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姜母鸭跟顾南乔做出来的姜母鸭是两种风味,不过都算是难得一见的美食。
别看店铺破破烂烂的,一点特色都没有,但是这里面的东西,那是真的好吃,苏玉宁这般挑剔的人都觉得好吃,可见这里的味道十分不错。
顾南乔很是斯文的吃着,最让她觉得好奇的就是他这里的郫筒酒了,果真跟邻水县那边的不一样,酒味更加醇厚清香,用针刺破了那一层薄薄的竹片之后,明黄色的酒从竹筒中流了出来,刹那间,这一间小小的铺子就被酒香味给包围了。
顾南乔仔细的闻了闻,而后一笑:“这里面加了桂花。”
虽说是竹筒酒,但是多了桂花之后,味道就变得更加香醇了一些,而且原本的竹筒酒是透明色的,跟水的颜色一样,可是这种加了桂花的竹筒酒,却变成了明黄色,在颜色方面也变得更加不同寻常。
店铺的老板听到顾南乔所说的话,给顾南乔点了一个赞:“姑娘的鼻子还真是敏锐,不错这里面我加了桂花,还是当年采下的新鲜桂花,味道会更好一些。”
顾南乔点头,浅浅尝了尝,竹筒酒的口感极好,入口时冷冽,喝下以后却又口有留香,余味悠长。
郫筒酒按照寻常方子酿造,是不会有冷冽口感的,毕竟竹筒酒的酒精已经被竹筒全数吸收了,可这郫筒酒就是不一般,入口时有点辣感,喝时却又变得了绵柔无比,喝完了以后余味也是令人念念不忘。
难怪掌柜的会说这里的郫筒酒与别处不同。
总之比起邻水县那边的竹筒酒,可以说是各有千秋,各有各的特色。
萧弈良对于酒并不太痴迷,自从十五年前他被陈氏算计了以后,萧弈良对酒那是敬谢不敏,除非是必要,不然他都是浅浅尝一口。
他觉得自己喝了酒就会犯错,为了防止自己犯错,他就不喝酒了,只要把酒给戒了,那么他就安全了。
顾南乔是不会劝人喝酒的,她自己也不嗜酒,所以苏玉宁点的郫筒酒,最后全都进了苏玉宁的肚子,好在郫筒酒要在地窖中埋藏一年,一年时间,酒中的酒精,早已经被竹筒给吸收了,留下的不过是留有竹香和桂花香的酒水,口感虽然像酒,但是烈性却不足。
所以苏玉宁一个人喝了一大半,那也没什么事,脸色如常,不过是脸颊处泛着一抹浅浅的粉红。
吃饱喝足,姚冰去结了账,一行人这才回了客栈休息,这几天都在路上赶路,很是辛苦,明天要在这里休息一天,今儿倒是可以晚睡。
不过刚刚吃饱饭,顾南乔也睡不着,小县城的夜景并不好看,还没有邻水县热闹,一到入夜时分,街上就静悄悄的,顾南乔倚靠在窗边,望着天边的弯月,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这一夜休息得早,也就显得这一晚很是漫长,顾南乔在窗户边上静坐了不知道多久,她这才起身歇息去了。
说是歇息,可也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发呆,望着帷帐,顾南乔是一丝睡意都没有,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数着绵羊,一只两只三只.....不知道数到了哪里,她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昨儿晚上不想睡,一到早上就起不来,更别说顾南乔以前就挺喜欢赖床的,后来到了楚国以后,虽然是有所改善,但是顾南乔还是抓紧一切机会赖床,昨儿睡得晚,今儿她醒来的时间倒是挺早的,只不过她不想起床,依旧是赖着。
她倒是想赖床,可惜有人不愿意见她赖床,这不,苏玉宁醒过来之后,立刻就跑到了顾南乔这边,见她还在睡,顿时就着急了:“乔姐姐,你不是说了吗?今儿要给我做艾果的,你怎么还在睡觉啊,赶紧起床了。”
说着还摇了摇顾南乔。
顾南乔睁开了惺忪的眼眸,打了一个哈欠道:“我昨晚很晚才睡,让我再躺一会儿。”
说着翻了一个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苏玉宁很是无奈,她倒是还想再叫,但是见顾南乔眼睑处的乌青,她又住了手,算了算了,她是一个好妹妹,自然是要体谅乔姐姐的不容易。
这段时间她本来就不轻松,吃艾果的事情不着急,慢慢等着就是了。
苏玉宁消停了,她是一个坐不住的人,顾南乔不愿意陪她,那就只能去找姚冰,可是姚冰不喜欢出门玩耍,她说要在这里等着伺候顾南乔,苏玉宁自己一个人是不好出门的,她手里有银子,但是她会迷路,方向感不太强。
萧弈良见苏玉宁坐不住,一直都在央求姚冰,而姚冰不为所动,一直都在吃着属于自己的早饭,不得已只能让桑誉带着苏玉宁出门逛街,不过也说好了去玩可以,午饭之前要回来。
苏玉宁立马答应了下来,喜笑颜开就要喊桑誉一起去逛街。
桑誉手里的汤勺都快要拿不住了,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萧弈良一眼。
老天,王爷是不是疯了啊,让他陪着苏玉宁这个用毒小祖宗去逛街,他还能活着回来不?
