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曲忙紧紧地跟着娘亲,颇有些不放心道:“娘,你不感到头晕了吗?这些我也做得来的。”
岳筝还没接话,瞎婆婆就笑着凭感觉向着她的方位道:“筝娘可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懂事的儿子,将来可有指望了。”
接着又道:“小曲儿是个有本事的,这几天帮了我这个瞎老婆子很大的忙呢。”
岳筝听着,笑着看了看紧站在她身边的小家伙,说道:“我也是才想明白,这个儿子,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宝呢。”
瞎婆婆听了这话,满是皱纹的一张脸几乎笑成了一个核桃核,“明白就好了,这么懂事的儿子,哪还舍得打骂呢?以后可不能这么糊涂了。”
岳筝郑重地应道:“再也不会了。”
刚才就低着头的小莫曲,一下子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岳筝。
娘说他是宝,说再也不会打骂他,是真的吗?
他看见娘亲认真而又温柔地朝他点了点头,一下子就想哭了。但他又想起小叔叔跟他说过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又不喜欢哭,生生地将那都汇集到眼眶里的豆大的泪珠忍住了。
这边瞎婆婆接着说道:“小曲儿这孩子,受了不少苦啊。”
岳筝没在接话,只转过身就着锅台洗碗去了,滚烫的泪珠却一颗颗落到锅里。
一阵静默,只有嚓嚓的洗碗声。
小曲儿蹲在了娘亲脚边,盯着泥土地面上的几只蚂蚁不动。
他小小的脑袋里,却转着许多东西呢。
娘亲从来没有这么好,他以后一定要更加懂事,不能惹娘亲伤心,还有,一定不能说爹爹两个字,还有……
想着想着,那双饱含着童真与艰辛的眼里汇聚成一个很大的水泡。一个不小心落了下来,正巧砸中了一只小蚂蚁。
拿了根小树枝拨着那只小蚂蚁到了干燥的地面,小莫曲看着迅速爬向蚁窝的小蚂蚁咧嘴无声地笑了。
岳筝洗过了碗,又将摆放很乱的厨房收拾起来。
小莫曲一直前后跟着她,给她递递抬抬。岳筝怕累坏了他,要他一旁看着,他只原地站一会儿就又跟在了她的身后。
瞎婆婆坐在了正屋门前边晒太阳,听着厨房那边的声音,也会心的笑了。
收拾好了厨房,岳筝又将锅刷了一遍,添满了水,就坐到灶前打火烧水。
小莫曲奇怪地看着娘亲,想了想终于问道:“娘,你要做饭吗?天还早呢。”
岳筝看他一眼,将火烧着,伸手抿了抿他的小额头,道:“娘烧水给你洗洗澡啊。”
小莫曲听了,乖乖地哦了一声,便走开几步,坐在厨房门墩边又去找小蚂蚁。他的小脑瓜儿又开始转了,娘亲从来没有给他洗过澡呢。他见过以前村子里的小男孩,都有娘亲洗澡。其实他不羡慕他们的,娘亲的身体不好。他们骂他脏小孩,他自己也一样能洗的。
小莫曲抬起脑袋来,说道:“娘,婆婆家烧火的小树枝会不够的。”
他不敢说自己也会洗澡的,怕娘亲真的不给他洗了。但他又不能做不懂事的小孩,想了老半天,只好这么说。
岳筝添了一把柴,笑道:“没事,娘可以去捡柴啊。”
“娘的身体还没好,还有药没吃完呢。”小莫曲忙道。
“傻孩子,娘的身体不好,怎么能做这么多活呢?”岳筝现在并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当下最要紧的是儿子的身体。
前世是她的药吃完了没两天,儿子就开始发烧不止。在屋里时她已看了,那些药还有两天的。
她本是想马上就去找那大夫把这药退了换成银子的,可心也知道大夫那里必定不好说话。刚刚又看见小家伙小脸儿洗的倒是干干净净,脖颈后面却都是斑斑的泥巴印,还是决定先好好的给他洗个通透的澡。
这样身体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受伤寒。
岳筝表面上没有什么,心里还是很慌乱的,只怕这时儿子已经感染了伤寒。
可不管怎么样,这一次她都要儿子好好的。
烧开了热水,岳筝在瞎婆婆家里找了一个够深的破木盆,刷洗干净了,便盛了热水端到院子里来。
她见这外面阳光明媚,空气的气息也是暖暖的干燥的,便决定就在院子里给儿子洗澡了。
没有一丝风,倒也不怕冻着。
瞎婆婆也很乐见这个前两天怨天尤人的母亲振作起来,关心她的儿子,因此岳筝还没试好水温,瞎婆婆就摸索着找出了一条干爽的布巾。
她捣着小拐棍,拿着到了正蹲在木盆边调水温的岳筝身边,将那布巾递给她道:“筝娘,这个一会儿给小曲儿擦擦,别冻着孩子了。咱们这里虽比不得你们那里冷,可也到了一年里最冷的时候。”
岳筝接过布巾,忙又向瞎婆婆请教道:“那这在外面洗澡会不会有事,用不用生一盆火。”
岳筝真是关心则乱,又虽然做过母亲,却丝毫没有带孩子的经验。瞎婆婆听了,慈笑道:“没事,太阳这么大,洗好了赶紧用布巾包起来擦干就没事。”
这时候小莫曲依旧老老实实地坐在门墩边,看着那边跟婆婆说话的娘亲,动也不敢动,就怕这是他做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