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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稍缓,小雪不断。

这不是出兵的好时机,因为天气寒冷,道路难走……下层的积雪马上就要结冰,上层却是新雪,湿滑难忍。

但这个时候,何止是出兵,以般县大营为核心,民夫、屯田兵,包括例行负责军需后备运输的新编部队,足足数十万众纷纷出动,往方圆百里各处林地野地伐木扫雪运柴,满道满野俱是人群。

其实,你若说没有柴烧了,马上要冻死了,那这么多活人不能被尿憋死,绑着草鞋、裹着冬装出来找柴火倒也天经地义,唯独可恶的是,黜龙帮的人总喜欢标新立异……征调民夫干活就征调民夫,把人拽出家门口的时候非要象征性的给几个钱,大冬天的,有钱也买不来粮食跟衣物好不好?

几个铜钱有什么用?

然后又沿着道路建立兵站,十里一站,兵站里熬粥,粥稀的根本立不住快子,一捆柴走十里地,这么重的活,只能凭签子领这么一碗稀粥,反而显得可笑。

这还不算,到后来,黜龙帮大龙头、号称八郡之主的那位,居然也与各位头领一起出来跟着干活了。

也扫雪,也拉柴,弄得许多人浑身不自在。

“你说这是干什么呢?”带着部队离开了运柴的道路,雪地里,正在率领部众行军的大头领单通海忍不住与自己心腹吐槽起来。“之前在东境还能体面些,结果过了河跟换了人似的……整军整到这份上,弄得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然后转过头来,又来收买人心,收买人心也不至于到这份上吧?这么整,其他头领不也得跟着出来?”

“其实还好吧?”一旁的夏侯宁远怔了怔,在马上小心以对,却是避开了整军的事情。“大龙头今日上来就说了,跟身份无关,主要是有修为在身的,出去帮帮忙,以身作则,也是监督士卒……而有修为在身的,干这点活基本上连卖力气都称不上。”

“我自然晓得这个,我是说他收买人心收买错了人。”单通海嗤笑以对。

“也没有吧?”夏侯宁远想了一想,正色道。“自前唐南渡以来,天下纷乱数百年,大魏……暴魏眼瞅着也是刚要统一就崩掉,可见兵马之事还是要重视的,那武力之辈也总该是要拉拢的吧?依我看,收买人心也好,认真拉拢也罢,龙头对军士再怎么用心,都是可以理解的。”

“夏侯你没听懂。”单大郎无语至极。“我没说不该收买军心,我是说他收买军心的法子错了……他是大龙头,要收买人心,也该去收买诸位头领的人心,去收买那些有修为的‘士’的人心也无妨,然后通过头领和这些修为之士控制军队就行了,结果他却反过来直接收拢最底下的军卒……军卒有什么用?”

夏侯沉默了片刻,骑马在雪地里走了一阵子,方才认真来问自家老大:“大哥真以为军卒无用了?”

“那倒不至于……这是我嘴瓤了。”单大郎立即更正道。“没有军卒,城池谁来守?地方谁来治?军阵谁来填?若是说军卒无用,那正脉修为又有没有用?正脉修为若无用,奇经又如何?这种东西是一层连一层的,真要是说下去,岂不是凝丹以下都无用了,反正组不了像样的军阵?我的意思是,凡事要讲个规矩,这是自己的话……他这种龙头,去拉拢住我们大头领就行了,我们大头领去拉住头领,然后一层层下去,他这样直接收拢到最底下,我们这些中间的人是不安的。”

夏侯点点头,算是晓得自家这位大哥的意思了,但打马走了一阵,他却又缓缓摇头:“大哥,我觉得你有几处不妥当的地方……”

单通海原本只是随口埋怨一下,表达一下态度,没想到夏侯反而较真,倒有些后悔。但事到如今,眼瞅着自家兄弟有了意见,哪里是他想闭嘴就算了的?

