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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御林军停在了围墙下,分列几行,重重将府苑围了住,重兵金甲,两人互视了一眼,往竹林高处跃去,纵观全府。

“开门。”

一声高呼,府里的管家匆匆而来,沉重的红木门被推开,御林军大步踏了进府。

“奉左相之命,李府私藏匪寇,触我大京律法,李祺带回昭狱,府内余人乱杀之。”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这个男人,竟能一手遮天,百余十人说杀就杀,顾寕藏于袖中的手紧紧握拳,耳边厮杀的喊叫,凄厉的诉苦声,鲜血流淌了一地,染红了不远处的竹林。

整个府里乱象升天,奴仆逃的逃,死的死,而孙文琦,就站在高台上,冷漠的看着。

京城的这些人,个个视人命为蝼蚁。

顾寕冷着脸,飞跃了下来,落到了府外,大步往前走,身后,宁小七追了上来。

“你跑什么?”

顾寕面色淡如菊,不说话,而宁小七痞痞一笑,“杀人的是你的新郎官吧。”

头顶,残阳当空,河边的鸿雁飞上了柳条,咯咯的扑哧,也似被这炎日烧焦了,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我去找翎仸,别跟着我了。”身后的人锲而不舍的跟着,顾寕只得开口道。

“现下,京城四个城门都被封了,你出的去吗?”宁小七道。

顾寕陡的停下,问道,“你知道出去的路?”

宁小七狡黠一笑,两人一路回了东街,果然看到了坐在馄饨铺子里的翎仸。

“你这丫头,贪嘴。”闻着淡淡的馄饨香味,顾寕也找了个空位子落座。翎仸忙上下打量了顾寕几眼,见人完好无损,心大喜。“掌柜的,在来一碗馄饨。”

“好咧。”

“掌柜的,多加一碗。”宁小七随手拿了两双筷子,高声秃噜,小摊贩进不了城,午时侯,来这儿吃饭的人尤多,小小的行脚店,甚是拥挤。

“公子,城门口我都去看过了,守卫森严。”翎仸开口。

顾寕点头,看着宁小七扬了下眉。

三人吃过混沌之后,宁小七带着二人来了一座戏台里,戏台上正在上演着霸王别姬的戏,终是霸王负了姬,自刎乌江河,顾寕看花了眼,痴痴说道,“这霸王一代雄途伟业,就这样葬送了。”

“还不走,你懂什么啊?”前头,宁小七贼笑的看着顾寕开口,顾寕反唇讥笑道,“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是你不懂吧。”

“那你还想不想走了。”宁小七开口。

顾寕冷哼一声,拉着翎仸跟了上去,宁小七似乎与戏台里的老板娘挺熟的,两人不知在那里比划了些什么,老板娘笑眯眯的往他们这儿瞅了一眼,宁小七看着,直接在老板娘的腰间捏了一把,引得老板娘娇笑连连,后来,老板娘吩咐一个打杂的小厮将他们引到了一个密室里,密室里,阴森森的,往里走,阴风阵阵,翎仸胆小,紧紧的拽着顾寕的衣袖跟在后头。

“你害怕?”

翎仸点头,“小姐,我胆子小。”

顾寕笑她,翎仸还是缩着脖子跟在后面,不大一会儿,就出了密室,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望无际的草丛,再往前走,就是一大片的湖泊,顾寕看着,欣喜道,“这就出了城了?”

看那没出息的样子,宁小七道,“丢不丢人?一点见识都没有。”

打小,她就在皇宫里长大,后来,随着父王出府自立,从未有过机会能见到外头的场景,不过,宁小七的话让顾寕撇撇嘴,反驳道,“你说你有见识,那你见过波斯进贡的狸奴,你可见过楼兰的紫竹兰,你又看到过筚篥堂皇的乾坤殿吗?”

闻言,宁小七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揪了一根草,叼在嘴边,大声道,“小县主,你是没领略过江湖的美,我宁小七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喝过鲛人的眼泪,去过沙漠王国寻找碧玉珠,下过死水黄泉,上过九天揽月,你见过吗?”

“鲛人的眼泪?”顾寕的眼里闪过一抹羡慕,“传说,鲛人的眼泪可以活人肉,从阎王爷的手里将人抢回来,是吗?”

