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南海沿子与南之川那一边的官员,按照划分,在金川王封地的最南边。那里又远又穷,虽然金川以前也穷,但总比他们那里好过,而这几年由于金川王和陆将军的治理,人已经脱贫了啊。
所以打从被并入金川王封地,他们每年的年节拜见都不被看起。
第一年,他们离得远,来到时都十六了,早过了会客时间,没见到金川王的面。投年礼吧,就眼前这金管家,说:“王爷两点旨意,一海、川贫穷,虚礼算了;二回去设置商官,开发与海外两国的交易。”
其他的指使,就没有了。
他们按着王爷的话,设了商官,专管与海外交易的,又请船匠又招水手的,终于茫茫千里外找到只来我朝进贡过三次的平国。
这都两年了,终于小有点成绩,这次还专门带着商官来,就是想见见王爷,再听听指示的。
王爷这,不是不想见他们吧。听说上一年来的官员也没见成,那是王爷生病了。那这一年又不见,他们年没在家过就来的呀。
后面官员一阵思绪见,只见官职最高的丰大人已经叹着气赶着他们回驿站了。
“咋回事啊?”沿子口音很浓的一个官员问道。
丰大人摇头,说:“金管家说了,王爷连日劳累,得谢谢,明早再来吧。”
“明早再不见呢?”另一个青色官服已破的泛白的年纪很轻的官员说道。
这就是新设的商官,梅培,家里老爹是县府里的一个小吏,因为商官新设,既危险又没品,没人愿意干,他就被他老爹给推了出来。
好歹,摸到人家平国了,还买出点东西,所以丰大人对他还是比较赞赏的。
这次是特地带他过来的,毕竟是王爷提出设的。
最主要的是想让王爷再给他们些措施,还想厚着脸要一块罗盘,他们那里没人精通,这边精通的他们又请不起。勉勉强强有一个,却是老出错,有一次出海按着方向将近一年左飘右飘直接飘到了北方盛川灌河口。
一群傻蛋当时还以为到了一个繁盛的国度,想拿本地特色品去交易,接过被人笑了一通,因为人家那里也有,比他们的只好不坏。
后来才发现,他们待的地方是京城。
回来时是沿着河道回的,据梅培小子说,听说他们是靠着这破船出海的南海沿子人,被笑了一路。
一船水手回到家一个多月那脱皮情况才好。
丰大人想着那个大笑话,就很叹了一口气。
“大人?”一直不得回答,梅培喊了一声。
“哦”,丰大人想了想道:“应该会见的,按品级咱们不够格,但是年节不分品级。”
“可是听说金川王桀骜”,还是那个口音味最重的官员。其他官都不愿和他一起出门,因为他一说话,就被人笑。
虽然他们比这里的人黑吧,但也不至于一眼就被人家看出是南海沿子那边的。
“什么话都敢说啊你”,丰大人忙捂那官的口,心里却同意。他见过金川王一次的,而且是最末一个,只一刻钟问了问前面那些官员民稼之事,就让他们出来了。
这时远远走来另一行官员,这是南海沿子北面的周川,隔了一座大周山,这两年人家比他们好过多了。
听说光种桑树往北买桑叶,就赚了个盆满钵满。何况养蚕!
看见最前面官员一身绛红官袍,丰大人心中更不是滋味。按地方来说,他管的地面还比这个赵大人的宽,但是谁让那地方穷,一年整个南海沿子连千斤粟都交不出,他官位就比人家生生低了两级。
而其他人,则是看着那一行官员身上崭新的官服暗自羡慕。
丰大人一行都没有立即走,直到看着赵大人递了帖子也被拒了,这才好受点,就是都不见。
“回吧”,丰大人转了身不再看那边给他点头致意的赵大人,对几个下属道:“今晚早点睡,明儿早点来,早早拜过赶紧回。”
几人应是。
那边赵大人笑着对旁边人道:“这个老小子,还不会变变,想去管南之川啊?”
旁边人马上接道:“南之川现在不是并到南海沿子了吗?再管就到海底去了。”一行人笑着离开。
丰求这人,是好人,也是好官,有才,也有能力,但是太硬,不会办事。现在的容成王朝缺人才吗?圣上凭什么看脸色用这样的臭石头!
赵同和笑眯眯地暗想。
……
马车在种家染坊稳稳地停下了,金鳞逃也似地去通知种举整整接驾。
岳筝看着金鳞狼狈的背影好笑,下车后将儿子抱下车来。同时转头对容成独道:“你管的也太严了吧,都不许金鳞喜欢姑娘吗?”
