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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寕闻言,笑道,“二嫂嫂好。”

“长得可真标志,比咱们蕲州的那些姑娘美多了。”那袁氏环着手,一脸的笑意,只是怎么看怎么怪。

屋里头还有许多人,让顾寕注意到的是袁氏的两个孩子,儿子名为宁斛,今年是要参加科考,女儿为宁赏,刚及笄不久,说是不回蕲州了,要留在府里伺候老太太,顾寕想,这是要留在宁府给找个亲事了,说到底,这宁赏只有到了京城,才能接触到达官贵人,这所谓的二嫂嫂算盘打得真好。

“听婶子说,不是要让阿斛留在主家,顺便等着科考的事儿吗?”旁边的另一位妇人也开了口。

屋子里,大多都是蕲州府里出来的,为了参加主家的两位小姐的亲事,这才赶回来,袁氏这一支是旁系,不受重视,但人却能说会道,哄得老太太开心,对他们一家子格外的好。

顾寕心下想笑,宁卓宗怎么会有这么一大堆的奇葩亲戚。

“对,齐娘说的是,阿斛也要科考了,留在京城,有卓宗照顾着,你就放心吧。”老太太应承的倒是快。

袁氏一听,忙喜道,“那就谢过婶子了。”

“跟老身客气什么。”老太太最是喜爱别人阿谀奉承她的样子了,内心的喜悦牙都压不住。

那被称作阿斛的男子长得不错,长身玉立的,整个人温文尔雅,看起来,似乎还真是个读书的苗子,只见他不悲不喜,态度诚恳的朝着老太太恭拳,“谢过阿奶。”

“唤什么阿奶,叫祖母就好了。”那袁氏笑着斥道,“正经的祖母,你这孩子。”

宁斛继续开口,“祖母。”

老太太也喜庆,应了声。

顾寕看着这大型的认亲现场,默默的喝着手里的茶水。

日头很快就升了起来,顾寕派人将膳食摆在了大堂,请来的客人、师傅们先用了膳,整个相府瞬间活跃了起来,整个院子,都是喜气,红绸丝锻,族堂的婆婆、婶子、舅母一用完膳,就一窝蜂聚到了浮曲阁去。

顾寕没有去,领着吃食去了老太太屋里,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小姑宁启绫坐着用膳,吃的挺急,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顾寕看着,只见后者脸色稍稍红了,有些尴尬,“你来做什么?”

“给祖母送点糕点,先垫垫肚子。”

老人牙齿不好,顾寕专门让人熬得桂花羹,闻起来,香甜四溢,小姑宁启绫怀疑的看了眼顾寕,随后起身,“你倒是孝顺。”

今天,忙得很,老太太又爱热闹,饮食不规律,顾寕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才派人熬了桂花羹。

屋里头的老太太还在和人聊着,没有空隙,顾寕端着羹汤走了进去。

“阿寕,前堂的事儿忙完了?”老太太看到她,笑着问道。

顾寕笑道,“祖母,差不多了,这怕你没用上膳,又怕在座的叔母舅母们吃不惯京里头的饭,便熬了一锅的桂花羹,给你们消消食。”

“哟,真是贤惠。”

“这媳妇娶得好,皇室出生,竟这么礼遇,舅母,你家相爷捡了个便宜啊。”

“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

一大堆夸奖之词,老太太的脸上更是喜笑颜开,这顾寕真是给她涨足了面子,笑着吆喝道,“快,大家伙都尝尝,闻着酒好喝的紧。”

早上的饭食有些腻了,这桂花羹十分的解腻,众人喝了,纷纷赞扬,又闲聊了一会儿,有丫鬟来说,客人们都上门了,宁卓宗让顾寕出去迎一下。

顾寕连忙去了。

到了大门口,看到了宁卓宗正淡笑着在迎宾客,顾寕也款款走了过去,来者都是大楚京里头尊贵的人,都是看着宁卓宗的面子才来的,好些人都不识得顾寕的真容,有些人见了,免不得多瞧几眼,让顾寕十分的不舒服。

待到了正午,宾客都来得陆陆续续的差不多了,顾寕扶着自己有些酸疼的腰,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一瞬间的事儿,都被宁卓宗给瞧见了。

“你若累了,便先去休息吧。”

顾寕一怔,笑道,“不累。”