“当然。”宁小七仰头,“鲛人千年一出,她的眼泪珍贵无比。”

“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小贼,竟有如此的好运。”顾寕开口。

宁小七听闻这话可就不满了,“本大侠行侠仗义,才不是小贼。”

“那你偷偷溜进王府---‘

“行了,二位,我们该走了。”这时,翎仸头疼的打断了这两个幼稚的人的对话。

顾寕闻言,拉起翎仸就走,“多谢宁公子带我们出来,后会有期。”

说完,人已经一溜烟,没影了。

身后,宁小七的旁边出现了一大波的黑衣人,“主子。”

“跟上去,虽是汇报行踪。”

“是。”

顾寕想去高州,就必须要从京城南下,叔父上位后,大肆兴修河道,因此,众多南下的百姓都是乘船而下。

顾寕主仆俩到了渡口的时候,人正是多的时候,小小的河岸边,聚集了一堆人,个个都是背着大包小包,等待乘船的人。

“小姐,我们得先去买船票。”

要想乘船是要先买票的,顾寕之前也做过船,是父王带她从高州回来坐的,当时是自家的画舫,没有买过票,因此,并不知道坐船还是要买票的,听到翎仸这样说,心下有些汗颜,这里人挤人实在太多了,财不外露,顾寕拉着翎仸到了一处隐蔽之地,掏出了几个碎银子,“买有单独隔间的。”

“是。”

一般人,都是坐的普通座,因此,来得晚了,顾寕二人还是买到了船票,南下的时间约莫半月,顾寕只买了去吴虞的票,七天的时间可到,到了那里,再骑马去高州,一路上,还可以领略江南的风景。

“小姐,慢些。”

登船的人很多,熙熙攘攘,顾寕主仆好不容易上了船,却看到有对母子被船夫拉了下去。

“师傅,我的船票被偷了,已经买过票了,您就让我们上去吧。”

“不行,没有票不能坐船。”

“买过票了,刚刚师傅登记过了,被小贼给偷了。”妇女显得很着急,怕真的不让上船,忍不住眼红了,给那船夫磕了个头,岂料,那船夫丝毫不近人情,大怒吼道,“别耽误我们做生意,滚滚滚。”

小孩子被吓呆了,窝在母亲的怀里哭的嚎天动地,船上有些人渐渐的不耐烦了,“还走不走啊。”

“就是,快开船了。”

那船夫听了,立马吩咐徒弟,“挡上夹板,出发。”

“师傅,船夫---”那妇人哭着要上船,被船夫一脚提了下去,顾寕看不下去了,直接站出来,丢给了船夫一锭银子,“让他们母子上船。”

顾寕的行为让众人都看了过来,那船夫接到银子,笑的贼兮兮,“好嘞,好嘞。”

那对母子终于上了船,“谢谢姑娘,谢谢。”

顾寕没在理会,转身离开了。

这艘船很大,应该是富贵人家手底下专门开设的赚钱行业,类似于京城里的画舫,但比画舫大,有很多的房间,顾寕下了船底,找到了自己的隔间,没有理会有些人投过来的目光,直接进了去。

“小姐,我们会不会被盯上了。”

出门在外,很容易被歹徒盯上的,顾寕倒是不后悔昂刚才的行为,淡淡的道了句,“不管了。”

两人收拾了一番,用过晚膳,顾寕觉得房子里潮湿阴暗,便想出门透透气,见翎仸已经休息下了,便自己走了出去。

夜晚的海风又咸又湿,顾寕站在船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闭上了眼享受着海风拂面。

“姐姐。”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脆生生的声音,顾寕转眸,看到了那名男童一蹦一跳的朝着她跑了过来,身后的,他的母亲没有跟着。

“你怎么出来了?”顾寕换上了一副亲切的笑容。

小男孩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糖饼,小唇微微嘟起,“姐姐,我来给你送糖饼吃,可甜可甜,你快尝尝。”

小男孩眼神纯净,手里的糖饼已经被咬过一口了,顾寕摇头拒绝,“姐姐吃糖张蛀牙,不能吃,你快吃吧。”

