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5年3月中旬。
初春,嫩绿已经破土,阳光洒下巴黎。
从四面压来的50万干涉军包围了这座城池,展开了战争史上罕见密度的炮击。
炮声之绵密,令人无法呼吸。
士兵们甚至可以肉眼看到许多的黑点砸向巴黎。
一名联军贵族军官心痛的感慨:
“巴黎,那可是巴黎啊。”
旁边的人集体沉默。
是啊,没人想毁灭巴黎。
可是可是
……
在过去的半年内,法兰克王国再次丢失了几乎全部国土,在各个战场损失了55万勇敢的士兵。
数不清的农庄被焚毁,成千上万支持临时议会的绅士被屠戮。
仇恨升级,再升级。
所有的分歧都被放下,所有的矛盾都被忽视。
巴黎城中不分富裕和贫穷,不分男女老幼,都在准备血战。
……
街垒后。
作曲家德利尔拉响了小提琴,唱起了《马赛曲》。
“武装起来,民们。”
“奋进!奋进!”
年轻的炮兵准将拿破仑站在一门火炮后跟着唱起来,他甚至爬上街垒,高举右臂唱道:
“终究要得到报应!
“终究要得到报应!”
“法兰克后继有人,少年前赴后继!”
……
歌声从一个街垒开始,顺着街道传开,最终,整个巴黎的人都在高唱《马赛曲》。
歌声中,50万干涉军从四面八方冲向巴黎,迎接他们的是无处不在的子弹和狂热的巴黎市民。
战斗没有预热,从一开始就进入了巅峰。
每一条街道都在战斗,每一处街道都被尸体铺满。
从早晨到傍晚。
从傍晚到早晨。
不分前线和后方,不分指挥员和普通士兵。
……
一名撒克逊贵族手臂哆唆,语无伦次。
“巴黎人疯了”
“他们疯了”
联军总司令部已经下达了最后军令,3天内必须征服巴黎。如果不能,督战的150名贵族军官将被集体褫夺封号和封地。
不是威胁,而是真的。
这是腓特烈.威廉二世、乔治三世、弗朗茨二世、卡洛斯四世一起下达的命令。
没有人可以违背!
联军好似潮水,反复冲击巴黎。
《马赛曲》的作曲家德利尔不幸死在了一处简易街垒前,他身中三枪,死不瞑目,右手死死的攥着三色旗
……
巴黎成了联军的坟场。
街道的每一个窗户,每一扇门后都在射出仇恨的子弹。
往日的繁华、时尚、文明荡然无存。
联军开始纵火,火攻巴黎。
一名容克贵族挥舞着佩剑高呼:“烧死他们!”
话音未落,一发炮弹落在他面前,整个人四分五裂。
谁也弄不清敌人在哪儿,只是机械的射击。
逃兵会被直接处决!
督战队已经疯了。
……
大约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
一道闪电后,下雨了!
大颗大颗的雨点落下,仿佛试图挽救这座着名的城市,浇醒疯狂的人类。
在大雨中,巴黎抵抗军突围了!
他们很轻松的冲出了层层包围,从大批联军身旁擦肩而过。
联军就这样呆滞的望着这群疯子,既不开枪也不开炮,就这么望着
傍晚
联军终于将旗帜插上了巴黎城最高处。
但没有欢呼。
所有人垂头丧气,默默寻找屋子避雨。
联军胜利了,却好像没赢。
巴黎人败了,却好像赢了。
……
不管怎样,巴黎战役总算是结束了。
联军总司令部松了一口气,开始将目光投向东线战场。
吴军在东线发起了进攻!
精锐的第5军团刚一出手就迅如雷电,在摩尔多瓦地区干掉了哈布斯堡君主国的4个师。
之后,第3军团的龙骑兵和轻骑兵军团联手直插华沙。
在华沙郊区南部200里处和普鲁士军队展开激战,仅仅半天,队列整齐、纪律严格的普鲁士军队阵亡余人。
5万罗刹军队愣是在50里外集体止步,不敢向前一步,不敢救援友军。
吴军的炮火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普鲁士的军报里写道:
吴军装备了极其先进的后膛火炮和新式炮弹,炮击频率是我方3倍,威力是我方5倍。
……
东线的坏消息不断传来,基希讷乌、卡托维兹、罗兹、华沙、加里宁格勒,一个个陷落。
整个欧洲都被震惊了!
