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不必打打杀杀,沈公子可否与我多聊几句。”
姜星舟其实很满意此处,山间有座屋子,依山傍水,悠然自得。
不想世间纷扰,也不必在意时间流逝。
沈颜倒上一杯清茶,递给姜星舟。
“许久没有尝过这味道了,你尝尝我的手艺。”
姜星舟没有研究过茶道,也分不清好坏,但这茶盖打开,淡淡清香扑鼻。
她浅尝一口,这茶香似乎与她寻常喝的茶,没什么区别。
“看来你没有喝过好茶,所以我也不想留你作伴。”
沈颜笑了笑,轻掩右臂的灼痛。
姜星舟皱了皱眉,她知道这不是嘲笑她。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彻底明白了。”
“沈公子,你与那雷霆将军,应该都是真,这种真的形式,不一定是肉体存在。”
“而此地为假,不过是以我所想而成。所以我吃的桃子、喝的茶水,都是由我想象而成。我心底是渴望逃离麻烦,却又希望有人伴我。无意争斗,却又想什么不愁,因此……这才形成一个山中小屋。”
沈颜微闭着眼,点了点头。
姜星舟神色复杂望着他:“所以你才说,真与假不重要。我现在明白了,重要的是,我想不想离开。”
姜星舟语罢,旭日在虚化。
山间和风也在变淡。
身后的田间渐渐隐去,化为一片虚无。
在这虚无之中,陡然升起一个传送阵,回应着她的答案。
“试炼‘着相’已过,传送阵开启。”
姜星舟望着只有一处的传送阵,从上一层开始,便没有出去的选择了。
莫非是要人一直走下去?
沈颜欣慰地望着她,眼底风霜难掩。
姜星舟缓缓开口,问道:
“你要做的,是留下我,你却反其道而行之。这是为何?”
“若是你要,我自然无法推却。只是我阅人无数,与你接触下来,便知你道心牢固,即便年月再久,我也影响不了你。或者说……你心里容不下别人。”
“原来……竟是要你这般?”
姜星舟望着沈颜那绝世的脸庞,对这个答案哭笑不得。他说得很隐晦了,可这与色诱有什么区别?
沈颜平静与她对视,并不觉得尴尬。
“我待得太久,只求一个解脱。”
此话一出,他的手臂火焰织出,他即便是没有出声,但眉头的紧锁,他眼中流出的血水,也暴露了他的痛苦。
姜星舟心下骇然,手中出现一团泉水,敷了上去。
沈颜擦了擦血,摇头道:“没用,周而复始罢了。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愿。放心……你若继承了这里。你要知道的,我会告诉你。”
果然,姜星舟根本没有办法灭那火焰,沈颜也仅仅是说了这话而已。
“我会尽力为之。”
姜星舟没有多说,转身踏上了传送阵。
这个七星玄塔,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她顿觉背脊发凉,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惧意。
与此同时,七星玄塔七层里,那座浮动的小光塔,一团光点亮了第五层。
四层的光,却还是荧荧两团光。
“问心。这对大多数人而言,皆是难题,此子道心如此坚固。好事,好事!”
老翁起身,目露精光,捻着胡子笑盈盈道。
“只是下一层,不知又会待多久呢?看来,我也要准备准备,见见我这……传人了。”
青烟升起,蒲团与他皆消逝在幽暗之中。
……
晚风静静吹来,火煞秘境的人也愈发多了起来。
寻常秘境三月便会关闭,而火煞秘境过了六个月了,仍然没有关闭。
加之进来的人,没有一人出来。
这自然就引来无数探究之人。
“公子。人越来越多,再杀下去,对我们不利……况且我遇见了姜家的人,听说姜家出了些事。”
老者解决完两个修士,对前来的姜一行躬身道。
姜一行冷静的眸子望着远方,示意老者继续说下去。
“禁地闯人了,好在已经抓到。”
山间的风拂过,带着阵阵凉意,而姜一行的目光也冷了几分。
“此事回去再说,眼下重要的是这件事。”
老者神色微怔,禁地对姜一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他竟然能不急于此。
莫非传闻中的姜家传承,就这般重要?
“不如老夫亲自去探。”老者做了个决定。
“不可。我说过,不能再让人进去。但……你可以集结姜家修为不错的人。”
姜一行声音冰冷如旧,也没有解释原因。
“可这火煞秘境还有许多机遇,恐怕没有人愿意在此等候……”
老者身子微颤,望着煞气颇重的那道口子。
“放着大的不管,挂念那些小的?”姜一行漠然的眼神,扫过老者。
老者应声退去,明白了他的意思。
……
姜星舟从黑暗中醒来,她的眼里就只有一片黑暗。
她的眼睛被遮掩,手脚被束缚。
动弹不得,偏生又是一片寂静与黑暗之中。
“第五层么……玩这么大?”姜星舟嘴角浮起一抹嘲弄。
身处黑暗幽闭的环境里,她知晓这是诱发人心底最大的恐惧。
就像一旁的水滴,寻常地滴答滴答作响,却像是打开恐惧的大门。
而时间……谁会在这种情形下计算时间?
从上一层而来,这一层对修为的禁锢并未打开,她无法挣脱束缚,更无法摆脱黑暗。
看来,是要折磨她了。
可孤独对她而言,并非最大的折磨。
或许,这是为了诱出潜藏于心底的秘密。
时间渐渐流逝,令她的皮肤对水滴敏感起来,脑中如走马观花地想起从前。
她仿佛回到了过去。
斑驳的小巷里,一群大人窃窃私语。
“你看,那女娃爸爸欠了债,妈妈也离家出走,就连外婆也因病去世。不知道是不是煞星啊。”
“你怎么这样说话,这么可怜,也不知道以后去哪儿?”
“听说有个舅舅,过得还挺富裕的,愿意收留她。”
年幼的姜星舟不信这些人的话,四处嚷着要寻外婆。
后来,舅舅安慰着她,牵着她的手进了一个明亮的屋子。
舅妈和蔼可亲,还有个姐姐知书达理。
只是没过多久,她便见舅舅与舅妈吵嚷。
从那之后,她就到了一个寄宿学校,她只能收到舅舅打来的生活费,却没人再来看过她。
后来她明白了,原来这一路上,自己被舍弃了太多次。
姜星舟感受到脑海中的剧烈疼痛,她没有吭声,这一切都是真切的。
清醒的知道痛楚,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