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妃听到这话脸色一黑,外面的传言,张妃自然是有所耳闻,对她来说已经这么大年龄了,容貌早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可是楚皇对她依旧还是很宠爱,张妃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觉得是这张脸跟她儿子的功劳,可是现在她被一个小丫头给嘲讽了,张妃气恼不已,她看着顾南乔,目露狠戾:“好厉害的一张巧嘴,难怪能把皇上和皇后娘娘哄得团团转,果真是不容小觑。”
“多谢张妃娘娘夸赞,只是长宁觉得长宁的本事不及张妃娘娘万分之一,要说起这宫中谁最得皇祖父欢心,您自认第二,可没有人敢自认第一呢!”
顾南乔笑意吟吟道。
张妃听着脸色很是不好,厉声道:“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有你这样对待长辈的么?本宫好歹也是你的祖母,你怎能顶撞本宫?”
顾南乔听到这话,噗嗤笑出了声,她好笑的看着张妃,很想给张妃把把脉,看看她的脑袋是不是已经坏掉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妾室还敢妄称是嫡系子孙的长辈的,除非最后这个妾室扶正了,成为了正妻,只可惜啊,皇后娘娘还活的好好的,张妃容貌虽然不错,但是楚皇也不是那等色欲熏心之人,并不会因为张妃的花言巧语就丧失了理智。
跟顾南乔看过的那些话本子里的有钱人家一样,拼命把所用好东西都一股脑儿的送到自己喜欢的宠妾面前。
对于皇家人来说,嫡庶之间的分界线没有权贵之家那么严重,但是皇后娘娘是嫡妻,是皇上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就算皇后娘娘殁了,皇上也不会把后宫里的女人扶为正妻,而是会重新选定一个皇后,再次迎娶。
哪怕是重新娶了,那也不过是继后,在原配妻子面前,还是得低一头。
楚皇从小就在后宫的勾心斗角之中长大,从小没少受苦,对于他而言,皇后娘娘不仅仅是他妻子这么简单,还是他这一路走来相互扶持的依靠,是他最大的精神支柱。
尊重自己的妻子,爱自己和皇后所生的子女,楚皇的态度很是明确,皇后所生的孩子确实是比那些妃子们所生的孩子尊贵一些!
“张妃娘娘您莫不是忘了?本宫是正一品的公主,而您不过是正二品的张妃,您还不是皇后娘娘呢,怎么能说您是本宫的祖母?”顾南乔一本正经道:“本宫的祖母是皇后娘娘,您是皇祖父的妾室,虽然是正二品的张妃,但是妾始终就是妾,虽不用跟普通人家的妾室一样对嫡系子女恭恭敬敬,但是还请您自重一些。”
丢下这句话,顾南乔翩然离去。
张妃被顾南乔这句话气得是浑身颤抖,可是她拿顾南乔却毫无办法,想要让身边的宫女去把顾南乔拦下来,可是等她抬头的时候,顾南乔早已经走远了,徒留张妃在原地跳脚。
“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直白的羞辱本宫!”张妃脸色十分不好,看着顾南乔离开的身影,咬牙切齿道:“萧明泽让你看不起本宫,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张妃身边的宫女不敢相劝,自家娘娘是什么性格,她们心中有数,没事情的时候都能搞出事情来,更别说现在顾南乔羞辱了张妃一顿,张妃能忍得住就奇了怪了。
果然如此,张妃气不过直接就跑去了勤政殿,亲自跟楚皇诉说自己的委屈,楚皇宽慰了她几句,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惩罚,张妃抱怨了一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顿时更加生气了,可她又不能当着楚皇的面发作,等离开了勤政殿之后,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储秀宫,一边咒骂顾南乔,一边把屋里的摆设全都摔了个粉碎!