虽然跟苏玉宁没有过多接触,但是桑誉对苏玉宁的名气却如雷贯耳,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她的毒术了,苏玉宁是使毒高手,而且还是那种看谁不爽就下毒的性子,一点情面都不讲。
据他所知,王府里大厨房的一个厨娘都被她下过毒,让那个厨娘三天都没法吃东西,好像起因就是因为那个厨娘偷吃了东西,还死不承认,被苏玉宁看见了,问了几句,厨娘一直都在狡辩,最后甚至还说苏玉宁是借住在瑾王府的人,没有权利指使她。
桑誉承认,那个厨娘说的话不对,苏玉宁虽然是借住在瑾王府的客人,但她是长宁公主的朋友啊,长宁公主身边的一只猫都堪比瑾王府的小主子了,更别说长宁公主的客人了。
那对瑾王府来说就是贵客,得好生招待着!
苏玉宁最是不喜欢这等犯了错不知悔改还强行狡辩的人,她见那个厨娘一直都在狡辩着,不认错,她也懒得对牛弹琴了,直接下了毒,让厨娘嘴里生疮,三天里,喝水都疼,更别说吃东西了。
后来毒消失之后,厨娘还想着去跟管事抱怨一二,没想到还没等她行动,就被赶出了瑾王府。
要知道能够在王府里当厨娘,那可是一件好事,她这样被赶了出去,可以说这辈子都毁了,没有府邸敢请她。
苏玉宁的这些事情虽然不是无理取闹而来的,但是她一言不合就下毒的做法也让人害怕担心,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讲错了一句话,到时候岂不是也落得了跟那个厨娘一样的下场?
这样一想,桑誉觉得自己去陪苏玉宁逛街,这就是一件要人命的事情。
特别是男女有别啊,他一个大男人陪着出去真的好么?
桑誉觉得自己应该反抗一下,适当表明自己的想法,他连忙道:“老爷,属下是个粗人,这种陪姑娘逛街的经验是一点都没有啊,属下还是适合在这里吃吃喝喝,可不适合陪苏姑娘逛街,属下就不是那种会讨女子欢心的人。”
他活了三十多年了,生活中接触的也全都是汉子,还真的没有跟苏玉宁这些娇俏的姑娘打过交道,更别说陪着逛街了,桑誉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去陪着逛街,估计自己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比较好。
萧弈良含笑看着桑誉,意有所指道:“你和桑榆都多大年龄了,一直也没有成家,我觉得你们就是缺少跟姑娘逛街的经验,不懂得如何讨姑娘欢心,这一点不好,我当初追我妻子的时候,你们又不是没看见,怎么你们就一点皮毛都没有学到?”
