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快入夏了,小越的身体恢复了不少,现在他已经能跑能跳了。
这一天,小越从山上带了一些野味回来。别看那个疯儿媳平时有一搭没一搭、疯疯颠颠的,没想到烧菜的手艺非常好。
烧好的野味一端到街上,四邻八舍都闻到了香味,孩子们更是蜂拥而至。
婆婆把烧好的野味喂给自己的孙子孙女欢欢和喜喜,也让聚在这里的孩子们排好队,一人一块。婆婆还让小越送了一些给对面的李老。
孟婆婆一边给孩子们的碗里添肉,一边对街坊邻居开心地说:“瞧我这孙子真有本事!”
不过孟婆婆口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她一口都没吃。一开始,小越还以为老太太是舍不得吃,想给两个孙子和孩子们多吃一点,可是到了晚上……
“孩子!”婆婆把小越拉到了身边,“婆婆跟你商量个事,可好?”
“啊?”小越吓了一跳,急忙问婆婆是什么事。
“你看……还是不要带那些山间的野味回来吧,你没听说‘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盼母归’吗,我们不能断了它们的性命……”
“明白了!”
小越立刻明白了婆婆的意思,小越笑了,说:“奶奶,您心真善,您让我想起了我妈妈,”一说起妈妈,小越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给揪了一下。
“是啊?”婆婆笑了。
“是的……有一次在一起逃难的时候,我们饿了好多天,她就做了一个机关逮着一个兔子,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下不了手,最后还是给放了……”
说到这儿时,小越哽咽了一下。
“想妈妈了吧?”
小越的眼睛红了。
“回家吧,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是个没妈的孩子!”
“奶奶,我想过一段时间再回去。”
“行,别等你妈妈找上门来,说我这个老婆子贪心不舍得啊?”
“不会的,奶奶!”小越笑了起来。
第二天,小越又偷偷去了一次白马寺。他不想让安叔叔着急,但他也不想离开东市街。
小越又是趁安叔叔不在的时候,悄悄地溜进了他的房间,跟上次一样,他将安叔叔桌上的油灯重新摆放了位置,在小越准备将床上的被子重新叠了一下时,他发现被子里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打开,小越发现纸上用墨画了一个圆圈,圆圈上半边还点了两个小黑点……
小越眼睛一红,他连忙找到了安叔叔的笔,在两个点下面,小越画上了一个弯弯的月牙!
…………
日子过得很平淡,东市街里的人们一天到晚都在为着生计而忙碌着。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大家都闲了下来。
这天傍晚,雨停了,天也晴了,满天的晚霞煞是惹人喜爱。
大家都走出了屋子。
李老开始说故事了,小越很无聊也就凑上前去。
李老头很爱说一些历史典故,这些都是东市街里的人爱听的,每到此时,他的身边总是围着一大圈子人。
“……你说,”李老头说得正兴起,他睁大了眼睛,“是要爱国还是爱君主?”
每当说到这里的时候,围在旁边的大人大都会知趣地离开,剩下一些孩子,街坊也会急忙跑过来把他们拉走。
这次小越的动作稍微慢了一点,“你说!”李爷一把拉住了小越的手。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小越真的没想过,婆婆微笑着坐在一旁。
“国家是君主的家吗,君主家天下,身亡国亡吗?但换了君主国家仍在,是君主的存在让国家存在,还是国家本来就存在,换了君主只是国家换了管国家的人,”
说实在的,听得次数多了,小越也不知不觉的开始接受李老头的一些观点,他只是不喜欢李老那亢奋起来时的样子。
“我不知道,真的……”小越想挣脱,但李老抓得死死的。
“君主腐败,君主家庭的腐败会导致国家的灭亡,但国家灭亡为什么要百姓承担,老百姓还是那些老百姓,老百姓有什么过错!错还不都是高坐在朝堂上的……”
“咳!”老太太忍不住了,她咳了一声,“李老,他还小,别教坏孩子!”
一听婆婆说话了,李老那亢奋的样子收敛了不少,但他还是没有放手。
“知道为什么君主可以亡,而国家不会亡吗?”李老头赶紧低声问道。
“不知道!”小越被问的满脸通红。
“因为我们有了共同的东西,语言、文字、思想,是这些把我们纠结在一起,只要这些不亡,思想不散,人心就不散,所以我们就又会重新……”
“好了,好了!”婆婆终于忍不住了,她站起身把李老推了回去。
送回了李老后,婆婆笑着对小越说:“没人能听懂他的,很多人都害怕他,说他大逆不道,说他疯子!他说的可能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小越笑了。
有了这一次经历后,小越再也没有靠近过李老。
这一天,小越采药回来时,正遇上王大狗、王二狗带着一大群半大不小的少年火急火燎地往街心里跑。他们没有理睬小越,小越也没有去理睬他们。
不过,这一次小越没看到孙大婶追出来。
小越回到了婆婆家。
婆婆坐在门口看着欢欢和喜喜在街上玩耍。
“我看到大狗子、二狗子带着许多人跑出去了,不是又要去跟谁打架吧?”小越说着放下了竹篓坐在了奶奶的身旁。
“这一次不是……”婆婆笑着说:“听说官府里一个叫什么佟爷的不见了,一个叫什么牛爷的人正在发动他们到处找呢,说找到了给一百两银子!”