“夏侯怎么想?”单大郎硬着头皮来问。

“这件事情是这样的,首先,大哥觉得不妥是因为大哥是大头领,正处在龙头跟前……”夏侯在雪中正色来言。

话到一半,单通海便瞬间醒悟,一时干笑:“我都说了,应该到头领,大头领、头领的倒不必区分那么清楚。”

夏侯依旧摇头:“这就是问题所在,龙头出来拉拢人心,止在大头领,像大哥这种大头领舒坦了,可头领们必然会有想法;止在头领,我这样的人舒坦了,地方舵主们又如何?而止在队将、奇经修为者,伙长与正脉修为者又如何?除了军中阶级,还有地域,东境河北才是军中如今最大的说头……而凡人皆从自身起论,自己这一边是一个想法,另一边便是另一个想法……这个事情,不该只以我们个人看法来比较,否则哪里都不妥当的。”

“是这个道理。”单通海笑了笑,只觉得自己此番抱怨算是引火烧身,便要停下,但还是忍不住嘴贱。“那咱们回到原本的意思,公允来讲……张大龙头直接跑出来拉拢军士,是不是有些贪多嚼不烂?二十五营军士,他拉拢的全吗?”

“他既想做大事,那收买人心本该贪心不足。”夏侯毫不退让。“关键是看他花在各层级、各地方的人的精神劲公道不公道,均匀不均匀……大哥莫忘了,大魏朝为啥是如今局面?不是一直都说嘛,就是两位圣人收人心的时候不公正,那先帝眼里,就只有关陇人算人,就没有拉拢河北和东境的人心;现在这个暴君眼里,就是只看上面的人,把老百姓当成粪土看都不看一眼,结果就坏掉了。而人家今日行止,明显就是针对着军士来的,之前又不是没有收买过头领、大头领的人心,没有收买,哪来的二十五营兵?”

单通海尴尬一时,只能沉默不语。

但夏侯宁远反而没完了:“既说到这份上了,除了这几个道理,今天还想冒昧借这个机会问一下大哥……我觉得咱们兄弟没什么不可讲的……你能不能跟我说清楚,你跟龙头到底算怎么回事?是还记恨着大哥你那族叔的事情?还是什么别的大的地方不妥当?要我说,东境八郡都全乎了,而且现在都到河北了,兵马制度什么的跟以前不是一回事,也该翻篇了。”

单通海并没着急回复,而是在马上望着雪地中蜿蜒不断的军列,一边往前走一边思索,过了许久,方才摇头以对:

“这件事确实是根刺……我性情如此,你也该晓得,就是睚眦必报,记恨到心里的,就难忘掉……何况当日刚刚起事,不过是两个龙头三个大头领的格局,王五徐大,哪个没有私底下割据县镇的事情?便是牛达不也是吗?只不过那三人圆滑一些,便拿我开刀,这事怎么能忘?一辈子也忘不了。”

夏侯宁远微微一点头,没有驳斥,也没有迎合,而是沉默着催动战马往前走,他知道,对方肯定还有其他言语。

“不过到后来,就不是一个族叔的性命,一点脸面的问题了,你也说了,东境都齐乎了,人也到河北来了。”单通海对着自己的心腹兄弟,倒似乎有些掏心挖肺了。“可两个龙头的争端,我早就陷进去了,两次事关重大的大决议,我也都做了那个最是他眼中钉肉中刺的……如今便是想摆布开,又谈何容易?我心里不甘,他也不会放过我。”

“若是他不放过大哥,如何现在大哥还是稳稳的大头领?而且虽说改了制,咱们兄弟俩的兵马未曾少半分,东境的家底子也都在……若是说他没本事动大头领,也是胡扯,那祖臣彦现在不就是个营房里的文书官?”夏侯苦口婆心,心意不言自明。

“你懂什么?”单大郎昂然以对。“我跟祖臣彦那种废物是一回事吗?我便是有过败绩,可那也是全伙皆败,说不得败的比程大郎还好看一些。决议上争论也只归争论,离开决议做事,我可曾耽误过军务?可曾推脱过帮里的公务?我但凡尽心尽力为帮中做事,他凭什么动我?”

话至此处,单大郎想了一想,就在马上认真以对:“其实,这是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之前是个空壳的龙头,自然要卖力建立咱们黜龙帮的帮内规矩与威权,而后来他威风大涨,本可作威作福了,反而又受制于帮里规矩了,所以我只要咬住规矩,凡事不露马脚,便是上下都晓得我们不对付,他又能如何?除非他脸都不要了,要自废掉自家立的规矩,但为了我一个大头领的位置,值当吗?”