他就像是一个为家里晚辈操心的大家长一样,教导他:“你啊就抓紧这次机会跟苏姑娘出去逛逛街,学习学习女子是如何逛街的,到时候回了京城,你碰到了合心意的女子,也好把人约出来,到时候也知道女子喜欢去哪里逛街,事先跟你说好哦,你和桑榆这两年之内要是还不能把自己嫁出去,以后别说是我的手下。”
萧弈良觉得自己有这两个手下实在是太丢脸了,他当他们的主子也忒操心了一些,桑誉他们小的时候,他年龄也不大,想着要去外面长见识,但是又怕带坏了这两个人,好不容易等人长大了,有机会去外面随便跑了,他自己也成亲了,不愿意出门到处跑了。
到了现在,他女儿都十六岁了,桑誉和桑榆却还是孤身一人,萧弈良想起来就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这两位属下,在桑誉和桑榆最好年华的时候,萧弈良忙着征战天下顾不上给桑誉和桑榆的亲事,等到事情稳定下来了,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整日都沉浸在痛苦之中。
对桑誉和桑榆就更加没有过多关注了,等到他想这件事的时候,桑誉和桑榆已经是大龄剩男了,虽然他们是他最信任的手下,想要嫁给他们的丫鬟、小门小户的姑娘也不少,但是桑誉和桑榆看多了陈氏和柳氏之间的争斗,对女人这种生物,他们是敬而远之。
觉得女人还真是麻烦,再说了他们这样过日子也自由自在,对于娶妻生子的心思也没有跟年轻时候那么重了。
最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身份不同寻常,别看他们现在是在萧弈良身边干着老妈子的活计,但是他们上了战场,各个都是打战好手,也是有军功在身之人。
楚国现在的夺嫡之势看起来并不显眼,但是身处其中的他们才能感受到其中的波涛汹涌,瑾王府的立场一向很是明确,他们对那至尊之位不在意,若是没有太子这个亲哥哥,谁当皇帝,瑾王爷都不在意。
可因为有太子殿下这个亲哥哥,瑾王府就算不想涉及其中,那也挣脱不开了,再者太子殿下跟萧弈良关系极好,两人年龄相差还挺大,太子殿下以前可是把萧弈良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每次萧弈良闯了祸,都是太子殿下在在一旁着急得求情。
手足之情很是浓厚。
在这场争权夺利之中,瑾王府早已经选定了人。
桑誉和桑榆一直没成亲除了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之外,也就是生怕自己中了别人设下的美人圈套,特别是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宁王,多少皇子为了皇位,连弑父这种令人不耻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而宁王一直都对瑾王爷手中的兵马很是感兴趣,他会打瑾王爷身边人的主意,可能性十分大。
“老爷。”桑誉哭丧着脸,一脸的生无可恋:“老爷,属下不想成亲,就想跟在老爷身边,伺候老爷,追随老爷。”人生那么美好,为什么要想不开找一个管家婆来管着他呢!
萧弈良一脸为他着想道:“你现在这样说,可是将来怎么办?现在年轻无所谓,可是等老了以后,没有子女在身边,太过于寂寞。”
桑誉满不在乎道:“我的命是老爷所救,这辈子必定为老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老了以后的事情,桑誉倒是不太在乎,他相信萧弈良的人品,他老了以后也不会无枝可依。
“这事儿以后再说,你现在先陪着苏姑娘去逛街,你不是说你为了我可以鞠躬尽瘁么?我要求也不高,你就先从陪苏姑娘逛街做起吧!”萧弈良叮嘱道:“为了苏姑娘的清誉,你得多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也要保护好苏姑娘,别让人冲撞了她。”
“......”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说。
桑誉一脸生无可恋,这个要求实在是太高了,他做不到哇,能不能拒绝?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家王爷变得这么快,一转头就把他给卖了,刚刚他说鞠躬尽瘁是为了表明自己无心儿女私情的决心,不是为了来陪苏姑娘逛街呀!
只是自家王爷都这么吩咐了,他不愿意又能怎么滴?还不是只能乖觉的陪着逛街。
苏玉宁和桑誉出门逛街去了,姚冰则是回到了顾南乔房间门口,守着顾南乔,萧弈良这段时间也累得够呛,心里一直都在担心顾南乔,虽然知道她不会有危险,但是没有见到她以前,萧弈良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现在好了,事情解决了,墨玉珩也打发了,萧弈良觉得自己可以好好放松放松。
所以他用过了早饭之后,便直接回房休息去了。
顾南乔醒来时已经是巳时三刻,时间已经不早了,太阳也已经从天边渐渐偏移到了半空中,顾南乔刚刚醒来,姚冰便端来了洗漱的热水,顾南乔梳洗过后,换上了一身布衣。
姚冰见此,含笑道:“姑娘是打算去城外采摘野菜?”
