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垂眼喝茶,神色淡淡。
齐天恒走过去,拍了拍段逍的肩膀:“段逍哥你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段逍惊醒过来,神色有一瞬间的茫然,眼角余光看到温迎的身影时,他脸色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往后靠在椅子上,神情又恢复以往懒散多情的样子。
他展开折扇,慢悠悠地道:“怡香院来了一位新的美人,昨夜……”
“段逍!”这是齐律的声音,他身为表哥,不能让段逍的这些风流事污了温迎的耳朵。
“段逍哥!”这是齐天恒的声音,怕乐柔晗听了不高兴。
段逍将折扇一收,耸了耸肩:“我什么都没说呢,你们紧张什么?我昨夜只是听了一晚的曲子。”
乐柔晗冷笑一声,抱紧了手中的长剑。
齐天恒走到乐柔晗身边,为了表明自己跟她是一个立场,于是小声说:“我也不相信,他眼下青黑,明明就是一夜过劳……”
“你这么清楚?”乐柔晗清冷的眼神倏地扫向他,“你跟着去过?”
“没!”齐天恒急忙举起双手,“我绝对不可能去过。”
见乐柔晗不相信,他连忙看向段逍和齐律。
“哥哥们快帮我澄清啊,我真的没有去过。”
段逍笑着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也许背着我们去过。”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齐天恒差点气得吐血。
齐律也笑了出来:“好了,谈论正事吧。”
齐天恒委屈,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乐柔晗。
乐柔晗本来冷着脸,但不知怎么的,忽然笑了出来。
欺霜赛雪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仿佛一夜之间百花齐放的春日枝头。
齐天恒傻傻地说:“柔晗你,你笑了啊。”
乐柔晗敛起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清冷冷的模样。
温迎已经喝第二杯茶了,她放下杯子道:“段逍,我刚才问你的凌州的事怎么样了?”
段逍正色下来:“派过去的人明日应该就能回来了。”
温迎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临走前吩咐:“一旦查到凌州李家的消息,立马递给曾御史,这次我要让李辰泉永远翻不了身。”
黎李两家的根基都在凌州,即使他们来京之前将之前的事都掩盖下了,但 只要有心查都能查到。
作为凌州的地头蛇,温迎不信他们能将尾巴扫得干干净净。
一个贿赂的罪名还不够压死李辰泉,但再加上其他事就不一定了。
温迎回到府上,却收到了锦安的请帖。
锦安邀请她明日去白云寺上香,温迎忽然想起一事,锦安和瞿家二公子的婚事似乎也快了。
她已经许久没见过锦安了,也很少见她来飞鸿居。
温迎应下了这事,第二日一早两人在京城门外汇合。
锦安直接撩开马车帘,进了温迎的马车里。
温迎看着她,见她神色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
温迎问:“怎么突然想起来去上香了?以往你不都是想去便去的吗?”
锦安以往都是把白云寺当家住的,这会儿怎么特地去上香,这怎么看都不符合锦安的性子。
锦安道:“我已经两个月没出门了。”
温迎这下是真的惊了。
锦安笑了:“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可思议?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然能在公主府里待这么久。”
温迎担忧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倒是没有。”锦安摇头,神色很平和。“有人说我任性了许多年,也该到收心的年纪了。”
“况且还有一个月,我便要成亲了,我娘她派人一直盯着我,我也出不了门。”
温迎笑问:“郡主不会是偷偷溜出来的吧?”
“那倒不是,我找了个”正大光明“的借口。”锦安说着示意她往外看。
温迎一掀车窗帘,便看到了她们马车后,跟着一位年轻男子。
男子面相温润,也是一身书卷气。
见温迎望过来,很腼腆地冲她笑了笑。
温迎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放下马车帘。
“这便是瞿家二少了?”
“嗯,我跟我娘说,要跟瞿二少一起去上香,我娘便同意了。”
温迎将若青一早装好的一盒点心拿了出来,点心还是温的,散着热气。温迎又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递给锦安。
“不说我了,我还想问问你呢,李辰泉怎么回事?我听说他被关进了刑部的大牢?”
温迎笑说:“我送进去的。”
锦安一顿:“你这话说的如此平常,听着有点吓人。”
温迎笑了:“还有更吓人的事,我还想要他的命呢。”
“李辰泉确实不是个东西。”想到李辰泉暗中逼刑崔临的事,锦安脸色就沉了下来。“不过这人狡诈得很,你要小心。”
温迎点头:“嗯,郡主放心。”
她们这一路吃吃喝喝到了白云寺脚下,马车上不去得停在山脚下。
温迎和锦安都下了马车,两人准备走上去。
跟在后面的瞿二少走了过来:“让我来吧。”
锦安回头,撑着油纸伞帮锦安挡日光的阿若犹豫不决,锦安道:“给他吧。”
阿若这才将油纸伞递给瞿二少,瞿二少面露喜色。一手持着伞骨,一手抬起:“郡主殿下请。”
锦安抬步往前,视他为无物。
瞿二少毫不在意,紧紧跟在她身后,给她执伞,还持礼在两人中间保持了一臂的距离。
温迎将这一幕看在眼底,也多说什么。
等到了白云寺门前,瞿二少一头都是汗,气喘吁吁地抬起右手拿着袖子狼狈地擦着。
锦安瞥了他一眼,道:“百无一用是书生。”
瞿二少听了这话也不气,只是说:“郡主殿下说得是。”
锦安倏地挑起眉,抱起手臂冷冷地看着他:“瞿二少都没有脾气的吗?读书人都跟你一样?哦对了,你跟崔临是同窗?”
他腼腆谦逊地笑:“我与遇之确实是同窗,但惭愧,我连遇之的十分之一才学都没有。”
他是真心实意地觉得比不上,风骨、品貌、才气他样样都比不上。
他心中懊恼,他爬一个山都如此狼狈,若是换成遇之兄在这里,一定是不失礼仪与风度的。
锦安听了这话极为不快:“你跟他比做甚?崔临是崔临,你瞿灿为何要与他比?”
瞿灿嗫嚅了两句,想说不是你先提起崔临的么。
锦安见他的样子,极为生气,脸色一冷甩着袖子进了寺里。
瞿灿无措得很,只得求教温迎:“温大小姐,郡主殿下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惹她生气了?”
“跟你没关系,瞿二少进去吧。”温迎摇了摇头。
锦安明显是在跟她自己生气,从提起“崔临”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失控了。
于是将怒火牵连到了瞿灿身上。
瞿灿什么错都没有,但他是崔临的同窗,与崔临同样是读书人,一身温润的书卷气。
但他又不是崔临。
这便是最大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