“哟,这位官府的爷还满值钱的吗!”小越笑了起来。
“瞧这架势,不一定是好事啊!”奶奶收起了笑声,叹息了一声。
奶奶的话似乎被应验了。
没过两天,洛阳就传开了,说是通天教的人绑走了官府的佟光大人。
紧接着大批官府的人开始在洛阳城内寻找通天教的人,一些曾经加入过通天教的人,也被抓了起来……
佟光不见了,他去了哪儿?
…………
佟光醒了!
他的头疼的厉害,他下意识要伸手去摸,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他被绑得死死的!
他猛然想起昨天晚上,他看到一个黑影迎面走了上来,他张口就骂,没想到他的头上就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现在……
我这是在哪里啊,这里太黑了。佟光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睁着眼睛,因为睁着跟不睁着一个样,漆黑一团,怎么到处都是血腥味,这还不要紧,最要命的他被绑得一点都不能动弹,他不光是头痛,他浑身难忍,他难受的浑身抽搐。
冷静,冷静!
佟光不停地提醒自己……
佟光四下张望着,这是什么地方,不仅黑,别说声音,就连一点儿风都没有,这里应该是封闭的,或都近似封闭的一个地方……
看样子自己被抓了,抓我的人呢?他想干什么?
佟光大叫了起来:“谁,是谁?你可知我是朝庭的官员,抓我你可是要掉脑袋的!”
喊了许久,连嗓子都快喊哑了。
终于一个微弱的含混不清的声音传了过来,“别喊了……留点力气吧……”
还有人!佟光被这一声音吓得一哆嗦,赶紧问道:“你……你是谁,我在哪儿?”
“我……我跟……你一样……”听声音,这个人已经非常虚弱了。
“一样?什么意思?你是谁……到底是谁干的,他想干什么?”
“马上……就……知道了……你……”
那人说了这话后就再也不说话了,无论佟光怎样喊话,那人就像已经死了的一般。
佟光现在是十万个后悔,他后悔自己没有听牛大奋的话。如果一直躲在官衙里,可能就不会出这个事,他恨自己嘴馋,恨自己手痒,可是外面的山珍海味,尤其是那一落一落最上等的绢丝,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他妈的,我到底在哪儿?
“佟爷!”
一个阴冷声音!
而且说话的人几乎就贴在佟光的耳朵边。
佟光被吓得一激灵。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我可是我是朝庭的官员?”
“啪!”
一个耳光。
佟光被打得眼冒金星,两耳嗡嗡作响。
“我是……”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佟光被打得眼冒金星,他不敢再说话了。
“啪!”又是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让佟光彻底失去了说话的勇气。
“在这里,我才是爷,我问,你答,明白了吧?”
“明白……”
佟光这句话刚一说出口。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嘿、嘿……我让你回答,你才能回答,而且不能有半点停顿!现在回答我,明白了吗?”
说话的声音已经转到了另一边。
“明白,明白……”
佟光满嘴的血腥味,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冷心去哪里了?回答我!”
“他被抓了,关在江南的大牢里,他勾结江南巨匪李默,阴谋颠覆朝庭!”
“你是怎么知道的,回答!”
“是……是……”
“啪!”又是一巴掌。
“是我抓的!”
“谁命令你这样做的?回答!”
“我不能说,说了我会没命的!”
佟光闭上眼睛准备挨揍了。
出乎意料,这一次巴掌没有扇过来。
“咯,咯”黑暗中传来令人惊恐的笑声。
还没等佟光反应过来,佟光就感觉腿上一阵刺痛。
“我在你腿上手插了一根管子,很细,血会慢慢地流出来,一直到流光为止……咯——”
“是太子殿下,我接到了太子殿下的命令,他让我找出冷心勾结李默……证据……就是这样的……”佟光害怕了,他哭了起来,“你放了我吧?你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这么说……”声音又飘了起来,一会儿前,一会儿又在右边,“你是太子的人啰,回答我!”
“是,是的!”
“齐王的人在洛阳有多少,回答!”
“不知道,这个我真不知道!”
佟光心惊胆跳地等着他再次询问,但再也没有了声音……
佟光也不敢发声,也不知过了多久……
佟光试探性的咳嗽了一声,这一次他清清楚楚的说到了自己的回声。
他又试探性的……
“痛——死——了……”
仍然没有。
他走了!佟光松了一口气。
“喂,对面的那位……你还能说话么?喂——”
“我快不行了……我的血快流干了……”
一听对面这样说,佟光心里一哆嗦,他这才想起来,他立刻感觉到他的腿痛的要命!
“你是……佟大人……”
“是,我是刑部的佟光!”
“嘿……我……就是……你要找的白袍……教主……”
“啊,你是通天教的……你们不是要杀我吗?不是你们抓的我?”
“不是……”
说了这两个字后,无论佟光怎么喊,那人就再没有了声音
死了吗?佟光浑身又是一激灵,难道我也要死在这里,一想到这儿,佟光的眼泪扑簌簌滚落了下来……
这家伙到底是谁,他到底要干什么?
妈的,我这是干什么,这有用吗,我得想办法,想办法出去,佟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哪儿,我要知道这是哪儿,大奋他们一定在找我,我是他爸爸,他消息灵通,说不定,对,不要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