各国王室纷纷拿出压箱底的财物犒赏军队,征募新兵,他们恨不得把所有的男丁都送去战场。
数不清的新兵排着队向东线开拔,终日不绝。
华沙以西数百里,波兹南。
普鲁士调动了50个精锐步兵团,6个炮兵团,罗刹人出动了15个精锐步兵团,5个骑兵团在旷野里拦截吴军近卫军团。
这里面没多少新兵。
老兵占据了7成以上。
以16万人对阵4万吴军。
而这4万吴军当中,近卫军团仅有人,其余都是仆从军。
……
战线的正面宽度长达4里。
双方摆开阵型,按照这个时代最常见的作战方式交手。
大炮在后,步兵在前。
大炮先轰,步兵后动。
吴军一方以仆从军在前,两列横队,好似一条绵长的土黄色细线。
大炮布置在丘陵坡上。
炮位挖掘凹陷,且之间的距离拉远。
弹药车更是在丘陵的反斜坡后,中间路程由人力搬运,宁可累死人也不要被殉爆一波带走。
……
双方颇有绅士风度,排兵布阵完毕才展开炮击。
一方轰击实心弹,一方却全是开花弹。
两方步兵岿然不动
大炮不断轰鸣,给对方军队施加压力。
这是考验军纪的时候,承受不了被炮击的步兵线列阵会率先溃散。
火枪兵的命贱如草芥。
一发苦味酸开花弹咕噜噜滚到普鲁士步兵方阵里,砸倒一人。
队列不动如山。
一名留着精致胡子的容克贵族军官,看到炮弹还在呲呲冒烟,刚想喊叫。
下一秒,引线燃烧到头了。
轰
毒烟滚滚,火焰浓烈,弹片乱飞。
挨了只一发,他和他的小半个连就报销了。
……
反观吴军仆从军,挨炮击的伤亡就小多了。
即使被实心弹砸到,也不过薄薄的2层线列阵被砸穿。
双方的伤亡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炮击1刻钟时,罗刹人就撑不住了。
“进攻”
“乌拉”
灰扑扑的罗刹士兵端起刺刀发起了冲锋。
……
吴军的88口径野炮开始延伸,抬高射角,增量装药,炮击普鲁士人的火炮阵地。
很快,
弹片和火焰就笼罩了普鲁士炮兵。
黄烟滚滚。
苦味酸炸药特有的有毒黄烟,宛如死神在呼唤。
吴军炮手齐齐欢呼,不过乐极生悲,刚过了几十秒,己方的一处火炮也炸膛了。
炮手四分五裂,炮筒炸飞出去好几丈。
苦味酸炮弹还是有危险的
……
双方步兵开始排队枪毙。
隔着20几丈,双方不停的开枪射击,烟雾缭绕。
近卫军团岿然不动,坐视仆从军流血。
但,他们施加了臼炮支援。
4名炮手抬起的臼炮被移动到位,发射开花弹。
一轮试射,落点不理想。
第二轮就很理想了。
开花弹落下后并不会立刻爆炸,火星在木管内被压过的火药里缓慢燃烧。
……
看到炮弹落下,周围的联军步兵立马齐刷刷发一声喊,向后逃跑。
军官也在跑
几秒后,开花弹爆炸。
联军开始溃逃,三处、五处,最终变成了无处不在的逃跑。
近卫军团停止了炮击,下令:
“上刺刀,追”
……
扶桑仆从军瞄准敌军背影打空枪膛,丢下火枪,拔出他们祖传的刀,齐刷刷呐喊:
“板载”
全员冲锋,刀锋雪亮。
他们不喜欢刺刀,坚持古法肉搏。
锋利武士刀若是对上甲士,等于白给。但是对上无甲的火枪兵,却大展神威。
联军大概是不擅长奔跑,矮小的扶桑仆从军追上后冲进敌群猛开无双。
刀光闪闪,血溅三尺。
……
兵败如山倒
即使罗刹的5个骑兵团试图掩护也无济于事。
近卫军团的线列步兵好似拦鲨网,堵住了他们的迂回路线。
更有75口径短管步兵炮就位,猛轰骑兵群。
又是一次毫无悬念的大败。普鲁士人损失了31个团,罗刹人损失了12个团。
东线战场,糟糕透顶。
……
仅仅1个月
维也纳的贵族开始收拾细软逃跑。
柏林的街头多了许多街垒。
圣彼得堡更是一日三惊。
法兰克王国稍微缓过一口气,在自己国土上的干涉军数量正在急剧减少。但热月党人遭此打击,黯然退出了舞台。