在宫里,所有的消息都是透明的,张妃在这边发火,另一边,皇后娘和楚皇也都得到了消息。
皇后娘娘早就知道了傍晚发生在御花园的事情了,她冷笑一声道:“由得她闹去。”
不过是一个妾室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皇后娘娘是这个态度,楚皇的态度就更加明显了,他听到了影卫的汇报之后,皱眉道:“这些年来,朕倒是太过于宠爱张妃了,这才养成了她目无尊卑、无法无天的性子,小李子,你去敬事房说一声,张妃的绿头牌这三个月就不用挂了。”
李总管恭敬的应了一声,心里腹诽道:这个张妃娘娘啊,还真是自己作死,本来是想来这里找皇上为自己撑腰,谁知道她太没有眼色了,长宁公主那可是皇上的孙女,现在又立下了这么一个大功劳,楚皇这时候对长宁公主那是最宠爱的时候,张妃娘娘不讨好公主就算了,怎么还把人给得罪了。
现在好了吧,把自己给作死了,这宫里的女人,什么最重要了?当然是皇上的宠爱,别看楚皇的后宫人不多,但是个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张妃的绿头牌被下了三个月,等到她的牌子重新上来的时候了怕是皇上都不记得她是哪号人物了。
李总管颇有些唏嘘,不过他也不同情张妃的遭遇,完全就是张妃自己作死嘛!
果然,张妃在知道自己的绿头牌被下了三个月以后,顿时呆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反倒是顾南乔一点损伤都没有。
禹王爷得到了消息,立刻进了宫,到了储秀宫,见到张妃时,张妃已经不复往日里的风采了,整个人蔫蔫的,像是霜打的茄子。
“母妃。”禹王爷急匆匆进来,给张妃行礼问安,之后才关怀道:“母妃,您还好吗?”
“小六,你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也不会来了呢!”张妃看到了禹王爷,突然觉得很委屈,她满腹的委屈无人倾诉,现在看到了禹王爷,终于能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母妃,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是儿臣的母妃,所有人都离开了母妃,儿臣都会坚定的站在母妃身边。”禹王爷轻声细语的安抚着张妃。
张妃听着禹王爷贴心的话语,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了下来,她急切道:“小六,你知道吗?你父皇好狠的心肠,明明是长宁公主有错在先,可他非但不惩罚她,还把母妃的绿头牌给撤了,你说没了皇上的宠爱,我们母子应该怎么活啊!”
要说张妃命好,那还真是命好,毕竟楚皇膝下的儿子并不多,比起历朝历代那些皇帝而言,算是少的了。
全部孩子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十余个,那些公主们都已经出嫁了,留在身边的皇子也只有七个。
张妃入宫晚,能够生下楚皇的孩子已经是万幸了,比起其他的嫔妃好了一大截,别的妃子还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时,她已经有了皇子傍身。
可她的命也有点不好,那就是自己母家式微,不能给禹王爷在夺嫡路上添砖加瓦,这是张妃的无奈,也是禹王爷的无奈。
所以为了增加筹码,禹王爷只能用自己的婚事做文章,希望能用联姻的方式,给自己的夺嫡之路护航。
朝中的官员就那么多,说得上话的官员就更少了,手中有实权的大臣也不多,而这些大臣们,不是保持中立,就是早已经投入了太子的阵营。
要知道太子是嫡长子,早早就被立为了太子,是皇上的最佳人选,哪怕他身体是不好,但是太子膝下有好几个儿子,个个都很不错,还都很得皇上的喜爱。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子登上皇位的机会最大。
他不仅仅拥有这些,还拥有别的皇子都没有的助力,那就是兵权了!
太子有瑾王爷这个亲弟弟护航,别人就算是想要动太子一下,那也要好好掂量一二。
“母妃,昨儿发生在御花园里的事情儿臣并不是太清楚,您可否为儿臣解惑一二?”禹王爷耐着性子道。
张妃便委委屈屈把自己的委屈都说了一遍,最后恨恨道:“萧明泽实在是太欺负人了,皇上不惩罚她就算了,居然还反过来惩罚本宫。”
“母妃,您忘了么?我以前就跟您说过了,对长宁公主,咱们就算不亲近那也不能得罪啊!”禹王爷痛心疾首道:“这件事传出去,您让五哥怎么想我?”
“小六,你不会还在想着让瑾王爷站在你这边的主意吧?”张妃看着自家儿子,有些心寒道:“为了皇位,你是不是连本宫这个母亲都不想要了?”
说到后面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只觉得自己的儿子为了皇位,连自己的母亲受了委屈都漠不关心,还一心想着要讨好敌人。
萧明泽现在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下她面子,等到将来还不知道会如何羞辱她呢!