容成独牵着她,她牵着儿子往染坊大门走。容成独捏了捏她的手,清冷不喜道:“你关心他太多了。”
虽然他这语气很僵硬,岳筝却没有不喜欢,说道:“不是觉得他和桃坞很配嘛”。
金鳞真是,她不过在马车里无聊,问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而已,看着一个厉害冷硬的男子汉,怎么一问这事就被吓住了。
“嗯,可行。”容成独给了这么一句话。
岳筝推了他一把,笑道:“不着调,什么可行啊?配不配你说。”
“堪配”,容成独看了她一眼,道。
岳筝回视,心中暖暖的,安详而美好。自从说定成亲之后,觉得他变了很多,神情语调都温暖了许多。
小曲儿抬头看他们两个,小眉头深皱。又成他自己了吧!
进门没几步,种举就慌张地打袖扶髻而来,后一步跟着被派到这里与种举一起管理染布的姜亮。
“参……”种举半跪下,一个字才说出,想起侍卫说的微服,又忙改了道:“恭迎公子夫人。”
话落,又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
已经是岳夫人家仆,以后见到王爷的时间定是多不胜数,所以这慌张必须得改。
“前面带路吧”,岳筝说道。
种举应声是,侧走在前面。姜亮也趁机过来见了礼,不过比起种举来稳重多了。
种举一看,不能太丢面子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好些。
转了几个弯,就到了染房,染房锅炉大染,温度极高,正在染地热火朝天的小伙子们一个个儿都露着精壮的腰身。
容成独脸色腾地发黑。而岳筝在门口感受到里面不断向外冲的热浪时,就担心起来。
这种地方,他怎么能来?气味驳杂,他定是受不了的。
想了想,自己就是进去看,也看不出名堂,就算看出名堂,她能染布吗?所以这些事,有姜亮和种举管理就好了。
她只要看成品,用好人就成。正要说去库房看吧,男人孤高命令地已经开口:“去库房。”
种举抹汗,到了地方,他也觉出不得劲了,此时忙改变方位。
库房很是洁净,站到里面竟也觉得四面通风似的。一匹匹花布整齐地码在低矮的松木搭成的木板上,靠墙往外排,一排排一摞摞,已经有将近千匹了。
“染地真是快”,岳筝一步上前,摸了摸一匹榴红印花布,丝毫不吝啬赞扬道。
种举想到这些也是自豪爽快,答道:“人手足,各种器械都很齐全,所以才能染这么多。不过为了保证质量,也不算太快。”
“嗯”,岳筝转头,说道:“这样就好,染地不像样子了可不行。”
种举应是。
小曲儿也是满脸惊讶的样子,左右摸摸,这时抬头问道:“娘亲,这都是咱们的吗?”
“是啊,都是曲儿的。”岳筝笑道。
“我要这么多布又没用。”曲儿却突然兴致缺缺道。
“小少爷,这些都是卖的。”姜亮说道。
“卖?”曲儿反问。
“买卖”,容成独抬手勾了勾布料边处,以这种布料来说,染成这样算是可以,他也没必要求全责备,同时不甚在意地说着:“就是生意,以后我找人教你。”
“我不学”,曲儿不喜皱眉,大声道:“我才不要做生意人。”
容成独清冷的眸光中有着点笑意。
听此,岳筝心中不舒服,换了一种说法对儿子道:“到时娘会找人帮你管的。”
曲儿心中不耐,还是点了点头。
他才不稀罕这些东西。
看到这边布匹充足,完全可以一过十五就开张,与姜亮、种举交代过,没有多待他们就回去了。
出门的时候,想起了工人工钱问题,岳筝不免又停住问了问。
听了姜亮报出的数目,一个月五钱银子,她虽觉得少,还是点了点头。绣庄初五开门,虽然已经开始有进账,但之前的五千两已经花的差不多了,现在手头上也不过八百多两。
但岳筝还是决定,这些布匹一开始出销就给来做工的人涨工钱,毕竟染坊里面的活不轻。因此便说道:“行,你回去告诉他们,好好做活,下一个月就涨工钱。”
姜亮听了,笑着道:“我替那帮小子谢谢奶奶了。”
主家就是这点好,虽然不少都是卖身奴,但还是有工钱可拿。
“每日饭食不可吝啬”,容成独在旁边说道。
岳筝正想说呢,这时候被他先说出来,不禁好笑地看向他,反应过来之前,笑话已经出口:“您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都能想到这点,他们还用嘱咐吗?”
