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两败俱伤
大雪将一座座山峰覆盖成了洁白，
然而当一队队兵卒飞驰而过后，在雪地上留下条条蜿蜒的痕迹。这让匍匐在雪林中的契丹武士们精神一震，纷纷握紧了手中的短弓，抽出箭矢。
“校尉，前方山林兵戈之气充盈，必有伏兵。”
向着这座山而来的军队中，做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手持罗盘，只看一眼就肯定前方有埋伏。
“传我号令，攻山！”
随着领头的校尉举起金属臂甲包裹的手掌，身后的兵卒精神为之一震。
“攻山！”
齐声呐喊中，数百兵卒齐齐向这座山峰涌来。
别问为什么不绕道：如果太过靠近山脚，队伍过半的时候被对方居高临下冲击，立刻就是首尾不相顾的险境。如果绕远路，且不说会消耗更多的体力，光是他们来此的目的，本就是消灭契丹人的有生力量。
“放箭！”
眼看大周兵卒涌到山脚，契丹一方的千夫长拉开了手中的弓。
埋伏在这座山峰中的契丹人，也紧随其后做出弯弓齐射的动作，为了打猎，几乎人人都拥有一手不错的箭术。
崩——
在响彻山林的弓弦声中，千夫长的箭矢冲天而起，划过一道抛物线，向山下的大周军阵呼啸而去。而其他弓箭手一起射出的箭竟然也被这一箭带动，犹如雁群在头雁的带领下排成锥形密密麻麻地呼啸落下！
“有千夫长？”
领头的校官头盔下目光一凛，高声怒喝。
“校尉丞！”
手持罗盘的文士正是这支队伍的‘校尉丞’，事实上在校尉高喊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施法，周围还有几名副队配合他，脚踏八卦、念念有词中将一张符纸打出。
“风——”
狂风呼啸席卷而出，拦腰向袭来的箭雨扑去，立刻将这些契丹人射出的箭矢吹得七歪八扭。
唯有由千夫长射出的领头箭矢无视狂风继续向军阵落下，但随着一个浑身裹在山纹甲中的校尉高高跃起，一剑斩落箭矢，这波攻击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上！”
校尉长剑一指，手持大盾的重甲兵迈步向山林发起冲锋。
他们都是军中力强者，身披重甲，手持大盾，简直就是一个个人型铁塔，只管埋头冲锋，构建成移动的城墙。
而在他们身后，是手持长枪的士兵，他们只需要将手中的长枪从前方的重盾兵肩旁刺出，立刻就让这条移动的‘城墙’变成钢铁刺猬。枪兵们身后，是手持弓弩的射手，负责远程杀伤；以及手持刀盾的步兵策应。
四个兵种组成一个个小小的军阵，在‘神行符’的加持下，几乎是小跑着上山，和冲下来的契丹人狠狠的撞在一起。
重盾挡住对方冲锋，长枪不断的刺出、收回、刺出、收回···弩箭飙射，盾牌格挡，长刀猛劈。在山腰的战场上如同一个个旋涡，疯狂绞杀着冲锋而下的契丹人。
大周一方装备优良，配合默契；但契丹一方也不是弱者，能在这苦寒之地活下的，每个人手上都有着不少的鲜血。刁钻致命的箭矢在战场呼啸、钉入大周兵卒没有被盔甲保护到的要害，双方直接进入了惨烈的绞肉战。
轰————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沉闷的巨响，冲天而起的烟尘弥漫在视线尽头！
然而绞在一起的双方连多看一眼的闲情都没有，战场上只需要注意两件事：杀死敌人，不被敌人杀死！
“看来青罗司的大人们动手了，”
手持长剑的校尉瞥了一眼天边腾空而起的烟尘，大步向契丹人军阵中冲去。
长剑一扬，就有一颗剃掉顶部头发，周围梳成辫子的人头高高抛起。校尉穿行在沸腾战场上，翩跹若龙，力大势沉的八面汉剑滚进人堆里随意一划，就有几道血箭喷涌而出。
“来！”
随着校尉怒喝声传遍整个战场，被他目光锁定的契丹千夫长同样冷冷的盯着他，膝盖呈九十度蹬地冲刺中，带着淡淡血色俯冲而来，弯刀劈向校尉的脑门。
“战！！”
————
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
这个世界的战斗就是这样，大周兵卒面对的是契丹人，李虞他们面对的就是契丹一方的高手：在那个黄沙世界被击破之后，双方都退了出来，遥遥对峙。
之所以出现这种场景，那是因为在两拨人旁边，毁天灭地的战斗还在肆虐。
啧，完全看不清啊。
飘在空中的巨大洁白手帕上，李虞看向那边混沌一片的战场，根本就分辨不出里面的战况如何。
就算是召唤出手机，上面甚至连代表双方的‘绿点’‘骷髅头’都不存在，只有猛烈闪烁的红光，以及巨大的‘危险’两个字！
嗯？
李虞转头看向自己左手边的空处：
“哎，”
随着李虞目光反复扫过，有清脆的惊讶声响起，紧接着一名身量未足，形容尚小的少女向李虞挥了挥手。
“你看得见我？”
···
“念儿，不得无礼。”
手帕的主人，脸色温和的妇人‘女土蝠’轻轻的训斥了自己的徒弟一声。