张妃想到这里,心里愈发悲苦。
禹王爷完全是没辙了,他知道自己的母妃单‘蠢’,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她会蠢到这个地步,一点都不像是从宫斗中走出来的女人。
也只能说楚皇的后宫还算是比较和谐的,皇后娘娘与人和善,华贵妃虽然会刁难宫中的姐妹,不过那也是直来直往,从来不会在背地里使坏。
至于其他的妃子,也都没有什么影响力。
以前禹王爷觉得自己的母妃命好,宫里的女人虽然很生气楚皇宠爱张妃,可也只是小小的为难过她,拦截过几次楚皇罢了,并没有别的表现。
殊不知宫里的女人没有争对张妃,不过是因为张妃没有母族的支持,哪怕她生下了皇子,也无法跟她们的皇子比拟。
毕竟皇子们没有母族的支持,想要夺得皇位,机会渺茫。
可偏偏啊,禹王爷行事并不低调,自他十六岁出宫开府之后,便到处结交那些权贵之后,寒门学子。
不过短短三年功夫,禹王爷在学子中也算是颇有才名,加上去年他奉旨去治水,事情办得漂亮,赢得了楚皇的夸赞,也让这个处于透明位置的皇子,在众人面前露了面。
好在禹王爷没有母族的支持,否则的话,张妃在宫里的日子说不定会有多难过呢!
只不过楚皇后宫人少,皇子中虽然也有些争斗,但是也都没有波及禹王爷,楚皇很早就已经册立了太子,这也让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太子身上,这些皇子们就算要斗,那也是跟太子斗,不能把太子斗倒,他们这些皇子们折腾来折腾去又有什么用?
“母妃,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是儿臣的母妃,是儿臣的一切,全天下的人嫌弃您,儿臣也不会嫌弃您,定当陪着您,不离不弃。”禹王爷发誓道。
张妃看着自己儿子满脸真诚,心中的委屈总算是去了几分,她看着禹王爷道:“小六,你记住了,你是本宫的一切,除了你,本宫什么都没有了,你可千万别离开我。”
说到最后,她连‘本宫’都不称了,而是自称为‘我’。
儿子就是她最后的依靠,没有禹王爷,张妃的下半辈子就无依无靠了。
禹王爷听着张妃委屈的话语,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可是他却不能因为这件事去找长宁公主的麻烦,毕竟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母妃先目中无人、口出狂言所导致的。
可看着母妃梨花带雨的容颜,禹王爷心里也颇不是滋味,长宁公主目无尊长是事实,张妃虽然只是正二品张妃,可她毕竟是楚皇的妃子,是长宁公主的长辈,对长辈不尊不敬,口出恶言,这口气他不出心里实在是憋得慌。
突然他脑子里浮现出了那个女子的声音。
“殿下,您难道就觉得单单跟这些穷苦学子打交道就能夺得皇位么?最重要的还是的博得皇上的圣心,臣女知道最近发生了一件事,或许对殿下有帮助,您要是想再进一步,臣女可以帮您。”
那时候他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好笑,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拿什么来帮他?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没有理会她,可现在他看着自己母妃梨花带雨,委屈无助的模样,自责不已。
长宁公主之所以敢这么对自己的母妃,不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势力,长宁公主压根就不怕得罪他,毕竟得罪了他也没事,他压根就不敢去找长宁公主的麻烦。
“母妃,您放心好了,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去了,萧明泽让您不痛快,儿臣定会帮着母妃找回场子。”禹王爷保证道。
张妃听着这话,心下感动,只觉得自己的儿子真是孝顺。
禹王爷又安慰了张妃几句,见张妃情绪稳定了以后,他这才离开皇宫。
以往他离开皇宫之后都是直接回家,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家客栈,在里面呆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这才回了禹王府。
禹王爷在背地里谋算什么,除了他身边的人之外,外人并不知道。
此时的顾南乔正坐在软垫上,怀抱猫小白,眼睛却看向了桌上的一张帖子。
这张帖子是萧明华递过来的,约她三天后去城中的陶然居聚会一下。
顾南乔来了楚国已经一个多月了,对楚国的风俗和习惯也算是比较了解了,陶然居是一个风雅之地,开设在热闹街巷,闺秀们有事没事就喜欢去这里喝喝茶,听听小曲,最重要的是,这里讲究的是风雅,闺秀们在这里可以随意挑选对手。