种举和姜亮听了同时低头,抬手擦汗。只听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王爷道:“我食不食人间烟火,筝筝该最清楚。”
筝筝……啊。岳夫人名讳筝,种举突然想到。
两位主子感情这么好,当着这么多人,就这么……而他们作为岳夫人家仆,待日后定是水涨船高铁板钉钉啊。
看到那时谁还笑他甘入贱籍,是个十足的傻货。他们将会明白,他种举,种鹏飞是多么高瞻远瞩。
岳筝却听见他在外面这样叫他有些不习惯,忙道:“走了。”
金鳞前面开路。
恰在这时一个提蓝堕髻的妇女走了进来,见到他们怔了怔,问:“你们什么人?”
咋能随便放人进来?妇女随即就看向自家的,大嗓门道:“你咋随便什么人都让往里进,心眼又缺两个啊?”
种夫人火气这样大,一是因为刚刚过来的路上听到有人笑她老公缺心眼,把一家都卖了,二是实在稀罕这些花布。
种举一听,连忙上前拽住婆娘,狂使眼色,一边对岳筝这边道:“夫人公子,家里的没见过世面,不懂事,但是没啥歪意思。”
岳筝看着这对老夫妻,感觉很好,便笑道:“没事,种夫人也是关心染坊。种先生,姜叔忙去吧,我们这就走。”
小曲儿这时已经追着金鳞去坐车了。
种夫人看到老公的颜色,又看到这两人的衣衫,特别是那公子不显自露的贵气,心中哪能不明白。
当下大气也不敢出了,金川王在她概念里,跟皇帝差不多。
直到听到外面车声辘辘,种夫人才抬起头来,问自家的:“真是王爷啊?”王爷两个字说的特别轻,不敢说一样。
“可不就是”,种举说道:“下次说话前先看看人,别毛毛糙糙的。”
“那旁边的是……”种夫人自动忽略自家的教训,又说道。
“是”。种举应道,然后提步便走。自家夫人还不知道,一说就停不了。
“那你不叫个人回家喊我,我也好过来陪陪。”后面种夫人道。
“赔!你赔的起吗?”咋咋呼呼的不可思议的声音在街面上响起。
梅培有些局促的站在这个小贩跟前,泛白的暗青官服,还有袖口因摩擦破损的白丝,都让他显得土。
对就是土,就算是个官,也是个土官。怎么这样的人也能当上官,走过看上一眼的人都这么想。
其实梅培在他们那地方,是很爽朗大方的。但是到了这里,繁华的金川,一年多的海上生活,突然的瓷瓶碎裂的声音让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灰麻布衣的小贩这时已经嚷嚷开了,“我这可是官窑出的上好白瓷,没有百八十两拿不下来的。你瞧瞧你衣服都破成什么样了,你还好意思说赔,你赔的起吗?”
这一声嚷嚷,边上已经有几个人聚拢来。
“那你说怎么办?”梅培很快找回状态,坦然地看着他坦然地问道。
“怎么办?”小贩看着眼前这人的穷酸样,气恨不已,多好的一桩生意,让这小子给坏了。刚刚过去的那两个,明显地是兜里有钱的富商。
而这个人一副穷酸相,就他那官服,他都直接忽视了。要不然也不敢惹呀。看这人身高体瘦的,又黑乎乎的,八成是南海沿子那边的人。
这段时间街面上活动的官员很多,金川王会客嘛。谁都知道!但是你这南海沿子的穷酸能见到王爷吗?不说凑凑热闹就回去,在街上瞎逛什么?
小贩暗自腹诽。
“看您是位官爷”,小贩道:“我也不多说了,你给我二十两银子让我应应急就行。要不是家里解不开口,我老爹留给这瓷瓶我还舍不得卖呢,当个传家宝多好,谁造出门就给撞了。”
正嘟嘟囔囔的,小贩听见那人似乎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没那么多钱。”
“你说什么?”小贩叫道,二十两都没有,骗鬼呀。南海沿子再穷,你这官往金川来的,能二十两都不带吗?
