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坞中笑声阵阵,陈氏独自一人依窗而坐,望着清清冷冷的夜空,她一时之间还真的是百感交集。
就在这时,她身边的婢女兰草急匆匆走了进来:“王妃,怡月县主回来了,现在正在王府门口,门房拦着她不让她进来。”
“呵,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还有脸来瑾王府?”陈氏冷笑一声:“王爷怎么说的?”
“现在王爷正在梨花坞陪长宁公主烤肉呢,并不知道怡月县主回来的消息。”兰草道。
“王爷不知道,那就让王爷知道,萧明秋做的这件事王爷可生气了呢,我听外面的小丫鬟说,王爷回来的时候,脸色黑如锅底。”陈氏淡定道,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挪动一分。
要说以前她觉得萧明秋聪明,可是经历了这次的事情以后,她却没有这种感觉,连算计一个人都能把自己搭进去,这哪里会是聪明人干的事情,依她看,萧明秋实在是太蠢了。
“王妃说得极是,怡月县主这件事确实是要王爷处理比较好,王妃您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免得外面的人又编排出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兰草道。
“你说的没错,萧明秋也是个蠢笨之人,做了这种陷害顾南乔的事情之后,她还敢回来?果然是没脑子,也不怕王爷一气之下直接捏死她。”
陈氏摇头道:“你让门房把萧明秋回来的消息传给王爷,越快越好,兰花,你进来给本妃梳妆,等会儿可是还有场大戏可看呢!”
“是的,王妃。”
如同陈氏所猜想的那样,萧弈良得到了萧明秋回来的消息,顿时气得差点没有把酒杯给摔了,他站起身,冷着脸道:“她居然还有脸回来,果然是活得不耐烦了。”
本来他是没想找一个小姑娘算账的,虽然萧明秋算计了他的宝贝闺女,但是这一切的后果他可以去找简王爷算,反正这件事是他们两个人合谋造成的,不管如何,他去找简王爷算账,都没有错!
可是他没有想到萧明秋居然还敢跑回来瑾王府,还真当他们瑾王府好欺负,还是觉得他萧弈良没有脾气?
萧弈良一口把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后道:“我出去门口看看,乔妹,你在这里吃着喝着。”
丢下这句话,萧弈良大踏步离开了,顾南乔看着萧弈良虎虎生威的身影,总觉得脖颈一凉,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一样。
“姚冰,你说我爹他会怎么处理?”顾南乔好奇问道。
姚冰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道:“按照王爷的一概行事风格,他应该会把怡月县主丢出去。”
“丢出去?”顾南乔一愣,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竹签,站了起来:“快快快,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姚冰可有可无的耸了耸肩,对于热闹她一点都不热衷,不过姑娘喜欢看的话,那自然是要跟着去,少主可是说了的,要他们保护好姑娘,在少主不在期间,他们自然是要做到寸步不离。
萧弈良走得极快,顾南乔虽然动作快,但是架不住她比萧弈良慢了半拍,所以等她到王府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萧弈良二话不说,提起萧明秋直接丢了出去。
真的是丢出去,就跟扔个破烂一样,完全没有考虑过萧明秋会不会受伤,也没有跟萧明秋说一句话,直接冷酷无比的把人丢了出去。
倒在地上的萧明秋痛的半晌都没有缓过气,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冷声道:“你们好大胆,知不知道我是谁?居然敢把我丢出去,看我不让父王打你们板子.....,父王,您怎么回来了?”
抬头间,她才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望着萧弈良那冷若冰霜的怒容,萧明秋的心一瞬间踢倒了嗓子眼,她看着萧弈良,咽了咽口水道:“父王....”
“闭嘴,谁是你父王?”萧弈良粗暴的打断了萧明秋的话,眼神见透着厌恶:“本王倒是没有想到你一个借居在王府的县主,居然有如此大的威风,对着王府的门房就是口出狂言,谁给你的胆子和特权?”