“哦。”小男孩有些失落,灰溜溜的走了,顾寕挑眉,笑了一笑。

这七天海上,令人十分的疲惫,一开始还好,很是享受,可时间长了,就觉得甚是无趣,每天一睁眼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这日,顾寕刚吃过午膳,就听到有人说前面遇到了打捞队,从他们的船底找到了尸体,有附近的官差跟了来了。

“小姐,会不会是船上发生的命案?”翎仸担忧道。

顾寕开窗,探头看了几眼,外面走廊里没有人,头顶,倒是闹哄哄的,顾寕拉上翎仸,“走,咱们也去瞧瞧。“

船,已经靠岸了,顾寕一出来,就看到了岸边的柳芽条儿,树下,还有洗衣的妇人,周遭小孩子正在耍玩,一派北朝风景。

“这是雍州?”

“对了,小姑娘,这就是雍州地界了,怎么,你要下船?”这时,有一个大汉靠近顾寕,摸着下巴笑的贼兮兮的开口。

顾寕没理会他,往人群堆去,看来,这船上还真有人盯上他们了。

船头聚集了一堆人,有府衙的官差将船上的人都一一锁住,不让下船,说是船上死了人,在座的都有嫌疑。

“小姐,咱们好倒霉啊,一出门,就遇上了这事儿。”

顾寕挑眉,眯眼看着船上的老大正与官差交涉,看动作,两人似乎认识。

“翎仸,打捞队在那儿?”

翎仸道,“奴婢听说打捞队发现了尸体,就报给了当地的官员,有官差才来扣押的。”

顾寕闻言,思索着不开口。

“大家伙听好了,船上有人杀了人,要带回府衙询问,知根知底的都来报案,交了保绥金,就可以走了,没有交的,都跟本衙内去官府走一趟。”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老百姓,听到这话,叫苦连天,忙问保绥金是多少。

“十俩。”

“啊,这么多,到底是谁,那个杀千刀的杀人---”

“哪里有那么多钱,都是去南方打战的,没带钱—”

“我的老天爷啊-”

船上议论纷纷,而船上的老大却率先交了钱,又鼓动着大家伙交钱,说船要开走了,交了钱赶紧回仓,不交的,就得下船了,不能连累船搁这儿等着。

“翎仸,看清楚了吗?“顾寕摁住了翎仸掏钱的手,问道,翎仸不解,”小姐,你说什么?”

“这些人坑蒙拐骗的勾当,竟还有这么多人上当,还敢勾结当地官府欺骗百姓。”顾寕心底有些怒火,很明显,这些人都是南下的小老百姓,上一回当也是敢怒不敢言,乖乖的交了钱,而这些官衙早就和船老大沟通好了,恐怕每次都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坑百姓的钱财。

“那小姐,我们还要交钱吗?”翎仸瑟瑟的问道。

顾寕冷哼,“交。”然后让他们十倍的吐出来。

顾寕主仆二人交钱之后,就跟着上了船,有些人的银子不够,拿出了自己的家当首饰什么的,顾寕替那对母子交了钱,才让他们也上了船。

“姑娘二人是要去哪里?”到了走廊后,顾寕的身后传来了那妇人的声音。

顾寕回头,“打算去雍州投靠亲戚。”

“现在那方的时局很乱,你一个姑娘家,小心一些。”那妇人好心提醒道。

顾寕浅笑,“谢谢婶子。”随后又问道,“婶子是从哪里上的船,要去往哪里啊?”

“京里上的船,现下要回家乡永州了,我听我男人写信说,雍州在打仗,你一个姑娘家,去了危险。”

永州距离雍州不过百里,它只是一个郡县城,比不上雍州繁华,可交通四通八达,那里往北走,便是高州,也不用去吴虞了,顾寕思此,便想了想道,“婶子似乎对那边的情况很了解。”

“那是自然,雍州现下难民聚集,听说那里的官员已经封城了,姑娘去了,恐怕也进不去。”

顾寕听此,皱了皱眉,“为何打仗?”

“哎,也算不得打仗,是一些土匪倭寇横行乡里,我们这些老百姓被欺辱的活不下去,散尽了家财,逃走了。”

“那永州?”

妇人道,“听我男人说,永州现下还算安全,让我赶紧回家。”

顾寕听此,点了点头,“谢婶子提醒。”

“姑娘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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