“我说,我没有那么多钱。”梅培便将声音放大。
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虽然善意的不少,——因为这毕竟是个官——,嘲笑的却更多。
眼见这人穿着官服,又愿赔自己的银子,小贩其实并不敢太得罪他,如此便道:“那官爷,我给您要二十两,已经是很给您身上这身官服面子了。你不能因为是个官身,就欺负我们平头百姓吧。”
“丢人,这群沿海的家伙,出门逛街就不会把官服脱下来。”斜对面一家茶楼里有人恼怒道:“简直丢我们容成王朝这么多官员的脸面。”
“刘大人,息怒息怒”,下首的人忙说:“这些人连住驿站的钱掏的都紧紧巴巴的,哪还有钱裁衣裳啊。来金川能穿身官服过来,就不错啦。”
一座之人听了尽皆大笑。
“下去个人管管”,一边赵大人道:“连这碰瓷的小把戏都看不出来,不想想,像样的川城中,哪有小贩敢随意摆摊?就这一点,就能拉着那小贩去官府。”
这边正说着,对面热闹处响起了柔亮的女声:“你是哪里的小贩,这处是行街,不能贩卖物品吧?还有,什么官窑的瓷瓶,你这一看就是小土窑中出的。别说二十两,能值二百文都是好的。”
楼上的官员一听,都翘首去望。一望心中都是一荡,这两个小丫头可真是清新脱俗啊。特别是说话的这个,又带着几分稳重之气。
简直就像那松尖儿的云,流淌在鱼丘山中缓流。
一时间刘大人摸了摸胡须,赵大人抓了抓酒杯,其他的大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小贩一听不愿意了,不耐烦道:“你哪里来的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官窑土窑。还有,你哪只眼看见我在这里摆摊了,我就抱着瓶子去市场的,被他撞了,你瞧见没!”
桃坞不慌不忙,抿嘴一笑,指了指路边的一块布,说道:“那不是你摆瓶子的地方?还有啊,我们家的就是夜壶都是官窑出的,我能看出来很奇怪吗?”
小文听了,噗嗤一笑。桃姐在绣庄掌柜当的了,说话就么大方竟然!
周围也是一阵哄笑。
“少管闲事”,小贩有点恼羞成怒了,握着拳头道:“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梅培连忙上前,道:“你还打人,我还要拉你去官府呢,就找你们金川府君张大人,看看他治下都是些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穷酸一个,披了件官服就有资格见我们张大人啦?”
“我们金川什么人,也比你们黑煤蛋强,笨死了,连碰瓷都看不出来。”
小贩还没说话,路边的人就都不依了。到了金川还敢说金川人,胆儿太肥了。就是钦差来都不敢说金川人的不好,谁不知道在容成王朝论护短金川认第二,就没哪个川敢认第一。
梅培一下子就被这七嘴八舌说恼了,当即大声道:“再穷酸,长的再黑,我们心不黑,在我们那里,根本就没有你们这种骗人的行为。”
嚷嚷的人群蓦地一静,随即就有人吼:“你这芝麻豆大的官,凭什么管我们金川的事。”
“是啊”
“就是”
“赶出去”
虽然这些围看的人确实被那人说的愧疚了,但是他们就是错了,轮得着他说吗?还有,他们金川这种出来碰瓷的渣也很少的行不行?
“哎呀,别吵了”,柔亮的女声再次响起:“人家又没说我们,是说那些骗人的人呢。”
要急眼的男人都被这声音安抚了,就是妇人女子,也都朝声音的主人看了好几眼。
小贩觉得不妙想走,但还是舍不得,那一个瓶子的本的收回来吧。正要拉着那官要个本钱,就听见那女子喊了一声道:“周大哥,方大哥,这里有个乱摆摊的,快赶走吧。”
周兵,方胜,两个负责这一块的衙役听人说这边吵闹,就赶了过来,看到桃坞和小文时眼睛均是一亮。
都是熟人,这两个衙役巡逻期间,有时也会逛到两个街口那边的彩绣庄。
“怎么回事?”周兵过去就抓住了小贩:“二来子,又是你,不是都找人给你佃了两亩水田,还干这事?”
