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白回到队伍的时候，听到了身边的人开始谈论文艺晚会。
教官急促的哨音带着警告，声音一下子消弭。
“稍息！”
“立正！”
教官的眼神从站着标准军姿的队伍中划过。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
“你们学校正开始为文艺晚会做准备，想要表演节目啊！或者是竞选主持人的！”
“现在快去！”
教官指了指主席台的方向。
在主席台的两边，是整齐排列的文艺老师办公室。
其中还有一个大练舞室。
“报名和竞选都在那边！”
詹白耳边的声音杂乱起来。
女生们兴奋地压低声音讨论起来。
男生倒是比较镇定。
“好了！”
“安静！”
“要去的去，不去的继续训练！”
教官抬了抬手，遏止大家兴奋的讨论。
詹白看到了好几个女生跑开。
其中就有楚欣。
站在前排的宁柠回头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意思明确，问詹白为什么不去？
詹白幅度轻微地摇头。
她在军训的时候已经表演过，没必要再上去一次。
宁柠也没追问。
结束一上午的训练后。
回到宿舍的詹白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周欢言坐在位置上看了看她，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脸上的神色显得为难。
“怎么了？”
詹白看向身边的宁柠。
宁柠摇头，瘪了瘪嘴：“不知道。”
她和詹白一起吃完饭，回到宿舍就看到周欢言这副样子。
詹白去洗漱，打算待会儿去床上午休。
宁柠第一时间坐到了椅子上，熟练地打开了抖音。
抖音的推送视频带着一个熟悉的地标。
“宁海师范大学？”
宁柠看到高达十万的点赞有些惊讶。
这时候，宁柠才认真看起了视频。
视频内容倒映在宁柠的瞳孔中，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内容像是有人用手机慌忙录制的视频，是一个女生将男生过肩摔在地上。
宁柠从女生的侧脸中认出了这人。
是詹白。
宁柠下意识地看向了正在刷牙的詹白。
“怎么了？”
感觉到宁柠的视线，詹白吐了一口白沫，回头问她。
“没事！”
宁柠眨了眨眼睛，僵硬地转头打开了评论区。
评论区一片骂声。
“打人这女的谁啊？”
“在学校里动手？”
“好社会啊！”
“原来本科比专科也好不了多少啊！”
“楼上什么意思？歧视？”
“社会姐！”
“不对！怎么这么眼熟？”
“是詹白啊！”
“这个女生前几天不才传出救人的视频吗？这么快就暴露出真实面目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前几天那视频也是演戏？”
“现在的网红为了热度真是不顾一切啊！”
“……”
宁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的眼中浮现出担忧。
她时常8G冲浪，比谁都清楚网络暴力的可怕。
詹白对此一无所知。
她拿起毛巾擦了擦往下滚落水珠的脸，朝着床上爬去。
“詹白啊！”
宁柠突然站起来喊道。
“嗯？怎么了？”
詹白坐在床上看着她。
“嗯……早点休息！别玩手机！”
宁柠憋出了这几个字。
詹白好笑地看着她，“这话我也送给你。”
毕竟宿舍里手机瘾最大的就属宁柠了。
甚至已经危害到身体健康了。
“嗯嗯！你放心！”
宁柠一直盯着詹白。
詹白躺下，设置了一个闹钟，就把手机搁在床头柜。
宁柠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也爬上了床。
周欢言坐在下面，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闭上眼的詹白。
“欸？詹白，你说我们宿舍要不要买一把扫帚？”
周欢言突然开口。
宁柠皱眉看向周欢言，周欢言只是茫然地回望着宁柠。
詹白睁开眼，“可以啊。”
周欢言又说：“你要不看一下吧！买了我们把钱转给你。”
“好。”
詹白想了一下，清洁工具的确是必需品，而且得早点儿买。
宁柠赶紧说：“我来买！我来买！詹白你睡吧！”
她的声音有些紧张。
詹白微微一顿，放下手机说：“也好。”
周欢言没再说什么，也爬上了床。
楚欣因为晚会竞选的事情，早就给周欢言说了今天中午不回宿舍。
宁柠伸了伸脖子，看詹白闭上眼，这才躺下。
感受到宁柠那边的动静，詹白慢慢地拿出了手机。
她不是傻子，宁柠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她打开了抖音。
私信和无数条评论将她淹没。
原本充满了善意的评论区此时已经完全转变了风向。
“这是你吗？”
“打人的是你吗？”
“你为什么还不出来道歉？”
“看错你了！”
“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抖音果然社会姐多！”
“你这是霸凌别人吧？”
“心如蛇蝎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
“霸凌姐该死！”
“你怎么不去死啊？”
“最讨厌霸凌！”
“滚出互联网啊！”
“……”
满屏的骂声扎进詹白的眼中。
尖锐的刺痛一股股如潮水般袭来。
她的身体微微地抖起来。
想到了那边睡着的宁柠，詹白咬着下唇控制着自己。
一颗颗豆大的泪水砸落在枕头边上。
像是溺水一般的恐慌将她包围。
她去找了原视频。
里面只截取了她将男生过肩摔的画面。
她双眼烧痛，愤怒又害怕。
一句句脏话仿佛无孔不入，侵入她的脑海。
视频的发布者，恶意地截取视频，将她暴露在所有人明目张胆的恶意之下，任人辱骂。
这些人甚至不知道前因后果，便以造谣和污蔑给她定罪。
詹白蜷缩在被子里，炎热的夏天，她却浑身发冷。
她关掉手机，徒劳地想要将一切恶意拒之门外。
可是当她闭上眼，耳边似乎响起了别人的谩骂。
精神紧绷地熬过了床上的一个半小时。
当闹钟响起的时候，詹白打了一个哆嗦。
她呆坐在床上，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周欢言看了一眼詹白，眼中飞快地划过快意，转而下床收拾。
宁柠也慢腾腾地坐起来，她揉了揉眼睛，对面的詹白吓了她一跳。
“詹白？”
宁柠很快意识到了詹白的不对劲。
她加重了声音：“詹白！”
詹白回过神，扯出一个笑容。
她撑着手臂，双腿发软地落地。
宁柠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猜到詹白肯定看手机了。
她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詹白。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宁柠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詹白身上，就怕詹白想不开。
詹白收拾好东西，宁柠上前挽住她的手臂。
詹白表现得若无其事，除了脸色微微僵硬苍白些。
她的手按住了门把手，却怎么也使不下力气。
仿佛，这一扇门是她最后的保障。
门外，是所有人嫌弃和幸灾乐祸的眼神，是所有人背后的议论和尖锐的骂声。
宁柠莫名觉得心中一酸，她拉住詹白的手，自己去看门。
门却被从外面推开了。
“白白！”
宋澜红着一双眼睛，抱住了詹白。
宋澜的身边是同样担忧的方渺。
作为遭遇过网络暴力的方渺，最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