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第三更,明天的更新在下午……
“太子,就是这,这便是鸿口!”
夫差让人停车孰视,却见此地平平无奇,不过是一条名为鸿水的小河横贯平原而已。
但对于吴国,对于夫差来说,这里意义非同一般。
二十年前,宋国华向之乱,诸侯纷纷介入,吴国也不例外,他们帮助的正是华、向叛军。十月,华登率领吴军救援华氏,当时齐国的将领乌枝鸣也在宋国戍守,乌枝鸣采纳厨邑大夫濮的建议,乘吴军远道而来疲劳之时发动进攻。十月十七日,齐军、宋军在鸿口击败吴军,俘虏吴国的主将和副将,分别是公子苦雂、偃州员。
吴国在寿梦时代后第一次北进中原的尝试就此戛然而止,当时的他们尚不是齐国人的对手。
夫差每每想到当年的败仗,都觉得这是吴国的奇耻大辱啊!
“可这次不一样了!”夫差信心满满,他们父子已经取代了吴王僚一系,统治了这个被弃在海滨的宗姬国度,他们有了伍员,有了孙武,有了数万甲士,足以征服广阔的领土!
夫差所欲必得,只要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他对扶持向氏,控制宋国志在必得。
当然,其他方面也不能拉下。
宋国东西不过七百里,南北不过四百里,仅相当于吴国的淮北之地大,人口却和吴国等同。所以夫差从彭城、萧邑一路过来,路上所见与在地广人稀的吴国所见截然迥异。
虽然宋国大乱,但战事主要集中在商丘西面和北面,鸿口一带还算安生,道路两边的田中麦苗青青,已有半尺来高。长势喜人,田中不时见有农人劳作。
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有跨剑结伴而行的青壮士人,有带着孙儿的老者。亦有提着陶制水瓮的妇人,这些都是本地的土著。又有许多尘土菜色、扶老携幼之人,应是从其他城邑逃来的流民。看到军队通行,田间的农人起身观望,路上的行人、流民纷纷躲避。
夫差看在眼中,喜在心里,喜的不是麦苗,而是口数。
“宋国真是人烟稠密,积蓄丰厚啊。随便一个小乡,就能赶上吴国一个邑的富裕!”
面对如此膏腴的景象,不做些事情,就不是被史家形容为“返禽兽行”的吴人了。
夫差想起孙子教给他的兵法妙术: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对于上一次伐楚为何会失败,吴国内部也有过总结。孙子认为是未能得到楚国民心,夫差却不这么看。
他认为:吴国之所以因作战而贫困,是由于军队远征。不得不进行长途运输。长途运输必然导致吴人贫穷,甚至导致物资枯竭,物财枯竭,赋税和劳役必然加重,于是他的叔叔夫概才能利用国人不满自立为王。那场战争的结果是,在战场上,吴师军力耗尽,国内则财源枯竭,百姓私家财产损耗十分之七。公家的财产。由于车辆破损,马匹疲惫。盔甲、弓箭、矛戟、盾牌、牛车的损失,而耗去十分之六。
这之后几年。吴国一直在恢复元气,如今还没达到战前的水平。
所以明智的将军,一定要在敌国解决粮草,从敌国搞到一钟的粮食,就相当于从本国启运时的二十钟,在当地取得饲料一石,相当于从本国启运时的二十石!
一路过来,夫差都严格按照这点来做,他就地解决补给,还从向氏那里索要了大量出兵相助的军费。
这还不够,夫差这位贪婪的客人吃得满嘴是油,眼看宴飨就要结束了,手里不顺点东西走,就对不住大老远来做的这趟客。
他已经决定了,此番归吴,身后除了毫发未伤的两千吴甲外,至少还要带上两万强征来的宋人,好填补人口空虚的淮南,两万人够开垦一大片土地了。放到海滨之地也不错,今年煮盐卖给曹国、西鲁,可是一份不小的收入……
夫差对手脚灵活,思维清晰的传令吏皆翻译的邢敖下令道:“让吴人彻夜行军,赶在赵无恤之前抵达商丘,向氏之兵则要在后收拢劳役,押送财货辎重!”