熟悉二来子的人不少,他也只吭外来商贾,所以看见的人一般都不点破。
二来子忙作揖鞠躬的,好话不停:“周哥,周爷,俺就是习惯了,一时手痒。”其实是改不掉好吃懒做的毛病,知道新年开市了往来的商贾定然多,就想碰碰运气。
“您这次就当没看见我?”二来子谄媚道。
“回去做记录吧你,去北郭伐一个月木头这次。”周兵抓着二来子,严肃喝道。
伐一个月木头,确实有点多,可谁让心中恋慕的姑娘在眼前呢。不过周兵知道彩绣庄不简单,只敢偷偷想想。
方胜也不忘表现,训了二来子两句,又问两个姑娘道:“你们没吓着吧。”
“我们难道是胆小鬼吗?”桃坞笑道。
方胜挠了挠头,驱散人群,就跟周兵带着二来子走了,二来子一直在谄媚求情:“周爷爷啊,一出正月都农忙呢,我活儿耽误不起啊。”
“方爷爷啊,我的地没收成,到时候夫君大人还得头疼啊。”
桃坞和小文听着都笑了。
梅培这时见路面清净了,便走过来作揖道谢:“两位姑娘,刚才多谢你们给在下解围。”
“不用谢了”,桃坞说道:“不过我们金川的人都挺好呢,就是刚才那碰瓷的,也不是真的坏。”
桃坞的话被刚才没走的一老爷子听到,伸出大拇指道:“小姑娘说的好,做的也好。”
刚才对这衙役没提碰瓷,就是跟金川人留面子啊。
“我刚才还想,若二来子一直不松口,我就帮着讲讲价,‘帮’他骗个一两银子。”老者又说道。
几人皆笑。
梅培暗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方风水一方人情吧。
“那这位大人回去了可不要说我们金川的坏话呀。”桃坞几分打趣道。
“真是个妙人儿啊”,斜对面茶楼上的赵大人笑赞道。
刘大人点头。
“不知是谁家的丫头?”一个人道:“看样子定是富贵之家。”
“问问”,还有人道。
“张目听说了,不得说我们色鬼?”刘大人道。
“潜之就是夫纲不振”,赵大人说道。突然眼神一利,却又笑道:“咱们不用做色鬼了,有人抢先了。”
众人在透过窗户看去,就见那南海沿子的穷官对着刚才那丫头左拦右挡地纠缠不休。
桃坞简直要气炸了,这好好地说着话呢,有上前就拉人家衣服的吗?
梅培被打了一巴掌不放开,只是一直问道:“你这衣裳,这布,怎么染的?能不能买给我些?”
他们那里的富户都穿染布,可却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的,丝毫不晕的。
这花!梅培有些激动地抓着桃坞的手腕,另一只手却扯、搓那布料。
小文急得拉住他就拽:“你这个流氓,快放开。”
街上的人仅是愣了一瞬,刚刚没走远的人都喊道:“欺负我们金川的姑娘,揍死你。”
只是还没等这些正义添胸的人动手,一把剑横转着就飞了过来。众人眨眼间,那“耍流氓”的人就捂着手腕,疼得弯身吸气了。
随即,一辆双马并驾的马车进入众人视线。
马车很普通,看见的人却奇怪地升起一股敬意。
马车有逸气。
岳筝正透过车窗看街景,路过一家当铺时,看见莫老婆子说着什么和两个仆妇走了进去,嘴角不禁泛起笑意。
“笑什么?”容成独揽过她的肩膀,也顺着看了眼,清冷质问。
“笑好笑的事啊。”岳筝拿开他的手,说道。
坐在娘亲右手边的曲儿连忙欺过来搂住她的腰,并挑衅地看了容成独一眼。
岳筝看了看一左一右,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则是好笑不已。
“你是大孩子了,不能再抱她。”容成独眸光变换,忍了忍,忍不住道:“坐好。”
曲儿不放开,问道:“我好几次看见你抱我娘亲了,你不是比我还大?”
“不一样”,清冷的声音镇静道。
“有什么不一样?”曲儿紧逼。
“外面有人打架吗?”为防容成独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岳筝插话打断。
随即就听见金鳞出剑的声音。
真有人打架啊?
岳筝只是听着闹哄哄的才这么一说。
“何事?”容成独虽心中有些戒备,却问的从容。
“是桃坞”,金鳞的声音沉闷:“被人调戏了。”
“什么?”岳筝气得当即就要站起来。
两世相处,上一世隐忍屈辱的红儿,这一世展露出真性情的桃坞,在她心中,就是妹妹,就是亲人了。
竟然有人敢调戏她!