罗星月这几年来能够保持才名,就是因为她是陶然居的常客,每次来这里,都要挑选几个对手比试一番。
萧明华下的帖子里也说了事情的原委,顾南乔一连两次下棋都赢了罗星月,这让京城的闺秀们很是好奇,想要见上一见。
说是见上一见,可去了以后定会要比试一番,顾南乔颇有些头疼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棋艺并不算好,以前她在墨家的时候,每次跟墨玉珩下棋,都是她输的份,她已经输习惯了,现在来了洛城,突然间赢了两次,顾南乔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对于名声,顾南乔还是很注重的,不过她注重的不是这些才名,而是希望大家都认可她的医术,希望自己能够通过自己的医术解救更多的黎民百姓。
每次治好了一个人,顾南乔的心情都十分愉悦,这种愉悦不是因为别人的夸赞,而是因为她运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挽回了一条生命。
顾南乔连忙让花月帮着把棋谱给找了出来,认真的看了起来。
墨哥哥说了,做一件事就要爱一件事,她别的方面并不出彩,既然她一开始就是在棋艺上扬了名,那不如就好好看看,不能保证以后不会输,但是起码得输得不太难看。
花月看着顾南乔认真看棋谱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顾南乔听到以后,抬头看了她一眼,花月连忙憋住笑,不敢出声。
顾南乔见她憋着笑,脸都憋红了,无奈道:“你要笑就笑吧,我又不会说你什么。”
她自己是什么德行,自己清楚,本来就是临时抱佛脚,花月想笑就笑吧!
花月忍着笑道:“姑娘,罗姑娘要是知道自己输给姑娘是输在了棋谱上,估计会气得吐血。”
顾南乔的棋艺真的不高,但是顾南乔记忆好,看过的棋谱能记得七七八八,她心里从来都没有输赢,该怎么下就怎么下,或许她会赢了罗星月两次也跟她的心态有关。
“输给棋谱可没有什么丢脸的。”顾南乔含笑道:“我不过是让罗姑娘的棋路跟着我的走罢了。”
花月了然一笑,给顾南乔端来了不少的梅子和糕点,又给炭盆里添了些兽金炭,这才退了出去。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一大早顾南乔就换上了秀香给她准备的流仙裙,淡淡的紫色,在裙摆和袖子上都绣着一朵朵的海棠花,流仙裙款式大方,样式华丽,再加上秀香的刺绣手艺极为精湛,这一条裙子穿在了顾南乔身上,给顾南乔增添了一抹妩媚之色。
过了及笄礼之后,顾南乔越来越漂亮了,五官看起来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她的容貌完全长开了,娇艳到让人错不开眼。
秀香和花月、苏玉宁是天天都跟在她身边的人,每天都能见到她,饶是如此,每次见到顾南乔的时候,还是会被顾南乔的容貌不自觉的吸引。
这条裙子过于华丽,头饰自然是不能太寒酸了,好在顾南乔自己手里就有不少的华贵首饰,来了楚国之后,萧弈良又给她送来了不少,每一件首饰都是珍品,寻常人家得了一件,估计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顾南乔看着满满当当的首饰盒子,看了好久,最后挑选了几朵桃红色的珠花,又选了一根白玉兰的簪子。
花月帮着她打扮,等打扮好之后,花月看着顾南乔,道:“姑娘,你真是太好看了。”
顾南乔莞尔一笑:“你啊,真是嘴甜,你就是说一箩筐的好话,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赏给你了,不如这样好了,这盘梅子赏你了。”
花月笑容明媚:“多谢姑娘。”
吃了点东西,顾南乔这才带着姚冰和花月出发,苏玉宁也想着要去凑热闹,顾南乔见她这段时间还算是乖巧,一直都没有闹事,故而也同意了。
苏玉宁喜滋滋的去换了一身漂亮的衣裙,跟着顾南乔坐上了朱轮车,往陶然居而去。
今儿是腊月十三了,快要过年了,大街小巷处处都弥漫着一股春年的气息,大家不是在置办年货,就是在打扫家舍,街上人来人往,朱轮车慢悠悠的顺着人群走,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这才到了陶然居。
陶然居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的马车,不过顾南乔的朱轮车一来,陶然居的伙计立刻就迎了上来,京城里富贵人多,但是能够坐朱轮车的人可不多,也就皇家那几位公主郡主县主。
所以这朱轮车一来,伙计当然明白马车里的人贵不可言,哪里敢怠慢啊!
