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舒窈沉默地蹲下身体，捡起试卷。
“你给我站后面去！”
舒窈拿着试卷站到了教室后面。
“算了！”
“直接站外面去吧！”
“反正你每天花枝招展的，应该很希望有男生看你！”
林灵烦躁地挥了挥手。
舒窈呼吸一滞，脚步沉重，浑身都在往下坠。
她站在了门外。
教室里是林灵讲试卷的声音，她透过玻璃窗，打量自己。
梳理整齐的高马尾，整齐的笑容，天气还有些热，她就穿上了外套。
即使是这样，她也要被老师说花枝招展。
舒窈看着教育楼的走廊，脑袋放空，只有一个想法：
四楼好高啊，摔下去的话一定会死吧。
一个纸团丢在了舒窈的头上。
舒窈捡起来，手指颤抖地拆开，上面写着熟悉的几个字：
晚上放学后去小树林。
不去的话，你会死的很难看。
舒窈顿时如坠深渊。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每一次她都会恐惧得浑身发抖。
她颤颤微微地小心看过去，教室后排的几个男生朝着她眨了眨眼睛，眼中是明晃晃的恶意。
一股恶心感爬上了舒窈的全身。
她的胃里泛起酸水。
像是一只手扣着她的嗓子眼儿。
她好想干呕，把所有的器官都呕出来。
……
詹白吃完饭后，坐在沙发上和宋澜她们打视频电话。
“呜呜呜呜呜……”
“白白！”
“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学校啊？”
“我好想你！”
“你的抖音视频都快被我翻烂了！”
宋澜的手机摇晃，镜头里浮现出宁柠惊恐的脸：
“詹白！邓越太可怕了！”
“我这一辈子都不想看到网球这个东西了！”
“我现在成残疾人了！”
“我感觉我身体废掉了！”
又是一阵摇晃。
镜头里变成了方渺的脸，她的口红都快蹭到镜头上：
“白白！快回来！快回来！听到我的呼叫了吗？”
詹白顿时哭笑不得。
她只能一个个安抚：“我会尽快回来的！”
屏幕上方突然打进来了一个电话。
是一个陌生号码。
跟宋澜她们说了一声，詹白挂断视频通话，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詹白皱了皱眉，她坐直身体，“你好？我是詹白。”
还是没有声音。
詹白莫名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她再一次问：“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终于，电话那头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声。
一瞬间让詹白头皮发麻。
詹白猛地站起来，她穿上鞋往外走：“你好？请问是要寻求帮助吗？你是谁？你在哪儿？”
“你先冷静，别哭好不好？”
詹白的心脏急速地跳动。
她穿好鞋后，她浑身顿住，听到了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詹白，你是詹白对吗？”
“你没有骗我。”
女孩子的声音有些嘶哑。
她说：“对不起，我实在找不到人可以打电话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她在压抑着哭声。
詹白的脑海中飞速地闪过了一张脸。
“是舒窈吗？”
她想起了毕业典礼，被堵在厕所的那个漂亮姑娘。
“你还记得我吗？”
舒窈的声音有些发愣，颤抖得不像话。
“记得，当然记得你。”
詹白放缓了声音，温柔地说：“你在哪儿啊？我来找你玩儿好不好？”
她一边走下楼梯，一边轻声安抚，转移舒窈的注意力：“我今天是一个人，有些孤单，你可以陪着我吗？”
舒窈抽噎着，没有说话。
就了很久，她说：“我在临江大桥的草坪上，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找我吗？”
她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是她觉得她可以抱上一根浮木，让她从飘荡的水流中浮起，不至于彻底沉没。
詹白呼吸一滞，她迅速地打车，她一直没敢挂断电话，始终和舒窈说着一些很平常的话。
如同两个好朋友在聊着一些无聊的话题。
可舒窈却觉得心里暖暖暖的。
詹白下车之后，她的目光敏锐地锁定在那个坐在草坪上瘦弱的背影上。
她走上前，在舒窈的身边坐下。
舒窈的浑身都是湿的，发尾还缀着水珠。
舒窈低着头，没敢看詹白。
“你好干净。”
舒窈往旁边凑了凑，她有些卑微地说出这句话。
詹白原本想替她擦干发尾的手顿了一下。
她的手义无反顾地轻轻拧着舒窈湿漉漉的头发，细小的水流落进草坪。
“你也好干净。”
詹白笑着对她说。
舒窈眼睛被刺了一下，没有说话。
“看！”
詹白把自己放在另一边的小盒子举起来，里面是一个草莓小蛋糕。
舒窈呆呆地看着詹白打开，然后递给她一个叉子。
“陪我吃一会儿小蛋糕好不好？”
詹白问她。
舒窈觉得好神奇，身上热起来了，吹来的江风也不冷了。
那种渗进骨头缝里的冰冷消失了。
她有些颤抖地拿起叉子，小心翼翼地挖了小蛋糕的一角。
“好甜。”
舒窈口中绽放出甜而不腻的香味。
她看着詹白，眼眶慢慢地红了。
詹白心中很不是滋味，她知道舒窈肯定是受了欺负，但是她不敢细问。
她总觉得舒窈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喜欢吗？”
詹白给舒窈插了一个草莓。
舒窈僵直地点头，很认真地说：“很好吃。”
詹白看着舒窈清澈透亮的瞳孔，不知道为什么，眼中突然被蒙上了一层白雾。
透过舒窈，她看到了谁？
曾经的自己吗？
小心翼翼、绝望的自己吗？
可是她已经从悲伤中彻底走出来了。
女神系统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现在她也要把这个机会传递给更多的人。
这是她唯一能够对得起自己心的方式了。
“这是我第一次吃蛋糕。”
舒窈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
詹白只看到了苦涩。
“妈妈经常给弟弟买蛋糕。”
“我也好想吃。”
舒窈的眼泪落进了勺子里的蛋糕上。
她把混着泪眼的蛋糕喂进了嘴里，一时间觉得嘴里发苦。
“是吗？”
詹白看着她，“那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吧！”
舒窈睁着流泪的眼睛，问：“什么约定？”
詹白算了算，努力笑着说：“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已经升上高三了，每一次月考过后，你跟我说，我跟你订蛋糕好不好？”
舒窈笑了。
眼泪止不住。
她突然发现，她长达十七年的生命里，终于有一个人对她伸出了双手。
靠着这份燃起来的温暖，她可以度过这个冬天。
“为什么？”
“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舒窈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她什么都没有，她还很脏。
詹白的手轻轻捧着舒窈的脸，舒窈的脸冰凉，她望进了舒窈的眼底，一字一句说：
“因为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好孩子。”
仅仅因为给别人打电话还不停道歉的好孩子。
好孩子不该被世界的冷芒刺伤。
即使舒窈不愿意将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她，她也希望能够成为舒窈在想要放弃时，能让舒窈坚持下来的那一份决心。
“可是……”
可是没有人认为她是好孩子。
哪怕是她妈妈。
舒窈低下头，眼泪落进草坪。
她觉得詹白的手太温暖了。
她舍不得松开这么一双手。
她舍不得。
“这个约定你能答应我吗？”
詹白的目光中带着期盼。
舒窈点点头。
“可以。”
她可以为这一份小小的温暖坚持下去。
詹白心中松了一口气。
在紧绷的精神中，詹白忽略了系统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