……
和赵无恤的骑兵先行相比,吴国人的速度并未落下太多,如今已经是深秋,他们却还穿着短甲,而且跣足而行,在通往商丘的土路上脚步飞快,比向氏带来的族兵要快上许多。
“传闻吴人能凭一双赤脚就跨越山林,原来是真的。”司马耕看着健步如飞的吴军忧心忡忡,他心向赵无恤,身份却仍属向氏,在两位兄长的逼迫下不得不帅残部归入他们。
“这算什么?六年前吴国伐楚,把船停在淮河边上,从豫章进发,奔袭到汉水与楚军对峙,五战及郢。这些兵卒正是那场大战遗留下来的精锐,他们的赤脚可是能行千里的,赵无恤的武卒虽然号称精锐,必不及也!”
宋国的大司马向魋洋洋得意地站在车上,望着吴军仿佛在检阅自己的军队似的。
司马耕偏过头嘀咕道:“郑国子游所帅也是老卒,不也被子泰击败了……”
向魋的笑容像冬天的祭肉般突然僵住,“子牛吾弟……”他阴阴地说,“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兄长如父,司马耕低下了头:“我当然是向氏族人……“
“你知道便好!吾等兄弟与司城乐氏本为朋友,但扫清叛党后,就要争夺宋国执政之位了,赵无恤若继续支持乐子明,就是吾等之敌!”
面对兄长的斥责,司马耕唯唯诺诺,心里却不是滋味,而这种感觉在邢敖传来夫差军令时达到了顶点……
“吴国太子让吾等将沿途所见的青壮男女统统收拢起来,押往后军!?”
司马耕转头望着面色有些尴尬的向魋:“他这是想作甚?要驱使民众攻城么?”
这下轮到向魋讷讷不答了,还是邢敖笑着说道:“并非是要攻城。收拢沿途人口,是为了在战后送回吴国。”
司马耕不可思议地盯着笑呵呵的邢敖:“送回吴国?”
“然,吴国之民不增多。这一向是太子的心病,此番入宋。见宋国民众流离失所,无地可依,便起了帮贵国安置民众的打算……小司马也勿恼,这是贵国左师和大司马答应的条件,从彭城到此地,一直是这么做的,沿途所破城邑,粮食、布帛、财货也亦如是。”
“兄长。这可是真的!?”司马耕怒气冲冲地质问哥哥,向魋只得点头应是。
“这哪里是来协助宋国平叛的友邦,简直是乘火打劫的强盗啊!”司马耕不忿,大声骂了起来。
向魋连忙暗示他噤声,将他拉到一边道:“子牛,吾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司马耕指着那些如狼似虎扑向路边无辜民众的向氏族兵,手指有些颤抖:“兄长,你我是宋国的卿大夫,本应保境安民,如今却在做害民残民的事情。你还告诉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向魋有些不敢看耿直暴躁的弟弟:“向氏的过往你也知道,华向之乱的残余而已。二十年前,随便谁一句话便能将吾等驱逐或杀戮。你那时候还年幼不记事,我与你大兄处境艰难,四处逢迎才保住了偪阳,到了国君继位后极力讨好他,才得到赏识,慢慢恢复了卿族地位,这容易么?”