正在二楼靠窗而坐的萧明华,看到了底下的朱轮车,眼眸一亮,急匆匆就往下跑去。
萧明华是太子殿下的嫡女,是长安郡主,在场不知道多少闺秀想要跟她交好,只可惜萧明华为人并不太好结交,说话直接,面对那些巴结她的闺秀,萧明华都不屑一顾。
久而久之,闺秀们都摸清楚了她的性格,自然是不敢冒冒失失的往前凑了。
以前萧明华也会参加她们的聚会,不过都是跟萧明华玩的比较好的那几个人之间的聚会,现在跑来陶然居那就不一样了,大家看到萧明华往外跑,有些不可思议,有些好事之人更是探着头往下看,这一看差点没有把自己吓死。
没想到冷心冷情的萧明华还有这样的一幕呢,居然跑到了一辆朱轮车面前,不知道在说什么,萧明华帮着车夫拿出了小马扎,似乎是要请朱轮车里的人下车。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让太子的嫡女做这样的事情?
厅子里的人低声交流着,就在她们的好奇声中,朱轮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裳的姑娘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她没有踩小马扎,而是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萧明华见此,立刻上前,拉着对方的手,满脸笑容的说着话。
“我还从来都没有见到长安郡主这个模样,她什么时候会亲力亲为的给别人做事了?我今儿是不是眼花了?”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她身边的人噗嗤笑了起来:“你们看看,这位紫色衣裳的姑娘好眼熟啊,是不是长宁公主?”
有人这么一说,大家登时就往下看,只是她们看得太晚了一些,萧明华和顾南乔已经携手走进了大堂。
陶然居不愧是风雅之地,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桃花香,桃花香中还夹带着淡淡的墨香。
大堂的四周摆放了好几个书架,上面放置着不少的书籍,角落里的盆栽架子上则是种植着水仙,哪怕是大冬天里,水仙也都开花了。
萧明华见顾南乔一直往角落里看,低声道:“这里的水仙花都是在温房里培育出来的,后面便挪到了这里,你要是喜欢的话,等我回家了,送些给你。”
“太子府中也有这样的花?”顾南乔好奇道。
“有啊,不仅是太子府有,你家里也有啊,可见你平日里对这些花是一点都不上心,每个皇子开府之后,都会各自寻找一些自己需要的人才,我记得你娘亲我婶婶,她可是最喜欢花了,当年叔叔为了讨她欢心,可是天涯海角的去寻找花儿。”
萧明华挤眉弄眼道:“叔叔没有跟你说起他的追妻故事?”
“没有。”顾南乔摇摇头道:“我只知道我娘喜欢梨花,梨花坞里种满了梨花,不过冬天梨花可不好看,干枯枯的树干,还有些破坏美景。”
“等到开春之后就好看了。”萧明华道:“你家里的花匠才是最多的,我们府里的花匠都还是叔叔送过来的,说是他培育花苗最是厉害。”事实证明确实是不错。
顾南乔讪讪一笑,没有再多言。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上了二楼,萧明华走在前面推开了门,带着顾南乔一起进去。
顾南乔一进来,满厅子的讨论声顿时就消散了,顾南乔粗略的扫了一眼,这里面的姑娘,大多数都很是眼熟。
有她见过面的钟静依、白珊珊、乌丽蓉,也有她没有见过面的姑娘,不过这里面并没有韩若云和罗星月。
“乔妹,你别拘束啊,随便找一个位置坐下来。”萧明华说道:“我记得你喜欢吃甜食,最是喜欢喝白茶了,让伙计送上来。”最后这一句话是跟身边的婢女所言。
白珊珊本来就对这样的聚会提不起兴趣,现在见到了顾南乔,顿时整个人就跟活过来了一样,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拉扯顾南乔就要坐到她身边:“乔妹,咱们一起坐吧!”