萧明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吓人的萧弈良,哪怕是当初她变卖了兰清芜留下的东西,萧弈良也没有对她说一句重话。
也是因为萧弈良以前脾气太好了,这才助长了萧明秋的野心,哪怕萧弈良让桑誉几人去跟萧明秋算账,可毕竟萧弈良本人并没有出现,萧明秋抱怨归抱怨,但是她私心里还是想着萧弈良应该不会真的生她的气。
并且这次算计顾南乔,萧明秋会如此不管不顾,完全就是因为她知道了萧弈良这几天会去城外的深山里打猎,并且要到明后天才会回来,而且山里的情况复杂,前世的时候萧弈良也去山里打猎了,那次他被困在了山里差不多十几天,到了月底才回来。
那时候她站在人群中,看着衣衫褴褛的萧弈良,心底里涌现出一抹快意。
萧明秋觉得今生应当也是跟前世一样的轨迹,却没有想到今生事情的发展脱离了她所知道的一切,萧弈良并没有被困在城外的大山中,还提早回来了。
“父.....王。”萧明秋颤声道:“您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是想说你不是故意的?还是想说是因为他们拦着你,惹怒了你,所以你才口出狂言?”萧弈良冷冷的盯着萧明秋,一字一句道:“或者你是想跟本王说云嫦长公主府邸中发生的事情与你无关?一切都是简王爷设计的?”
“确实如此啊,我也是迫于无奈被叔公威胁,不得已才帮着他的,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长宁。”萧明秋慌乱道,在她看到萧弈良的一瞬间就知道云嫦长公主府中的那件事瞒不过去,萧弈良知道了真相。
她现在也只能狡辩着,希望萧弈良能大人有大量不与她计较那么多,她才能有一条生路。
两世在萧弈良身边生活了二十多年,萧明秋很了解萧弈良,知道他的脾性,以前不管她做了多少惊世骇俗的事情,萧弈良也都能包容,那是因为自己是他女儿,可是现在她失去了这一身份,她看到萧弈良眼中的寒意,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当时跟简王爷一起设计顾南乔的时候,真的没有考虑到萧弈良会这么早回来,按照她的计划,等萧弈良回来时,这件事早就落定了,萧弈良就算伤心难过想要为顾南乔出气,那也没辙了。
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萧弈良突然提前回来,而她因为手头拮据,没有办法提前找好落脚之地,所以离开皇宫之后,她只能徒步回来。
诗琪和诗画跟在萧明秋身后,面对暴怒的瑾王爷,她们两人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不敢去扶萧明秋。
“本王倒是没有想到你狡辩的能力这么厉害,不去当戏子还真是可惜了了。”萧弈良见萧明秋到了如此境地还在狡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失望的摇了摇头:“若不是你被赐婚给了简王叔,本王现在就当场要了你的命!”
萧明秋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弈良,似乎是不相信萧弈良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她是做错了事情,但是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伤到顾南乔,反倒是她自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别来瑾王府了,本王养了你十几年,权当是养了一个白眼狼。”萧弈良额头上青筋暴起,拳头紧握,一想到眼前的人差点伤害到了他的闺女,他心里就如同被火烧过的一样,恨不能亲手了结她。
“父王.....”萧明秋眼泪汪汪地看着萧弈良,哭的是梨花带雨,可惜不管她怎么哭怎么流泪,都动摇不了萧弈良的决心。
萧弈良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这件事本王不跟你计较,不过以后你要是再敢动我闺女一下,就算有简王叔护着你,本王也绝对会要了你的命!你好自为之吧!”转身回了王府。
不是他不计较,不过是不跟萧明秋计较罢了,他可以跟简王爷计较,哪怕对方是他叔叔,那也无用,在瑾王爷看来,谁也没有他的女儿贵重!
刚刚进门,就看到站在一边等他的顾南乔,萧弈良冷着的脸在看到她的时候,和缓了不少:“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吧,可别冻坏了。”
“我穿了好几件衣裳了,不冷。”顾南乔含笑道,看到门外倒在地上一直都没有爬起来的萧明秋,她犹豫道:“这样把她丢出去,会不会影响到咱们王府的名声?”