司马耕喉头苦涩:“两位兄长处世不易,我是知道。但……”
向魋却已经陷入了回忆,自顾自地说道:“但国君也没安什么好心。他只是想让吾等制衡乐大心罢了。如今乐大心突然反叛,向氏主力被歼。还能战的一千人也被你扔到孟诸之战里损耗过半,我眼下只能凑出这点人马,一群乌合之众而已,能和谁对抗?此战之后,若乐大心和四公子溃败,按照国君的性子,向氏会被当成引发叛乱的佞臣清算,那样他就能重掌朝政了。所以吾等为了宗族存亡,不得不投靠吴人,即便现在为他们做点什么,也是逼不得已啊,还望你体谅几分……”
司马耕一时间有些迷茫,但随即却坚定起来,他一手甩开了哥哥的手:“不,汝等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向氏延续,其实不然,只是汝等舍不得富贵权势而已,若是先祖左师向戎尚在,绝不会做出这等卖国残民之事来!”
他看着无缘无故地被同胞所抓,老人儿女在后面紧紧追逐痛哭不已的宋人们,再看看腆着笑脸讨好吴兵的向氏吏、宰,顿时悲愤不已,突然抽出长剑,斩破了系马车的辔带,朝马背上扔了个鞍,一跃而上,朝那些犹豫着要不要帮吴军劫掠宋人的兵卒大声呼喊。
“二三子,听我一言!”
但凡能听到的人都回头来看着司马耕,想知道这位君子要作甚。
“二三子,吴人如封豕、长蛇,贪得无厌,不想为虎作伥者,随我去投奔赵小司寇,投司城乐氏还来得及!”
向魋脾气也不好,顿时火了,拉着马笼头喝骂道:“因为你是幼弟不懂事,我才与你说了这么多,你竟还不听?吴国太子还没走远,你大呼小叫地想要作甚,你莫不是想叛族?还不给我下来!”
“叛族就叛族!”
司马耕在马上一脚将哥哥踹翻在地,向魋的冠带掉了,宽袍大袖沾满尘土,不可思议地看着一向对他恭敬的弟弟。
“你……你……不孝不悌!”
“兄长,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兄长,你就当我是个狂狷不孝悌的叛族之人罢!我的夫子对我说过,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这等残害母邦之人的事,恕我实在做不出来!”
说完,司马耕径自纵马而去,在他一路呼喊下,不少对吴人行径不满的向氏族兵纷纷携带武器追随而去,总计七八百人,后面还有更多的民众……
向魋颜面扫地,邢敖则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随即收敛笑容,哭丧着脸去回报夫差了。
……
“司马子牛走了?还带走着近千人去投赵无恤?”
得知消息后,夫差脸上一阵恼怒,他的得力干将专鲫请命道:“太子,让我去擒拿此子,车裂于三军之前,以震慑宋人,何如?”
“跳梁之辈,有他无他都一样,事后再算账即可。”
夫差好歹还记着正事,所以这次压下了怒火,转而朝前来汇报的斥候问道:“吾等离商丘还有多远?”
“不过二十里,半日便能抵达!”
“赵无恤军呢?”
“三千人的主力还在蒙城一带,离商丘不过十余里,至于前锋……”
“这么快!?蒙城果然被早早攻克了,可恨郑国人不战而走……”夫差大惊,继续追问道:“那前锋到哪了?”
“前锋轻骑已经叩商丘蒙门……”
蒙门正对蒙城,这是商丘的东北方向,而夫差进逼的是正东面的扬门,吴国人一路过来没有耽误行程,谁料还是被赵无恤占据先机。
夫差心中大疑:“车骑且不论,难道赵无恤的步卒脚程比吴人还快?”
他不知道的是,赵无恤有一种名为绑腿的利器,从三年前突袭卫国甄邑就开始运用了……
但他又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先抵达商丘城下不代表什么,彼辈没有向氏潜藏在城中的内应,轻易不能攻下坚城,我等他们疲敝之后一举而下商丘,帮向氏控制宋公,宋国依旧是我的!”(未完待续。)
ps:感谢28号的打赏!感谢打瞌睡的水獭,lin,阿克菲斯特,闲看微云,男儿行,剑客魔都,本*不服,肥籽漩窝,书友,天冷弘扬,书友,弥罗陶,第一近卫坦克旅,孤寂小石头,权大纳言,书友的打赏!感谢各位的月票和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