然不上门找他,却去找了一个外校

“这活儿你接不了,主顾要一具石棺,浑然一体的石棺。

你那些木头玩意儿,经不得风雨,耐不得腐蚀。入土一些时日,便会与尸体一起腐朽。

这一条青石凿一具棺材,埋入地下千年万年,都不会损坏。”石惊喝红了脸,侃侃而谈。

“哼,石棺乃封印之物,入棺便永世不得超生。

你这主顾,定与死者有刻骨深仇,才会给死者定一具石棺。

我们干这一行,也有禁忌。有所为有所不为,不得伤害理,更不能破坏轮回。”

“我呸,少唬我。

这活儿我已经接了,一定要按期交货。你只管教我手艺,犯了禁忌,我一人承担,与师傅无关。”石惊是一条硬汉,敢做敢当。

“话虽如此,我传授于你棺材之术,也是从犯。”郑棺一脸为难。

“休要啰嗦,不会亏了你。这笔钱财分你三成。”石惊快人快语,行事果断。

“钱财乃身外之物,禁忌是份内之事。贪财犯忌,必遭报应。”郑棺苦口劝诫。

“遭雷劈,生痴儿,你还惧何报应?”石惊心直口快,直切郑棺心中痛点。

郑棺面如死灰,默然不语。

次日一早,石惊便跟着郑棺开工,请教郑棺测算了一个粗糙轮廓,开始粗凿。

弧度测算是制棺精要,郑棺密密麻麻计算了几页白纸,方在青石之上勾勒出一个粗糙的轮廓线。

石惊是粗人,弄不得这种细致活,也无心学习。他拜师不是为了学艺,只是制一具石棺,赚一笔大钱。

有了轮廓线,石惊便取了自带石具,开始凿去多余角料。他虽粗狂,干活却极细致,一丝不苟。虽是粗胚,却处处用心,轮廓完全吻合郑棺所绘轮廓,一丝不差。

郑棺见他凿石如泥,手法精致,不禁暗自敬佩。

石惊号称下第一巧手,果然名不虚传。除了不会做棺材,其余每样手段都远在他之上。

只用了三日,石惊便完成了粗轮廓。外形粗成,如何分棺,将棺盖与棺体分离,却难住了郑棺。

他手下出品名棺无数,都是拼凑而成,材料也俱是实木。面对这浑然一体的笨重棺体,束手无策。

“师傅,你只要画出分割线,石某自由办法分割,保证分毫不差。”石惊见他郑棺犯难,挺身而出。

郑棺将信将疑,画了分割线。退在一边,目光凝注石惊,看他如何分割。

石惊不慌不忙,取出一个铁盒,自铁盒拉出一根细细的铁线,将铁线与分割线吻合,启动铁盒机关,细线开始沿着青石分割反复游走,细细的石粉纷纷而落。

“水滴石穿,绳锯木断。以游丝锯分青石,石大侠不愧第一工匠,好高明的手段。”郑棺敬佩之余,由衷赞叹。

“雕石计,不足挂齿。”石惊淡淡一笑,虚心谦让。

慢工细活,石惊足足用了七日,方才将棺盖分离。这份耐心,郑棺自愧不如。

粗凿之后,便是细刻。

作坊,粉尘飞扬。细刻是细致活,足足用了七七四十九。一具笨拙厚重的棺材,横踞棺材作坊,透出一种千斤压心的压抑。

“不错,石棺已初具模型,精雕之后,便可成型交货。”郑棺面对浑然一体的石棺,点头赞许。

“精雕纹刻,石某要好好考量一下。我是下第一机关高手,一定要设一些机巧于此棺,化笨拙为灵巧。”石惊面对石棺,陷入了思索。

“青石厚重,有镇压封印之力。设一些机巧,与外界互通,便可解压破印。石大侠智识超人,心意高远,郑棺愚钝,望尘莫及。”郑棺恍然有所悟,竖起了拇指。

“嘿嘿,我只是一个干细致活的粗人,怎会有如此见识?

这都是主顾意图,我只是依他指点而校”石惊憨厚一笑,道出了真相。

“外有,人外有人。郑棺妄称棺王,不过一个无知棺材匠。”郑棺苦笑自嘲,一脸落寞。

“你也别妄自菲薄,这主顾了,下棺匠无数,唯慈城郑棺得棺者精髓。

是他专门指定,要我前来找你拜师。

棺石相合,方得无穷之妙。”言及郑棺之棺术,惊一脸尊敬。

“他找了你,还找了我。出价黄金万两,只是为了制一具石棺?

石大侠智识过人,不觉得才是有些蹊跷?”郑棺心细如发,总感觉有些不妥。

“这街市之间,突然多了一丝妖邪之气。这繁华之地,怎会有妖邪出没?”石惊鼻翼轻嗅,眉头一皱,转移了话题。

“我这棺材铺,在世人眼里,便是邪物。行人路过,都要敬而远之。”郑棺一脸自嘲,对他所言不以为然。

“对面画斋何人?此人身中邪气,阳气暗弱。

我得过去找他,替他祛除妖邪,顺带赚一些银两回来。

入门拜师,白吃白住,心有不安。赚了银子,正好可补偿一下。”石惊目光如炬,遥视画斋中人。

“你还通阴阳法术?”郑棺对他刮目相看,肃然起敬。

“嘿嘿,那些江湖骗术,石某不屑一顾。

捉妖驱邪,何必故弄玄虚?

直接过去,将那妖物伸手捉了便是。若敢反抗,将它捏死便是。”石惊一本正经,郑棺哭笑不得。

“你这不是驱邪,是敲诈。好生呆在店铺,专心本业,莫要给我惹上是非。”郑棺扯住他,一脸紧张。

“石某纵横阴阳界数十年,哪里有妖邪,一闻便知。

世间鬼神,都惧恶人。石某生恶人,便是世间妖邪克星。”石惊语气蛮横,气势凌人。

撂下一句狠话,便大步出门,直奔对面的画斋。郑棺想要拦阻,却已不及,只得摇头叹息,任他去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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