一定要让邦子带着姜家兄弟揍得他找不到家门。
容成独按住了她,说道:“别急,金鳞会处理。”
是啊,有金鳞。光金鳞一个就把那登徒子揍得满地找牙了,她狠狠地想。
因为气急,她的面容有些小小的扭曲,眼更大了,嘴抿地更紧了。容成独却觉得他爱极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
这当儿金鳞停了马车,虽然心急并不敢走开,主子还在车上,他哪敢走开。
岳筝很快掀开车帘下来,小曲儿随即跳了下来,握着小拳头口口声声要揍欺负桃姐姐的人。容成独也下来了,他的穿着是出门时并未来得及换的常服,裁剪简单到极点,头发倒是束着,却并未有半点不协调。
他下车,街面上一瞬静谧。让人误以为那一瞬是失聪了。
“你行不行啊?街上这么乱。”岳筝拉住他的手问道。
“无碍”,他的声音高雅伐人。
又生气?她不是担心他的身体吗?刚从染坊走了一圈。
“哪个人欺负你?”很快岳筝就不管容成独的小心眼了,走到桃坞身边问道。
桃坞在绣坊也算练出来了,这时被人当街抓了手,拽了衣服,也只是眼框微红。看见岳筝时倒是惊奇道:“奶奶,您怎么来了?”
“正要回去呢。”岳筝道:“敢当街欺负人,不是找打吗?”
“就是那个人,穿的破破烂烂,没想到人也破破烂烂。”小文指着一边捂着手腕疼得说不出来话的梅培鄙视道:“桃姐刚才才帮了他呢。”
“金鳞呢”,岳筝一瞧那人,黑瘦,此情景下,只觉得满目猥琐,便喊道:“把他这毛病给打改。”
一声金鳞,侍卫出动。对面茶楼上的从刚才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说话的官员们回过神来,真是啊,不是眼花,不是幻象。
看那侍卫,打人技巧大了,看着轻,只怕一下子就能青到筋骨。
真是金川王!
休息,是和女人出门了。
几个官职比较大的面面相视。
怎么办,下去不?
下去了怎么说,不是找死吗?
就是,那是王爷的女人的丫头,他们在楼上看,也不管管,不等着被摘乌纱。
老徐怎么栽的,内部人员谁不清楚啊?
只是见过王爷的女人的人很少呢。
想起这个,几个官忙伸长了脖子去看。
下面已经不打了?
桃坞是听到刚才那人说的话的,但是那样抓着她,被揍也是该的。这时见金鳞一拳下去那人已是开口求饶,“姑娘,在下并未有冒犯之心呀。”
她心中毕竟不忍,便在岳筝耳边小声道:“他刚才说什么卖布,一直问奴婢这布是怎么染成这样的。您看他长相,跟姜叔他们极像是一个地方的人。”
也是因为这个,她刚才才会开口相帮。
岳筝也不忍了,实在是金鳞……还不如让邦子来揍人呢,这才两拳人声音已经变了。
“金鳞,算了。”岳筝便开口道。
金鳞尤不解气,再挥一拳才将人搡开。
这一拳直接照到脸上,嘴角当即流血肿起。
“金鳞真是护人心切啊。”岳筝低笑道。
“南之川的官吧,做什么的?”那边金川王已经清冷威严的发问了。
梅培捂着肚子站了起来,看见这个一身贵气之人,再听到他的问话,直觉得就没了半点气势。丰大人跟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低了头,下意识地就道:“下官乃南海岩的商官,只管贸易的。”
容成独清冷皱眉,他想起前几年让南海岩设置商官一事。其实对于南海岩和南之川,他并没想要治理的。
所以只是指了泛海之路,就任他们自谋生路。
此人倒也并非心术不正之辈,再看那两个丫头的衣服,自然很容易明白刚才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容成独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再说什么。
“回吧”,他对岳筝道。
不过朝廷有这样的官员,确实不雅。筝筝的布确实适合,容成独看到女人听到商官二字时露出的笑意,已经想到此处。
岳筝听了桃坞说那人提了卖布,又他自己说是商官,再看他确实衣着寒掺,也就动了念头。
“金鳞,带走他。”转身前,岳筝如此吩咐。
茶楼上的官们终究没有下来,大街上也不能说什么,而且下来有可能被牵连,他们缺心眼也不会下来的。
“老丰这下遇到麻烦了。”赵大人说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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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眼了我,想起那个分越想越难受,都想到死胡同了,找哪个老师不是推就是重修,觉得生活暗淡无光了,也没啥心情写。没人理我现在都,西总算明白一个道理,这个社会就相信实力和权力,没有这两样,啥都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