“这阵子只是华戚出嫁,排场不大,等喜轿来了,将人接走即可,到了亥时,有的你忙了,到时候,宾客才会真正的聚齐,看新娘子出嫁,你身为华耀的嫂嫂,免不了要忙里忙外的。”宁卓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顾寕倒是有些诧异,不过,他也说得对,华戚只是嫁做妾,不宜做大,宾客们来宁府,主要还是为了夜里宁华耀的出嫁,思此,顾寕点头,‘那相爷你先忙。“

宁卓宗点点头,没再看他。

而这时,通往相府的那条路上,突然传来了躁动声,有步撵轿被抬了过来,来相府的大多都是乘坐马车,顾寕早就做了准备,将储备马车的地儿腾了出来,免得挡了路上过往的百姓贵人,一时间,来了个乘坐步撵的,顾寕不禁想,轿子该放哪儿?

“夫人,好像是二小姐。”这时,翎仸疑惑的说了句。

顾寕闻言,连忙看去,远远的,抬轿子的似乎是宫里的奴才,因为,顾寕从小在宫里长大,她识得宫里奴才的衣饰打扮,那些人,应该就是一些最低等的马轿夫,日常刷马的奴才,常常穿着黄马褂,褂上绣着奴字。

“是宛华,她怎么出来的?”

轿子停在了相府大门口,引来了一阵骚动,顾寕隐隐感觉到了宁卓宗瞅来的目光,她缓缓走近,笑道,“我给妹妹说了,华耀二姐妹嫁人,让她也来瞅个喜气。”

“甚好。”宁卓宗回眸。

顾寕心下松了口气,宛华已经下了轿子,面露喜色的看着台阶上等候着的宁卓宗夫妇,清脆的喊了一声,“姐姐,姐夫。”

顾宛华如今在太后面前,因此,好些人看到她,甚是恭敬,均是带着笑意,顾寕看着,只觉得可笑,人前的风光,皇家事,哪里是那么简单的,宛华如今能撑到今天,算是走运了。

“来了,快些进屋吧。”顾寕迎了上去,亲切的拉着顾宛华的手,众人看着,还以为两姐妹有多亲切。

顾寕吩咐人将步撵从后门入府,放到阁园,人便拉着顾宛华走了。

一进了莫轩阁,顾宛华的神色就冷淡了下来,翎仸看着不对劲,默默的撤了出去。

“你怎么会来?”顾寕也不在意,走到桌旁,到了一盏茶,轻轻问道。

顾宛华没有接,眼神中带着恨意的看着她,冷冷的开口,“你去见过柳贵妃了?”

“你怎么知道?”顾寕神色平静,轻抿了一口茶,忙活了大半天,她着实累的慌,喝了一口茶,才觉得心下的躁动伏了下去。

“白头山,破庙洞,只一人。”突的,顾宛华定定的看着顾寕开了口,那话,让顾寕心里一跳,“柳贵妃找你了?”

岂料,顾宛华没有回她的话,问道,“你去白头山了吗?”

顾寕放下茶盅,落座,不说话摇了摇头。

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微妙,整个屋子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不到。

这时,顾宛华忽而开口,命令顾寕说道,“白头山,你必须去。”

柳贵妃虽说与她安定王府无冤无仇,可宫里的女人,特别是官家的女人,她不敢信,也不会轻易的信。

思此,顾寕道了句,“你若是为这事儿来的,就不必多说了。”

顾宛华看着顾寕那张万年不变的面容,一直以来,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安乐县主,母妃就算成了正妃,可还是被死去的嫡母压着一头,后来,又因为这个所谓的姐姐失去了性命,安定王府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她恨,她好恨啊,凭什么,凭什么顾寕忘记了所有,忘记了当初她怎么嚯嚯的安定王府,依然是清冷高傲的性子。

“顾寕,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叔父会突然降罪安定王府,你不想知道宁小七是谁,你不想知道这么多年安定王府都没事,但为什么叔父会突然下诏调离父王吗?”

“你什么意思?”顾寕冷声。

顾宛华看着她的样子,突的一笑,嘴角微微勾起,眼梢向上挑,活像一个地狱里勾人的女鬼,在顾寕的印象中,顾宛华一直都是跳脱欢快的性子,后来,她变了,顾寕以为,是安定王府的事情让她一时没缓过神来,性子有所转变,可现下,顾寕却觉得,自己错了。

顾宛华---真的变了。

变得顾寕不认识了。

“柳贵妃说了,你去了白头山,见到了那人,就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顾宛华开口。

顾寕抿唇,半响没说话,见人要走,闪身拦下,“白头山里的人是谁?”