顾南乔没有异议,从善如流坐了下来。
萧明华也跟了过来,没有再坐到窗户边上。
其他闺秀见此,连忙给顾南乔见了礼,顾南乔也很是客气的让她们不必多礼,刚刚坐定,顾南乔才端起茶杯,热茶都还没有喝一口,就被白珊珊的问话给吓了一跳。
“乔妹,你今天可是足足迟到了一刻钟呢!”白珊珊挤眉弄眼道:“你是不是在家里好生打扮了一番?今儿陶然居的院子里有一场京中才子的比试,等会儿乔妹出去,那些人的目光怕是会全都落在你身上。”
“瞎说。”萧明华毫不客气地道:“这里的美人可不少,所谓各花入各眼,也不见得他们全部人都喜欢乔妹。”
白珊珊听到这话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道:“我就是胡乱说的,谁让我这么喜欢乔妹呢!”
“你喜欢有什么用?你又不能把乔妹给娶回家去。”萧明华嗤笑道:“珊珊啊,你应该多多看看那些才子什么的,免得你娘担心你嫁不出去,到处托人给你找婆家。”
“我娘她就是瞎操心。”白珊珊蹙眉,可怜巴巴道:“我都还是个小孩子呢!”
顾南乔听着两人之间的斗嘴,忍不住轻笑出声,对她来说,古代成亲实在是太早了,基本上十五六岁就已经定亲了,然后就出嫁,萧明华算是比较晚的了,不过她也定亲了。
顾南乔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运气还算是不错的,好歹找到了墨玉珩,否则要她嫁给一个见过两面的人,她还真的是不愿意。
就算是嫁给墨玉珩,顾南乔也不会这么早就出嫁,按照顾南乔自己的计划,起码十八岁出嫁,二十岁生娃。
太早生娃,实在是对身体不好。
“乔妹,你可别笑,你现在也及笄了,很快也要开始说亲事。”白珊珊道。
顾南乔笑道:“我也还小呢,不着急。”
“也对,瑾王舅舅刚把你找回来,肯定是不会让你这么早就出嫁的,他舍不得。”
白珊珊了然道,说到这里她才恍然反应过来,指着闺秀们给顾南乔介绍:“你怕是还不知道她们叫什么吧?我给你介绍介绍如何?”
“珊珊,不劳烦你介绍了,我们自报家门就好了。”其中一个闺秀笑吟吟道:“长宁公主,臣女叫蔡芙蓉,今年十六岁,我爹就是人称蔡阎王的蔡根全。”
对于自己父亲的名号,蔡芙蓉也是很无奈,他爹有了这样的名头,搞的外人都以为他们整个蔡家都是跟蔡根全一样的人,殊不知蔡根全的子女跟蔡根全的差别还真是挺大的。
以前顾南乔只听到过蔡根全的名头,知道他人长得不算好看,但是也不管丑,今日见到了蔡芙蓉,却觉得眼前的姑娘如同芙蓉花一样娇艳,想来蔡芙蓉的母亲应当是个美人。
“蔡姑娘好。”顾南乔刚刚已经跟这些姑娘见过礼了,不过她确实是不知道这些姑娘是哪家的,经过她们这样自我介绍之后,立刻就明了了。
等到最后一位姑娘说完,大家也算是认识了,蔡芙蓉为人热情洋溢,她看着顾南乔,好奇问道:“早就听说长宁公主棋艺高超,不知道臣女可否有幸跟公主手谈一局?”
蔡芙蓉也喜欢下棋,对于京城里的闺秀们来说,她们能学的东西并不多,除了琴棋书画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每次聚会不是比这些、谈论这些,她们也不知道还能谈论什么。
顾南乔含笑道:“好说,蔡姑娘,这边请。”
来这里以前顾南乔就已经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了,蔡芙蓉要跟她下棋,她自然是不会拒绝。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而后门被轻轻推开,外面的人探进来一个头,看到顾南乔后,才松了口气:“乔姐姐。”
来人赫然就是苏玉宁。
苏玉宁是跟顾南乔一起来的,本来是应该一起上来,可谁知道苏玉宁这个小迷糊在马车里喝茶时,不小心把茶水倒在了自己的衣裳上,衣裳湿了,自然是不可能穿着这身衣裳上来,只能拿着衣裳跟陶然居的婢女去更衣了,刚刚换完了,这才跑来找顾南乔。
“快过来,我刚刚尝了尝这里的糕点,味道很不错,你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顾南乔冲着她招了招手,随即对周围的闺秀们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苏玉宁,玉宁,这几位是蔡芙蓉姑娘、白珊珊姑娘.....”