然而这名少女明显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好奇的打量着李虞。
“不应该啊，我修行的正立无影分明已经小成~~”
“这位李镇守，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面对少女好奇的疑问，李虞一脸正色的反问：
“请问，何为‘正立无影’？”
“所谓正立无影，乃是天罡三十六法之一，自身进入虚化状态，是故无影无形，能使一切攻击无效。”
随着少女的介绍，李虞也明白过来。这招和地煞七十二术中的‘隐身’颇为类似，只不过隐身只是隐去身形，而这招却能够消除自己的气息、甚至是存在：就像之前，这位名为‘念霓裳’的少女一直都在身旁，李虞却没有丝毫察觉。
这还只是小成，如果大成之后，飞身托迹，任你百般手段，都伤不到一根汗毛。
不光是李虞，看少女浑身上下纤尘不染的造型，之前的混战中契丹一方众多高手，只怕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这能力不用来做刺客，真是可惜了。
就在李虞忍不住内心感慨的时候，少女再次锲而不舍的追问：
“李镇守，伱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呢。”
“这个嘛——？”
就在李虞思考如何解释，下意识瞥向掌中手机时，目光一凛，转头看向另一边：
“哦？看来这位小友的‘观’很是厉害啊。”
另一个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名身穿黑色官服，腰带玉佩长刀，脚踏靴皂靴，一副青罗司星宿打扮的人从空气中浮现出来。
虽然他和普通青罗司星宿装扮一样，但是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他没有佩戴面具！
“完成了吗？”
背对众人，负手而立的大皇子‘斗木獬’淡淡发问，而这名做青罗司星宿打扮的人躬身拱手。
“幸不辱命。”
“好，”
锦衣玉带、龙眉凤目的大皇子点了点头，继续看向那边地风水火齐涌，打成一片混沌的战场。
“要结束了。”
事实上，那边的战斗已经停了下来，一个人影飘然而回，正是身穿黑色长袍，鸡皮鹤发、看起来像是颐养天年富家翁，大周四相之玄武。
看他浑身上下纤尘不染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战斗与他无关。
“玄武大人。”
一群人纷纷拱手行礼，包括大皇子在内。李虞自然也随大流的行了一礼：要不是这位及时出现，说不定他已经被那‘祸殃’拍成一滩肉泥。
“壁水貐，祭坛已经破坏掉了？”
“是的，大人。”
面对玄武的问题，这名做青罗司星宿打扮的男人认真回答，其身份赫然是北方七宿之一的‘壁水貐’！
壁水貐，乃是七宿之末，玄武之尾。最是不起眼，然而正是他悄悄潜入契丹内部，将造成暴风雪的祭坛捣毁，但——
“玄武大人，有那位在，所谓的祭坛···”
大皇子‘斗木獬’举目向那烟尘遮天蔽日、各种雷电风火肆虐的战场示意。
玄武和敌方的战斗，已经形成了一片永久性的毁灭区域，如果没有顶尖强者出手，这里将一直保持着这幅恐怖的场景。而契丹族祭坛指向的，正是名为‘祸殃’的六道化身。
也就是说，只要祂愿意，随时都可以再次掀起覆盖大周的风雪！
“无妨，”
老人玄武微微摇头。
“那位固然强悍，但我们王朝也不是吃素的。”
“今天的战斗到此为止，造成的破坏，已经足够让祂稍微安分一段时间。”
祸殃者，灾祸也。
先是暴雪覆盖大周过半国土，紧接着青罗司和契丹混战一场：契丹一方固然死伤惨重，青罗司一方也不好过：活了两百多年的小道士‘室火猪’被打灭形体，三公主受了内伤，其他人也消耗了不少法器。
还有眼前这被彻底摧毁的延绵山脉，地风水火肆虐的绝境，再加上其他地方厮杀的双方军队，可以说天灾人祸齐全！
大周莫名其妙遭受损失，契丹更是伤筋动骨，所有人都是输家，唯一的胜利者：
当然只有祸殃！
“嗯，久违的活动了下筋骨。”
披着破破烂烂长袍的少女坐在电闪雷鸣的战场中央，雷电火焰、飙风寒流，在她的脚下乖乖流淌。
“哼，以为把我手下的‘天灾’都关到天牢，就能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兜帽下传来少女不屑的声音，现在的‘祂’可以说是最弱小的时候。
“随着九州结界的削弱，这个世界终将迎来极致的混乱！”
“而我的力量，将会在混乱中达到巅峰。”
到那时，祂将无人可挡！
“真想快点目睹那个场景。”
力量什么的，祸殃并不怎么在乎。
但是追求破坏和毁灭，正是祂的天性，因为祂就是从‘灾祸’这个概念中诞生的！
“嗯，在那之前，就陪‘王朝’的小家伙们玩玩，打发时间~~”
对了，还有那个有趣的小鬼。
“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