“别担心,她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名声早就毁了,乔妹,我知道你很善良,但是对她这种毒妇,就得比她更狠毒。”萧弈良说道:“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只有你足够强悍了,别人才会惧怕!”
顾南乔听着萧弈良的教诲,腹诽道:她又不是圣母,面对伤害她的人还一个劲儿的原谅,她会这么问不过是担心影响了瑾王府的名声,不过听着萧弈良满不在乎的语气,顾南乔也不担心了。
不过萧明秋算计了她,这笔账可得好好算算。
顾南乔眼里掠过一抹狡黠,她可不是那种被人欺负了还不还手的人,萧明秋敢算计她,那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报仇这种事,顾南乔自己就能完成,自然不会想要借住萧弈良的势力,她笑意吟吟的跟萧弈良说起了有趣的事情,萧弈良听着很是高兴。
父女两人正要往梨花坞走去,迎面就碰到了陈氏。
只见她梳着祥云髻,头顶斜插着一支碧玉玲珑簪,手拿一个南瓜样式的小手炉,身着一袭茜素青色的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外面披着一件同样颜色的披风,脚上穿一双软底珍珠绣鞋。
这一身装扮显然是用了心思,大晚上谁又会这么装扮自己呢?答案显然易见,她的目的自然是想要打动萧弈良。
脚步轻盈的走到了萧弈良面前,陈氏给萧弈良见了礼,又跟顾南乔互相见了礼,陈氏这才道:“王爷,臣妾准备了一桌酒菜,想邀请王爷和公主一同前去享用。”
“不必了。”萧弈良对陈氏的示好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他蹙眉道:“你也别做这些无用功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去小佛堂念念经,修身养性。”
闻言,陈氏俏脸发白,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萧弈良会说出这样一段话来,让她去小佛堂修身养性?那不就是禁足么?
“王爷,臣妾.....”
陈氏还要再说什么,可是萧弈良已经不想听她啰嗦了,直接带着顾南乔离开,陈氏望着萧弈良毫不留情的背影,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放下了所有身段,在瑾王爷面前卑躬屈膝,为的就是得到他的一点怜惜,可郎心如铁,她怎么也打动不了。
“王妃....”兰草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陈氏摇摇头道:“本妃没事,本妃就是心里不舒服罢了,算了,咱们先去门口看看怡月县主吧!”
话落,陈氏故作坚强的往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萧明秋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诗琪和诗画手足无措的站在她身边。
有了萧弈良的吩咐,门房更是不会让萧明秋踏入瑾王府半步了,萧明秋也只能站在门口,抬着头愣愣的看着瑾王府硕大的匾额。
这一幕她似曾相识。
可不就很熟悉么?前世的时候她也是被这么丢出了王府,只是那时候是夏天,而这次是冬天。
寒风吹来,萧明秋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今天她出门的时候自然是没少穿衣裳,但是在云嫦长公主府中发生了那件事,简王爷力气大,直接把她的衣裳给撕破了,连披风也都是破烂不堪,好在勉强能遮身。
寒风可是无孔不入,萧明秋冻的小脸惨白,红唇发紫。
陈氏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陈氏看着狼狈不堪的萧明秋,故作惊讶道:“不知道天这么晚了怡月县主怎么还来了瑾王府?不知道所谓何事?”
她是故意来落井下石的,这十几年来,她在府中对萧明秋那是千般好万般疼,可惜啊,某人实在是不懂知恩图报的道理,现在更是因为萧明秋做出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让她被那些夫人们耻笑。
陈氏一想起这些,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所以知道萧弈良的决定之后,陈氏就知道萧明秋被放弃了,她早就有意无意的远离萧明秋了,现在跑来说几句酸话那也就不难理解。
萧明秋冷眼看着陈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道:“瑾王妃有空关心本县主的事情,还不如把心思放在如何博得瑾王爷的恩宠,噢,本县主忘了,瑾王妃入了王府十二年,瑾王爷都没有入您的院子呢!”
陈氏想要看她的笑话,那也得看看她愿不愿意!