“答应了玉宁的事情总是要做到的,不然这一路上她都会念叨个没完。”顾南乔浅笑道:“到了京城,我想出城什么的总是不太方便,太多眼睛盯着看了,我要是敢出去摘野菜或者采药材,城里肯定会传出不少风言风语。”
对于京城里的事情,顾南乔并不是一无所知:“就像这次,我突然失踪,京城里不也是闹得沸沸扬扬么?”
姚冰听到顾南乔这样说,还以为自家姑娘是因为这件事伤心了,她连忙道:“姑娘无需把他们的话语放在心上,太在乎外面的人说什么,议论什么,最终受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人嘴两张皮,说什么都是不需要负责任的,要是太注重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会活的很累,最终会迷失了原本的自己,姚冰觉得,银子都不见得人人喜欢,总有些清高的人,对于银钱什么的,很是轻看,更别说人了。
做一个人人都满意、人人都喜欢、人人都夸赞的人太难了,而一旦过分注重别人的看法,自己也会活得很累,姚冰觉得做好自己最好,至于别的事情,无需放在心上。
只要不愧于心、不做坏事,对得起自己就好。
“你说的有道理,倒是我想魔障了。”顾南乔摇摇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了起来:“一夕之间身份变化,我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别人对我的评价和看法,可现在看来,我心里还是很在意的,果然是平常没有发生这些事情,我无从得知,一旦事情发生了,我才窥探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平日里她一直都不在乎外面的流言蜚语,她便以为自己是真的不在乎了,可现在看来,她还是太过于自信了,不是她不在乎,而是那些流言蜚语对她的中伤程度并不高,可现在京城里因为她突然失踪,流传出了十八个不同版本的故事,每一个都说她是跟那些才子、僧人、小倌私奔了。
故事情节不同,但是所有的故事都是围绕着这些词汇编造,顾南乔就算再看得开,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听到自己被人这么误解,心里也会不舒服。
“姑娘是聪慧之人,我不说姑娘也能想明白的,只不过姑娘对于京城里那些流言有何看法?我们需不需要澄清一二?”姚冰皱眉道:
“裴公子已经着手开始排查了,不过幕后之人行事很是谨慎,每次流言出来的时候都是在乞丐聚集地和赌坊传出来的,这些地方人群混杂,接触的人也多,排查起来很有难度。”
“没有必要这么麻烦。”顾南乔含笑道:“这样一个消息一个消息的去排查,多累人啊,进度太慢,等找到线索,人家早就把所有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
姚冰看到顾南乔自信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念头:“姑娘这话的意思是,姑娘已经有办法确定幕后黑手了?”
“嗯,我刚来楚国不久,认识的人有限,有过打交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对方放出了这么多诋毁我声誉的流言,显然是想要毁了我。”顾南乔笃定道:“一:对方跟我肯定有仇。二:对方对我恨之入骨。三:对方恨不能把我除之而后快,能符合这三个要求的人可不多,不过就是那几个人中的一个罢了。”
姚冰脑子也转的很快,一下子就抓到了关键之处,她兴致勃勃问道:“姑娘,那咱们应该如何确定是谁在背后搞鬼呢?”
跟姑娘有仇的人也不就是那几个,不是怡月县主,就是韩若云,或许也有可能是罗星月,姑娘来了楚国以后,有过打交道的人,也不过就是那些闺秀们了,而其中跟姑娘最不对盘的人,也就只有这三个人。
就算还有谁对姑娘不太友好,但是暂时人家也没有贸贸然出头,姚冰一想也觉得这三个人的嫌疑最大。
“你让裴公子的人多多注意这三个人,水过留痕雁过留声,只要是她们做过了这件事,哪怕是隐藏得再好,也总有蛛丝马迹可以寻找。”顾南乔冷笑一声:“找出破绽,再以牙还牙便可!”