以拿破仑为代表的一批军事将领走上舞台。
他们重新收回了巴黎,然后和6国集团签署了《停战协议》。
一方承诺绝不支持他国的革/命。
一方承诺放弃敌对态度,撤出所有军队。
但是,撒克逊人和伊比利亚人依旧占领着法兰克的重镇土伦港,绝不松口。
……
可就在此时,一件很蹊跷的事发生了。
吴国大军突然开始收缩兵力,后撤,沿途烧毁村镇,军纪也开始变的不堪。
原先占领的重镇全部放弃了。
所有人都懵了,百思不得其解。
坊间开始传言,吴皇病重,即将毙命
这个消息从维也纳开始传播,以风一般的速度传遍了欧陆,虽然无法验证,但好像是真的。
因为实在是找不出任何一个更有说服力的解释。
联军派遣大批侦查骑兵、大批间谍,试图探得第一手情报。
……
红海之畔,新苏伊士城。
一座崭新的六角棱堡,内外三层,防御力拉满。
城外,
是熙熙攘攘的客商。
砖茶交易如火如荼。
走私商少了很多,不是因为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给力,而是因为联军总司令部选择了打不过就加入。
从新兵营因为喝茶哗变开始,联军总司令部就修改了策略:与其私倒,不如官倒。
不让中间商吃差价。
贾伯爵来者不拒,把自由贸易的原则贯彻到了极致,但把价格翻了一倍!
我天兵誓死扞卫敌军在战场上喝茶的正当权益。
……
一艘艘吴国商船满载茶叶、军火而来、满载金银而去。
红海——果阿——科伦坡——仰光。
从仰光沿着伊洛瓦底江上溯,进入云南,再到贵州,在湘西重新走水路进入长江。
这么一条全新的商业路线终于焕发了勃勃生机。
这条商路的背后,是江浙皖的茶叶商联合西南同行给了广州港一个背刺。
砖茶不占体积,重量又轻,所以完全能够接受云贵这段陆路,总的运输成本不会增加。
绕开广州港,直接跳过了马六甲。
商场竞争虽没有硝烟,但也是招招见血的。
江浙皖的这一招可谓狠辣,直接就拉拢了拼命种茶的云贵川三兄弟,湖广两兄弟也是拍手支持的。
他们都能从中获益匪浅。
尤其是云南
……
1795年4月初。
又是一个春天,气候温暖,正是人类厮杀的好时节。
联军总司令部经过了长达12天的讨论,争吵,终于勉强达成了一致决定,追击正在撤退的百万吴军。
趁吴皇可能撒手人寰之际,打断东帝崛起。
有斥候冒死潜过第聂伯河,见吴军中军大营戒备森严,出入严格。
联军还抓获了几名仆从军逃兵,他们都供认吴皇可能病危
但没人亲眼见到,都是侧面情报佐证。
……
奥斯曼帝国都城,君士坦丁堡。
终于迎来了被围困之后的第一批外国援兵以及军火。
而第聂伯河下游的吴军蒸汽舰队也突然有了动作,45艘做工粗糙的蒸汽战舰攻陷了入海口的重镇赫尔松,驶入黑海。
但并未向克里木半岛发起进攻。
只是彻底截断了半岛和外界的所有物资供应。
……
随后,舰队驶向南方,全歼了哈布斯堡君主国的黑海分舰队。
战果并不意外。
所有人都能看出后膛开花弹的优势。
西欧各国军火商也正在紧锣密鼓的仿制中,最短半年最长一年就能装备军队。
这会东西方的工业差距并不大。
齐头并进罢了。
吴军的武备领先只是设计概念的突破,并非遥不可及的距离。
吴军的几十艘蒸汽舰队一路南下,最终抵达君士坦丁堡外海停泊。
数日后,
军旗降下,竟然挂上了奥斯曼的旗帜。
……
一个个情报传向联军总司令部,似乎都佐证了一个猜想:吴军真的在做撤退准备。
所有人振奋。
联军追击的速度大幅度加快,从日行15里快速飙升到了日行50里,乃至60里。
最积极的是罗刹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