谁都能看她的笑话,唯独陈氏没有资格!
再怎么说她跟瑾王爷还有两世的父女缘,而陈氏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那都从未入瑾王爷的眼,瑾王爷连多看她一眼都嫌碍眼,比起陈氏,萧明秋觉得自己比她是强太多了。
陈氏听着这话,有些恼怒,想要呵斥她,只是话未出口便改了主意,跟萧明秋吵架那也太失了她瑾王妃的风度了,她可不能跟个泼妇一般的跟萧明秋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
所以她盈盈一笑,恭祝道:“还未忘了恭祝怡月县主了,县主今日被赐婚给了简王爷,简王爷倒是喜欢县主呢,还没过门就迫不及待跟你在一起了,县主还真是好福气呢!”
“想来简王爷这么喜欢县主,以后必定会更加心疼县主,县主你的好福气在后头。”
陈氏这话一出,萧明秋的小脸浮现出了一抹恐惧,简王爷那就是个疯子,她本以为简王爷好掌控、摆布,谁知道事情失败之后,简王爷便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刚刚离开皇宫,简王爷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她一巴掌,想到他离开时丢下的那句阴森森的话,萧明秋浑身一颤,心里有个感觉,她嫁到简王府绝对会生不如死。
简王爷原本是亲王之尊,可因为这件事,被降为了郡王,虽然都还是王爷,但是王爷跟王爷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亲王是爵位制度中王爵的第一等,地位仅次于皇帝,亲王的正妻为亲王妃,地位与贵妃、皇贵妃差不多。
亲王的嫡长子是世子,其余子嗣可也以封为郡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亲王可世袭,只要不做造反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子孙后代皆可永世享荣华富贵。
郡王则是低了一等。
别小看这一等,这在皇家来说,地位也天差地别。
萧明秋都不敢想象简王爷以后见到她会怎么对待她了,别说好脸色了,怕是都有生吞活剥了她的想法。
萧明秋眼中迸射出了一抹绝望,她觉得老天爷对她实在是太残忍了,明明都让她重生了一回,为何每次她想要做什么,都没有成功过。
为什么顾南乔轻轻松松就能博得大家的好感,可是她不管付出多少,都无法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萧明秋想到这里,心中对顾南乔的怨恨更深了,一定是顾南乔夺走了她的好运!
陈氏又说了几句得意的话语,见萧明秋被刺激得精神都快要失常了,陈氏勾唇一笑,心满意足的回了王府,临走前还叮嘱门房:“以后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去里面通禀,她这种被赶出王府的人,以后可不许再让她靠近王府了。”
门房诚惶诚恐的答应了,门房看了站在大门口的萧明秋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谁能想到以前在王府最得宠的长乐郡主现在却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门房自然是不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才导致萧明秋被王爷厌弃,但是他知道瑾王府是谁做主,萧明秋以前在王府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呢?连王府的大门都靠近不了了。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以前瑾王妃小心翼翼的讨好她,到了现在陈氏都敢笑话她了。
萧明秋无处可去,她回不了瑾王府,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半个时辰后,王府的大门又打开了,里面丢出来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诗琪和诗画连忙过去捡起来看了看道:“县主,这是咱们的东西。”
都是萧明秋平日里使用的东西,不值什么钱,王府的人觉得这些东西被萧明秋使用过,也不想留着了,直接丢了出来。
里面大多数都是衣裳、日用品。
萧明秋看着一地的衣裳,顾不上发飙,只能把衣服全都抱在怀中,披在身上。
有了衣服,总算是抵挡住了寒气,萧明秋整个人也活过来了不少。
她挑选了好几件崭新的衣裳,让诗琪拿去当铺典当,这年头不仅是好看的衣物能典当,就是鞋子什么的也能,不过这种东西不值钱,所以能典当多少钱,就看当铺的老板有没有良心了。
萧明秋连今晚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她的县主府楚皇虽然没有收回去,但是还没有建好,等建好以后估计是过完春年了,这一段时间她应该怎么办?