夏侯微微眯眼,却是不得不承认,自家这位昔日豪横一时的大哥其实还是抓住了一些关键的,并不像近来传闻中那般沦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蠢货。

这的确是个思路。

而且,夏侯本人也随着自家大哥思路,稍微得到启发,有了些其他念头……那就是他隐约觉得,恐怕那位张龙头也有刻意留着自家大哥这个公认的反对者和刺头以彰显气度的意思,或者想的豪迈一点,有拿自家大哥来做规矩,表明人家愿意维护帮内团结的意思。

换言之,单大郎很可能看起来摇摇欲坠,但实际上却恰恰因为这个反对派的身份能够巍然不倒。

一念至此,夏侯宁远放下心来,倒是懒得计较了,只要自家这位大哥不造反,或者那位大龙头还能忍耐,他又何必在意呢?

自家前途,也只在一营兵上。

离开东境,来到河北,一营干干净净的兵马,少了许多牵扯,反而不用觉得心累了。

正想着呢,行军途中,前面雪地里忽然有信使打马而来。

“单大头领!夏侯头领!”来使是河北口音。“我家窦头领有请。”

“他让我去前军他那里?”单通海冷冷反问。

“不是,是一起去雄大头领处商议。”使者明显听出来了单通海的情绪,赶紧更正。

单通海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倒是夏侯宁远点了下头,使者这才狼狈而走。

“这群河北人倒是明显抖起来了。”单通海摇头不止。

“哪里都有争端,何况这里本是河北,人家还嫌我们是外来人过来欺压呢!”夏侯赶紧来劝。“雄天王还是要尊重的。”

“主要是这伙子河北人上不得台面,一个个的小家子气……”单通海不以为然道。“也就是魏玄定老小子和雄伯南,本就是两个河北人,对他们看顾些。”

夏侯宁远连连摇头,但相比较之前话题反而不甚在意了。

且说,整军之后,每营满员两千五百人,其中必然是包括不少伙士、马士、号士、车士,以及一些必须的工匠士的……这又是张大龙头引人诟病的一点,伙夫、马夫什么的早就叫惯了,他非得改成士,说是要跟军士平等……总之,基本上每营都是一个最终战兵在两千左右,可以在小范围短时间内独立出击作战的单元。

但这次打坞堡,不是要运粮食和战利品吗?而且是冒雪作战,寻求万全,所以,般县大营那里专门拨出了很多专门的工匠士和车辆,并临时抽掉了一些屯田兵充当辅兵,这个数字也有三四千。

故此,行军队列是以这些辎重车辆、辅兵为核,拼接成的一个大型行军队列……窦立德打前,雄伯南和周行范随后,再然后是夏侯宁远,最后是单通海。也正是因为如此,之前一直并马交谈的二将只是稍微向前,便来到雄伯南处,然后果然见到了早等在这里的窦立德。

几人相见,转到路边,窦立德开门见山:“诸位,我昨日便遣了本地出身的斥候过去,刚刚打探消息回来,说是因为下雪隔绝交通,那家坞堡又自恃在将陵城侧后,根本没有半点察觉,而后面大龙头在弄柴火,动静极大,只怕明后日他们反而会有察觉,所以,我起了个主意……不如下午就在前面寻个地方,安营扎寨,吃饱睡足烤暖,然后晚上借着雪地光景出发,夜间突过去,岂不是能轻松拿下?”

“也不是不行。”夏侯宁远点头认可。“按照来之前的说法,关键是速速占了坞堡,建立据点,然后运回粮食……要是能雪夜突袭成功,省下点劲,坞堡也完整些,自然无妨。”

夏侯当然会同意……大家虽然都是来打坞堡的,但各自具体任务以及各自想法并不全然相同。

譬如窦立德是河北人,而且日渐得用,又得了一营不比任何一家差的新军,又被张大龙头灌了肉粥,他是非常想趁机证明部队和个人能力的,所以他才想打的尽量漂亮干脆些;

而按照来之前的部署,打完这些坞堡,抢完粮食,并不是直接就放弃了的,平原、渤海的大部分坞堡都要趁机占据起来,成为开春扩张的战略支点,譬如此行目的地的黄姓大族坞堡,战后正是夏侯宁远率本营留守,所以,除了得胜外,他就比较看重坞堡的完整性;

至于雄伯南和小周是想确保这一次行动中这两营的军纪得到洗练,这是张行一再强调的事情;

唯独单通海,因为只是做预备队,反而没什么多想的。

“有件事情。”小周心思严密,认真来问。“咱们此行关键便在于一营一营的整肃军纪,夜间作战,趁机藏私方便,还怎么做到一决于目前呢?”