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自己突然失踪,被人议论是难免的,但是她绝对不允许有人利用这件事故意争对她,或者说设计她。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顾南乔稍微一想就能明白,不过是为了毁了她,只要她声名尽毁,哪怕是贵为瑾王爷的嫡女,楚皇册封的公主,那也不过是被人耻笑的对象。
“我这就去给裴公子传信。”姚冰喜滋滋道,有了目标,行动起来那自然是简单多了,总比去赌坊一条一条的筛选消息来得快。
等姚冰送完了消息,顾南乔也已经换好了衣裳,萧弈良跟着过来见到顾南乔要出门,连忙道:“乔妹,你这是要出城?”
“嗯,爹,我打算去城外的山里走一走,顺便采摘些艾叶回来。”顾南乔浅笑道:“现在正好是春天,漫山遍野都是鲜嫩的野菜,春天不尝尝野菜的味道,那这个春天不是白过了么?”
等他们从这里回了京城以后,想要吃这些东西自然是一声令下就有人送上来了,但是顾南乔觉得这种吃法就失去了乐趣,自己动手才是别有一番滋味。
萧弈良从来都不会拒绝顾南乔的任何要求,他见此,连忙道:“你等等,我去换一身衣裳,我们一起去。”
说着就急忙忙回了自己的房间。
趁此机会,顾南乔也让姚冰准备了一些水囊和糕点,打算在山里吃。
等到萧弈良出来了以后,一行三人这才出了城,去了最靠近城门的一座山上。
山里空气清晰,空气中还夹带着泥土芬芳的气息,闻着就令人陶醉。
冬日里的寒冷已经渐渐退去,枯树枝也已经发了嫩芽,地上的草儿也在春风的轻抚中从泥土中探出了头,似乎是在小心翼翼窥探着外面的世界。
山里的映山红已经开放了,一簇簇红色的花儿挂在枝头和树干上,远远望去,一片红绿相间的奇景,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极好。
整日呆在家里那一寸四方天地,顾南乔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现在看着青山绿水,还有山中的花儿草儿,耳边回荡着鸟儿清脆的声音,顾南乔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三人徒步从山脚下往上走,横易县跟京城周围的山不一样,京城那边的山大多数不是被划到了皇家园林之中就是皇亲贵族的别院之中,想要体会这种依靠双足上山的乐趣已经很是难寻了。
京城周边的大山,到处都已经被修缮过了,人工造就的石梯,还有歇息专用的亭子,去那边的人,不是为了所谓的风景,不过是去那边散散步,顺便跟朋友们小聚会、闲聊天。
顾南乔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子,这个竹篮子是出城的时候从一个篾匠手中买来的,花了三文钱。
篾匠的手艺十分不错,小小的篮子做的是赏心悦目,顾南乔提着,整个人都欢喜到不行,跟在她身边的姚冰也提着一个相同的小篮子,只不过姚冰的气质跟顾南乔的不一样,她提着一个篮子,全身都僵硬到不行,整个人不太自然。
顾南乔见了以后,噗嗤一下就笑了:“姚冰,你别板着一张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不乐意来山里,是被我逼着来的呢!”