萧明秋的衣裳都是用金线所绣而成,自然是比寻常的衣裳要好,诗琪拿着衣裳找了一家典当行,典当了差不多五六件衣裳还有好几件首饰,可是到手却只有区区五两银子,还是典当行的老板看在衣裳上的珍珠也不错的份上,才开了这个价格。
拿着二两银子,主仆三人先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住了下来。
萧明秋这边如何,顾南乔没有关注,只是姚冰她们从外面回来,萧弈良也吃饱喝足回了出云阁,姚冰这才不解道:“姑娘,您为何要我把怡月县主她们主仆的衣裳和一些日用品给丢出去?”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就算是要收拾凝心斋也不急在这一时。
顾南乔把玩着手里的珠串,淡笑道:“不过是不想她们今晚流落街头,你可有注意到,萧明秋她今天的装扮分外雅俗,我听府中的婢女提起过,她手中已经没钱了,上次城门口施粥,她惹来了这么多的麻烦,听说赔了不少钱,她手里现在是一个铜板都没有。”
姚冰是亲自去了凝心斋的人,听到顾南乔这么说,她这才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觉得奇怪,凝心斋里面的东西不少,不过跟怡月县主有关的东西却不多,首饰里连个贵重点的首饰都没有。”
都是些不值钱的珠钗和珠花,还有就是木簪子。
姚冰把这些首饰全都给丢了出去。
顾南乔扬唇一笑:“时间不早了,咱们早些休息吧!”
姚冰立刻就伺候着顾南乔去梳洗,倒是一旁的雪兰有些惊惧的看了顾南乔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浑身一抖。
顾南乔没有关注雪兰的事情,她今天在云嫦长公主府中经历了一番事情,整个人都有些疲累,现在正需要时间休息。
梳洗过后,她便上了床榻,沉沉睡去。
翌日,是一个极好的天气,艳阳高照,只是温度不高,屋外寒风不止,顾南乔懒得出门,躲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顾南乔这里是安静了,可是顾南乔的名字在各个府邸没少人讨论,昨儿顾南乔画了梅花图,还写了诗词,今儿就已经传扬出去了,梅花图顾南乔并没有带回来,留在了云嫦长公主府中,云嫦长公主则是让人去裱了起来,说是要挂到书房。
顾南乔在民间长大,云嫦长公主见她人温温柔柔的,遇到事情不急不躁,还以为是因为皇后娘娘调教有方,可是现在看到了这一幅画还有诗词,她便知道自己猜错了。
顾南乔本身就是极聪明的人,而且也肯下功夫,簪花小楷写起来容易但想要写好就难了,簪花小楷要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清秀飘逸,顾南乔写出来的字已经抓到了其中的精髓,云嫦长公主看着梅花图,眉眼弯弯,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
吏部尚书府中,钟夫人母女也在讨论顾南乔。
钟静依年龄不大,她乖乖的坐在钟夫人身边烤火,钟夫人在绣手帕,她一边绣一边问道:“依依,你昨儿跟那群闺秀们在一起,可有跟长宁公主说说话?”
钟静依摇摇头道:“不曾,不过长宁公主人长得还真是漂亮,脾气看起来有些不好。”接着她便把顾南乔怼韩若云的事情说了。
钟夫人听完了以后,对顾南乔却很是赞赏:“长宁公主说的不错,我对她的感观挺好的,依依,你说娘去王府提亲,有没有机会把长宁公主娶进门?”