“不要紧。”窦立德俨然早有准备。“咱们可以算准时间,晚间行军,凌晨突袭,届时正好天亮。”

到此为止,小周也无话可说,事情就此定下,众人开始计算讨论距离与速度,研究扎营地点,然后便由窦立德亲力亲为,往前选了一处位置,全军便在雪中立下一个简易的营寨。

冬日委实不好挖沟,但依旧按照黜龙帮版本的《六韬》所言,临时堆积冰雪,做了简易营垒。

随即,便起锅煮饭,饱餐一顿,大部分军士、民夫、工匠也都早早睡下。

其中,单通海与其部因为算是后备,负责起了外围警戒,哪怕军情外泄可能性极低,还是一丝不苟、滴水不漏,只将周围村镇看管妥当,又封锁了所有道路,还派出哨骑往目标那个黄姓坞堡以及旁边的将陵县城进行监视……看得出来,单大头领此人虽然素来满腹牢骚,但毕竟年少时有过家传军事教育,然后又有了军事经验,如今似乎也没少看不停在修订的《六韬》,所以无论是个人修为还是军事水平,都未曾拉下半分。

委实算得上是黜龙帮核心战力。

你还别说,单通海这般用心,居然真的有所收获,临到傍晚时分,雪花已停,前面斥候来报,有一支队伍自西北方向,也就是此番进军目标将陵县而来。

具体人数不知,装备不晓,但大约有千把人样子。

这个时候还出来的千人队伍,绝对要重视……单通海不敢怠慢,尤其是部队随时都有可能出发,便一面与其他几位头领做了通讯,一面亲自率领本部亲卫前往侦察。

随即,他就遇到了率十几骑前驱的王雄诞。

“单大头领怎么在这里?”满脸疲色的王雄诞诧异来问。“我们察觉有人在雪地中窥视,没想到是自己人……是要动兵吗?”

王雄诞是正经头领,单通海只是微微皱眉,便直言相告:“不错,要去打前面将陵城西南的坞堡……你们路上没有惊动他们吧?”

“那倒没有。”王雄诞正色解释道。“队伍里多是老弱病残,一多半都还是反贼家卷,与其去找那些坞堡求助,不如早些到般县为上……撞上大头领,也是运道。”

“对了,你们是去高鸡泊接人了。”单通海想了一想,也跟着失笑。“正好窦立德也在后面,算是撞上。”

王雄诞闻言也笑,却又忽然压低声音向前:“大头领,队伍中不止有高鸡泊里的义军家卷,还有一些长河县跟来的流民,还有武安郡那位李四爷的一个学生,此人虽然年幼,却是个心思缜密的正经军官,带着百余精锐军士,比我们人多……既要做事,须防着他捣乱,也要防着流民散去,走漏消息。”

“我晓得。”单通海会意。“我现在就跟你过去,看住局面,你自带人先行,往营中歇息。”

就这样,单大郎随掉头的王雄诞一起往前去,须臾便在一处林子里遇到了停在那里的一支千把人队伍。

队伍人员构成复杂,正如王雄诞所言,多是老弱妇孺,却又有精悍且疲敝的军士,而无论是军士还是老弱也都明显两分……老弱那里有两三百人明显有组织,条理分明,还有四五百就散乱很多,只是跟在后面;精悍军士也分成两拨,一拨四五十人,正是王雄诞麾下,另一拨则足足百多人,恐怕正是武安郡郡卒。

目光扫过,随着王雄诞暗搓搓一指,单通海看向了一个年轻骑士,却只是一看,然后并不着急,只在马上对着队伍前列较为齐整的一排车子从容来问:

“哪位是窦大嫂、曹夫人?”

出乎意料,车上的人都只是畏缩来看,并没有人回应。

反而是车队后面雪地上,一名手上全是冻疮的中年女子搓了搓手,探出头来:“大爷若是问窦立德家里的、曹晨妹妹那个,便是我了。”

单通海怔了征,一时干笑,复又敛容叹气:“窦头领好运气……窦大嫂,我是黜龙帮大头领单通海,往前十里便有咱们的落脚营地,你丈夫和哥哥都在那里,不要耽搁了,咱们立即动身吧!”