姚冰无奈一笑,僵着脸道:“姑娘,这个篮子太小了,我很怕自己一用力,它就坏了。”
别怪姚冰会这么小心翼翼捧着了,力气都收敛着,一点劲儿都不敢用,这个篮子实在是太小了,姚冰觉得自己一用力,这个篮子就会散架了,压根就不太敢动。
“没事的,这些篾匠的手艺都很好,用力提着也不会坏,放心好了。”顾南乔实在是见不得姚冰这种表情,连忙安抚道。
在顾南乔的安抚中,姚冰这才渐渐放松了下来,不过她还是不能用力,看着手中的篮子,她觉得自己一用力说不定就得散架了,虽然还是跟刚才一样把篮子放在手中供着,但是她放松了下来,顾南乔见着也放心了许多。
春天是野菜的天堂,这个时候山里的野菜最是美味,而且这里山上的野菜都是没有经过农药的污染,很是健康,顾南乔看着,心里就满意的不得了。
马兰头、苦菜、马齿苋、蕨菜、刺儿菜、小根蒜、香椿......等等,顾南乔看到了以后,恨不能把全部的野菜都给带回家去,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把所有的野菜带走也不现实,所以每一样都摘了一些。
山里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快,像是刚刚出来,可是等她们带来的布袋装满了野菜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顾南乔一行人连忙回了城。
苏玉宁和桑誉已经回来了,两人正坐在大堂,大眼瞪小眼,见到顾南乔和萧弈良、姚冰回来,两人立刻迎了上来。
苏玉宁一见到顾南乔,便委屈巴巴开口道:“乔姐姐,桑誉叔叔欺负我。”
苏玉宁很少告状,一般有人敢欺负她,苏玉宁都是自己当场就给报仇了,很难得看到她如此的一面,顾南乔看着苏玉宁,好奇问道:“桑誉叔叔怎么欺负你了?”
“我们刚刚出去,我看到了一支很漂亮的木簪子,想要买下来,桑誉叔叔居然说,我戴着不好看。”苏玉宁可怜兮兮道:“我这么漂亮,就是披着麻袋片,那也是好看的。”
苏玉宁对于自己的颜值,那是非常有信心的。
顾南乔听到了以后,安慰道:“你要是喜欢,咱们明天就去买回来好了,不生气了哈!”
苏玉宁委委屈屈道:“木簪子这件事就算了,我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过去了就过去了,不买也没有什么,但是有人说我跟桑誉叔叔是一对,这个我就没法忍了,那个人是什么眼神啊,我这么年轻,桑誉叔叔这么老了,哪里配得上我!”
看着苏玉宁傲娇的模样,顾南乔忍不住失笑道:“那是他们没眼光。”
苏玉宁听到顾南乔这样说,心情好了许多,她围着顾南乔打转转,说起了今天在城里看到的所见所闻,突然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道:“乔姐姐,你还记得昨儿咱们见到了那个周老爷纳妾的事情么?”
“知道啊,怎么了?”顾南乔不明白苏玉宁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说起这件事,忍不住看着她。
苏玉宁冷笑一声道:“跟我们昨儿说的一样一样,那个周老爷就是个色胚、无赖,还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
“怎么了?”顾南乔并不知道周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忍不住挑眉问道。
桑誉连忙道:“老爷姑娘,咱们去房间再说。”
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是大堂,在这里说那些八卦不太好,要是被人听到了,他们怕是也有不小的麻烦。
苏玉宁也才反应过来,知道是自己多嘴了,连忙闭了嘴。
一行人到了房间,桑誉给萧弈良和顾南乔上了香茶,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他们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本来按照计划是在中午之前就能赶回来,谁知道苏玉宁一到街上就像是野马到了山里,放开了蹄子四处跑,桑誉是跟着都跟不上。
桑誉以前觉得打战什么的就够累了,可是今天陪着苏玉宁逛了街以后他才明白,打战算什么辛苦啊,更辛苦的是陪女人逛街,他身体这么好都有些吃不消了。
桑誉从来都不需要自己亲自上街,想要买什么东西,直接告诉身边的管事就行了,自然会有人把东西准备好,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逛街是这么消耗体力的事情。
不仅是消耗体力,最重要的是,苏玉宁压根就不缺那些东西,可苏玉宁就是喜欢过去看一看,摸一摸,不管要不要买,总之看了以后再说。
桑誉觉得,有了这一次的经历之后,他对这些女人时更加要敬而远之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腿脚都走酸了,可苏玉宁还是神采奕奕,最后看到有很多人前往一个地方看热闹,那时候都将近正午了,苏玉宁也兴致勃勃跟着跑了过去,说是要一起去看热闹。
桑誉一口气差点都没有提上来,这都要正午了,他已经走累了,不应该是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会儿么?
怎么还要去看热闹?
热闹就这么好看?