“范钟。”

范钟?顾寕皱眉,范钟是父王身边的大将,怎么会突然跑回了京城,那父王呢?顾寕此刻的心甚是激动,甚至有些颤抖。

“我不方便,太后派人监视着我,你在相府,行事方便一些。”看着顾寕激动的面容,顾宛华淡淡的解释了一声。

“好,等相府的事儿一过,我去找他。”到时候一切谜团都将打开,“对了,你先别走,多带一阵,等宁华戚嫁了,在离开,免得惹人生疑。”

顾宛华没有反驳,淡淡的点了点头。

两人相携出了莫轩阁,翎仸突然从前方窜了出来,看到顾寕,忙道,“夫人,时辰到了,你该去观礼了。”

“嫁个小妾,有什么礼可行。”顾宛华不屑的道了句。

几人一路到了前堂,宁华戚已经拜过生养的父母,拜过宁家的长辈,由族里的一位堂兄背着上了花轿,轿撵一路吹吹打打,绕过了内堂,新娘子下了轿子,拜过了宁家的先祖,队伍缓慢的往前走着。

来接嫁的人是卢家的一位表兄,替兄长接亲,宁家的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晓得是卢卿然在为了晚上接亲的事儿作准备。

顾寕觉得甚是可笑,这卢卿然绝对是昨个儿作妖了,今早没赶上时辰,卢家不得已才派人替兄迎亲。

前面的新娘子步伐有些蹒跚,身子还略微僵硬,顾寕甚是觉得不对劲,细细看了几眼,又往前走了几步,风吹过,新娘子的半面容貌露了些许,一直观察着的顾寕陡的笑了。

“小心些。”顾寕低低说了声。

那新娘子似乎听到了,步伐陡的一僵,被喜娘给扶住了。

有的人,既然不知好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顾寕看着人与轿子都走了,这才招呼着众人进府,府里头的乐队还在敲打着,午时已过,喜娘们匆匆又赶到了桃熙院,桃熙院的人众多,院门口,都挤着一排一排的小丫头。

顾寕让顾宛华先去吃膳了,而她自己则是带着翎仸也挤了进去,内室闹哄哄的,都在吵着闹着要看新娘子,还有一些小丫头,小少爷堵在门口要糖吃,喜娘正在给宁华耀上妆梳发,族里的舅母婶婶们也都在帮忙照看着,拿首饰,吉祥物什么的,顾寕看到了坐在宁华耀身边低低抽泣的林芳,有些感叹,她出嫁的时候,安定王府的人都不在了。

突然,顾寕不想坏了宁华耀的亲事了,安安稳稳的嫁了,看她的样子,似乎也不嫌弃这门婚事了,模样也乖巧不少。

顾寕不知道她是如何坐到突然变了这么多的,可还是有所感触。

想着想着,她便走了出去。

“夫人?”翎仸跟在顾寕身后,似有疑惑的声音响起。

顾寕知道她在想什么,“等宁华耀嫁了,我在收拾她。”

翎仸一怔,点头,“是。”

时间过得极快,没多久,就到了夜里,宁家的嫡姑娘出嫁,府里头上上下下热闹非凡,新娘子拜过先祖,祭过祠堂,先去了乐善堂,给老夫人谢过恩,又去了箐阁,拜过父母,走了观花,由宁卓宗背上了轿子,十里红妆带出了宁府,喜娘赞歌声起,轿子便随着迎亲队伍离开了宁府的大门,顾寕没有去看那热闹的场景,去送了顾宛华,后者见到她,只说了句,“记得去找他。”

“放心吧。”见人就要离开,顾寕加了句,“宫里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太后似乎要将我许亲了。”

“许亲?”顾寕心底一骇,她与顾宛华年纪相差不大,宛华也早就过了及笄之年,京里头的贵女,及笄过后,一般都会看了人家,递过庚帖,寻门好亲事,父王没有走之前,原本看好的是平阳王府的嫡子,可太后,不会给宛华寻好亲事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官家害怕天下人议论,他上位后,铲除了众多皇子,留下父王只是为了堵天下悠悠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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