此言一出,整个队伍仿佛活过来一般,那曹夫人也在雪地里晃了晃,以手加额。

队伍再度启程,那少年军官先来拱手:“单大爷!我们本是奉命送人来的……”

“那正该送到底才对。”单通海冷冷来对。“现在听我军令,将队伍中的尸体扔到地上,回头再来收拾,车子全都弃掉,病员伤员放在马上,你们牵马而行,立即出发。”

苏靖方怔了征,到底是不敢反抗一位成名的反贼兼凝丹高手,还有两百精骑。

只是他这人素来不服气的,须臾片刻,又来询问:“单大爷,马匹不够,伤员太多,怎么办?”

单通海当即下马,将缰绳递上,弄得对面苏靖方重新打量了回来,方才牵马而走

坦诚说,队伍里妇孺老弱委实多了些,连续几日雪中行军,早已经因为病伤冻累减员不少,死亡也不少见。但队伍里都是家卷,王雄诞和苏靖方也不好做主,所以那些尸首和瓶罐,包括车辆都无人敢弃。

此时单通海一言而决,却是让队伍瞬间轻装上阵。

包括,距离二十里,他却只说十里,更是激发了队伍的速度。

就这样,队伍上路,单通海亲自步行在后压阵,一路上端是指挥若定,到了天黑,也无人出怨言,只依然借着雪光进发不断,便快真就看到了营盘的光亮。

到此时,其人身侧,更是聚集了许多落后但勉力坚持的人,更有一个栓着红头绳、挂着军剑的小娘一路上主动在旁协助维持秩序……单通海路上也才知道,这小娘正是窦立德的女儿,也是啧啧称奇,觉得那乡巴老委实好运道。

“单大头领!”临到营盘,有一名辅兵营的副将率辅兵数百前来接应,在奉上一匹新马后顺便告知了一件事情。“窦头领之前晓得他妻女到了,但部队之前已经动员起来,却是让我道谢,然后依旧亲自领兵出发去了。”

“雄天王和夏侯他们呢?”单通海当即上马,认真询问。

“夏侯头领马上就要出兵,雄天王和周头领在等单大头领一起出兵。”军官继续汇报。

“那好,将这些家卷接入辅兵营好生安置,我们走后凡事听王雄诞和马平儿两位头领安排,我也要先去营中准备出兵了……曹夫人、窦小娘,你二人也不用忙碌了,入营后歇息为上。”单通海妥当安排,言至此处,复又看向一直冷冷观察的苏靖方。“你小子带着你的人跟我来,一起出兵。”

俨然是不放心这个朝廷军官。

而苏靖方只能呼白气。

曹夫人、窦小娘都是知机的,并不敢耽误时间来道谢,只是随着单通海上马,各自在旁作揖行礼,数百妇孺老弱,也似乎知道这位严厉的大头领要去做正事,都不敢耽搁,却都挣扎起身,就在明晃晃的雪地里立定,待其人路过,方才依次行礼。

单通海做惯了大头领的,堂堂大豪,这种场面似乎少见多怪,所以只是昂首挺胸,随意摆手,目不斜视。

俨然是不以为意的。

过了好久,一直到单通海也率部出击,被迫跟在一旁的苏靖方委实忍不住了:“单大爷一路上那般作态,堪称处心积虑,一意拉拢人心,却不觉得太累吗?一群妇孺,值得吗?”

披挂整齐,顺便挂上了一件代表了大头领身份的半截白色短氅单通海冷冷回头,却不与这小子交谈,反而指着此人与旁边一样打扮的雄天王等人恳切来言:

“你们看看,这就是暴魏失了天下的缘故!殊不知海内早就明白的简单道理,万事万物,以人为本……取人心,还要分值不值得,也就是朝廷军官能说出的话了。”

雄伯南以下,以东境人为主的许多黜龙帮修为高手纷纷颔首,都说单大头领此言极是,朝廷果然没救了。

顺便鄙夷苏靖方之格局短浅。

ps:感谢新盟主圣仙齐天……感激不尽。

今天起来,整个人像是老了五岁一样,而且口腔溃疡,昏昏沉沉了好久……昨晚的断背果然是有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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