只是桑誉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热闹还真的是看得值。
周家昨儿刚刚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纳妾礼,这在楚国是很难得看到这样丰盛的纳妾礼,就算是在皇家,皇子们娶侧妃的时候,那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宴会,连正红色都不能出现,而昨天在周家的纳妾礼上,可是出现了不少正红色的东西。
不过周家是一个商贾之家,规矩什么的,他不愿意遵守,别人顶多就是指指点点几句,并不能说什么,再说了,周夫人自己都无意见了,他们这些当外人的,好好看热闹就行了。
大家都知道昨儿周老爷纳回家的农家女肯定很受周老爷的喜欢,要不然周家也不会举办这么盛大的宴席,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周老爷也太喜欢这个农家女了,这不刚刚纳回来第二天,周老爷就提出要带着新的妾室去西和州做生意。
往年周老爷也时常在外走动,可他从来都是到了夏秋交替的时候才会出去,现在不过才春天,他刚刚纳了妾就想离开,这让周夫人和他们的子女会怎么想?
自然是不同意,可周老爷很是决绝,说是周夫人不同意的话,那他们之间就和离。
周夫人对周老爷那是真爱,就是因为当初不忍心看着自己的男人受委屈,周夫人不得已才提出给他纳妾,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周夫人的内心在滴血。
只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想着男人最终也是会纳妾的,没有什么男人不纳妾,她也不能有过高的要求,周老爷跟她是年少夫妻,这么多年了,夫妻两人都是相敬如宾,一直和和睦睦,周老爷也从来没有做出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她该知足了,反正她卧病在榻,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而她的相公还年轻,还需要有人照顾。
周夫人是一番好意,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最后没能感动周老爷,反而是把自己平静的小日子给打破了。
刚刚纳妾的周老爷居然提出了要带着自己刚纳进门的妾去西和州,这不是要抛家舍业跟着狐狸精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么?
周夫人和她的子女怎么会乐意呢?
拒绝、不同意,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周老爷离开。
周老爷要带着自己新妾离开的决定很是坚定,不管周夫人说什么,他都绝不改口,也是因为这样,这件事闹大了以后,全城的人有半数都跑到周家门口看热闹去了。
昨儿盛大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谁知道这个新妾刚刚进门不到一天,谁知道周老爷和周夫人就闹到了和离的地步,这实在是闻所未闻!
桑誉稍微一想,就觉得这其中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他带着苏玉宁,两人翻墙去了周家,在周家看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站在堂屋中,在跟周夫人说着什么,周夫人坐在轮椅上,一脸的苍白之色,双眸圆瞪,望向那个女人时,充满了恨意。
周老爷站在一旁,一只手一直都在护着自己的新妾,对于跟自己白手起家的夫人,他却多了几分的戒备。
苏玉宁见此,直接冷哼道:“无耻小人!”
她在怀里搜了搜,想要拿出药粉直接把周老爷这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给灭了,桑誉见此,连忙拉住了她,这个小姑奶奶还真是行事什么的全凭自己的喜好,下毒什么的虽然快,但是在这里弄死了人,不好收场啊。
特别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说不定人家还会以为这毒是周夫人指使人下的呢,到时候周夫人又要怎么为自己辩白?
苏玉宁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她就是被周老爷的做法给恶心到了,所以一怒之下这才想着要毒死了周老爷,为周夫人除害。
至于别的事情,苏玉宁还真的没有多想。
桑誉把前因后果都给她解释了以后,苏玉宁也想明白了,虽然她对周老爷还是很讨厌,但是好歹也没有冲动行事了。
桑誉见此,连忙带着苏玉宁离开了周家,他可不敢再呆下去,否则的话,谁知道还会出现什么意外。
只是在离开前,他往堂屋多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桑誉一直都坐立难安。
“桑誉叔叔,你最后究竟看到了什么?”顾南乔见桑誉一脸沉重又纠结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桑誉抬头,面露纠结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看的真不真切,但是我就觉得那个女人很是眼熟。”
“是谁?”
萧弈良也被桑誉这个反常的行为给好奇到了,桑誉是他身边的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桑誉,要不是遇到了不得了的事情,桑誉是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桑誉道:“阿洛伊。”
他不确定自己看的是不是真的,但是他相信自己没看错,他回来以后反复回忆,都觉得周老爷的新妾跟阿洛伊有八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