苏玉宁礼貌的跟各位姑娘问好,众位姑娘也没有官家小姐的傲慢,高高兴兴的跟苏玉宁问好。
苏玉宁这边跟着这些姑娘们寒暄,另一边顾南乔和蔡芙蓉的棋局也已经开始了。
有些姑娘是喜欢吃的,见苏玉宁对美食感兴趣便给她介绍起了陶然居里的美食,有些姑娘对顾南乔的棋艺很是好奇,便站在顾南乔跟蔡芙蓉身边看着。
蔡芙蓉的棋艺很是不错,比罗星月的更好,顾南乔跟她下棋还颇有几分吃力,两人这一盘棋足足下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最后顾南乔险胜一子。
蔡芙蓉见此,对顾南乔很是佩服:“长宁公主的棋艺果然是名不虚传,臣女佩服。”
“蔡姑娘的棋艺也很是高超,我不过是险胜一子。”顾南乔含笑道:“芙蓉,我们也算是认识了,以后你喊我名字即可,这样才不显生疏。”
蔡芙蓉立刻改口道:“乔妹所言极是,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说着指了指棋盘上的棋子。
因为顾南乔平易近人,又不会自视清高,跟这些姑娘们相谈甚欢,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大家便开始以名字相称了,比起喊这位姑娘,那位郡主、公主什么的,显然是喊名字更让人觉得亲近。
到了中午,一行人这才离开了厅子,去外面的餐厅里用餐,用过午饭之后,大家又去了陶然居的藏书阁游览了一圈。
陶然居的藏书阁里面的书籍没有皇宫里的多,但也比外面的书店丰富了不少,最重要的是,这里面的书籍全都是手抄本,翻开一页,都是字迹整齐干净。
除了这些书籍,陶然居里也有不少的名人字画,顾南乔对这方面并不太熟悉,这些姑娘们也不会嘲笑顾南乔,反而是一一给她讲解。
可以说这些姑娘都很不错,顾南乔今天出来跟她们小聚,心情一直都很好,那些姑娘们也觉得顾南乔为人很好,一点公主的架子都没有,跟她们说话也很是礼貌。
游玩了藏书阁和那些名人字画之后,已经是半下午了,听说陶然居的院子里有一些京中子弟在比试文章和书法,现在已经到了投票的环节,有婢女过来问她们可否需要过去看一看。
姑娘们思虑了一会儿后倒是也有了几分兴趣,反正这里也不是只有一两个人,大家一起过去,也不怕坏了自己的闺誉。
大家便一起过去了。
顾南乔没有来过陶然居的院子,还以为陶然居的院子必定跟她家里的院子没什么差别,大冬天里,这院子里能看的除去了那些松柏怕是也只有桂花和山茶花了,可是等她到了院子里才深深觉得自己错了。
陶然居的院子不算大,但是也不小,假山怪石随处可见,在那些假山的角落里却都放着一盆盆的花卉,那些花卉有些是含苞待放,有些则是已经开放了,还有一些都快要凋零了。
院子里的草坪上也是一片翠绿,走进后才发现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绿色毯子。
院子里有十几位少年公子在作画作诗,还有些则是在一旁投壶和蹴鞠,不管他们在做什么,在看到一群姑娘过来了以后,他们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望了过来。
猛地被这么多人一看,闺秀们都觉得脸上有些热,这一瞬间不知道多少姑娘红了脸,顾南乔看习惯了墨玉珩,对这些公子少年倒是没多大的感觉,而苏玉宁还没有开窍呢,自然也不会脸红什么的。
萧明华见此,连忙道:“看什么呢?不是说你们的画作和诗词要开始投票了么?我们是过来投票的。”
萧明华话语中带着不耐,少年公子们听到她声音才回过了神,知道长安郡主不高兴了,连忙挪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