“都说低头娶媳妇,可我觉得长宁公主脾气很是符合我的口味,她嫁进来肯定能跟我合得来。”钟夫人喜滋滋道:“还有瑾王爷对他的先王妃那是情深意重,让人感动,长宁公主是他们两的女儿,脾气性情肯定不差。”
钟夫人越说越高兴,钟静依却在心里为自己的哥哥默默祈祷,碰到了这样的娘,她家哥哥真是太辛苦了。
“娘,长宁公主身份尊贵,她又才刚刚回来,瑾王爷估计也不愿意公主这么早出嫁。”钟静依觉得自己是好妹妹,想要为自己的哥哥争取一下幸福,只能婉转的提醒。
钟夫人却不甚在意道:“怕什么?你哥哥跟长宁公主还算是相配,虽说你父亲有些花花肠子,但是你哥哥那可是老实着呢,再说了尚公主可不是谁都可以的,特别是长宁公主身份尊贵又敏感,皇上是不会让她嫁给那些名门望族。”
他们吏部尚书府邸家世是浅薄了一些,也经常被人说腿上的泥都没有洗干净,但是好歹公主嫁进门之后,他们全家人都得捧着,公主也不会受委屈。
最要紧的是,她的儿子她清楚,娶了公主以后,肯定也不会生出那些花花心肠。
钟静依笑了笑,不敢苟同,心里对自家哥哥和长宁公主是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她娘还真是太异想天开了。
钟夫人却觉得这件事可行,立刻就张罗了起来。
钟静依在一旁看着,好几次忍不住泼了冷水,可钟夫人听到以后却不以为意,娶媳妇本就看各家本事了。
这也就导致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但凡各家各户有人举办宴会什么的,钟夫人必定是要带着钟静依一同前往。
年前宴会多,顾南乔因为在云嫦长公主府中露面了,而且还展露了一手,这段时间不少人都给她下帖子,帖子上理由五花八门,让人看着就眼花缭乱,顾南乔挑选了几家去参加了,等她回来之后,却连连摆手,表示以后的宴会帖子她都不想去了。
跟这些闺秀们说话,本来就是一件费脑经的事情,特别是这些闺秀们有话不直说,喜欢拐弯抹角,而顾南乔却是一个直来直往的人,不管是什么事情,她都是明说,对于对方这种暗中试探,她还真的是很不习惯。
参加一个宴会下来,整个人都精神疲倦,所以后面有帖子她都推脱了,都说自己有事,除非是那种推脱不掉的。
时间慢慢过去,转眼间大半个月就过去了,这一晚寒风呼啸,姚冰看着夜空,忧心忡忡,跟顾南乔说今晚怕是会有大雪。
果然如同姚冰所言,半夜时分便下了起来,这一场大雪来的是又快又急,不过短短半夜,地上就已经堆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放眼望去,入目处一片雪白。
烧着炭盆,屋里温暖如春,顾南乔倚靠在窗边,望着远处的白雪,神色有些失落,姚冰一进来就看到顾南乔呆呆的模样,忍不住道:“姑娘这是在担心少主么?”
“是啊,他与我说好了,会在年前过来,可是现在都十二月份了,他依旧没有出现。”顾南乔揉了揉额头,心里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前段时间墨玉珩还时不时会寄信过来,不过信中说的都是豆制品厂的一些事情,有墨玉珩在那边操持,顾南乔自然是半点都不用要操心,只是顾南乔却很担心墨玉珩,毕竟墨玉珩身份与众不同,他的身份要是泄密了,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姚冰对此却并不担心,她相信自家少主有能力应对一切,她劝道:“少主要来这里,必定要把大齐的事情都处理清楚,姑娘不必担心了,少主他一定会平安过来。”
“希望如此吧!”望着白雪皑皑的屋顶,顾南乔呢喃道。
这场雪下了足足四天,这四天里,大雪从未停歇,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降,不急不缓,慢慢的堆积在一起。
别看一片雪的重量不怎么样,但是一片一片又一片,这场雪下了四天,单单京城就压垮了不少不结实的房屋。
当顾南乔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让姚冰给裴长泾传了消息,在城门口支起了两个锅,一个熬着祛寒的汤药,另一个则是熬着白米粥。
这场大雪让很多老百姓流离失所,较为轻的则是屋顶塌了,只要把屋顶搭回去就可以了,但是还有很多则是房屋都变成了废墟,这可就不是搭回去就行了,他们的房屋之所以容易倒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年久失修、不结实。
他们要是有银钱,早就已经修好了,又怎么会任由房屋倒塌?
除此之外,也发生了不少人员伤亡,朝中也因为这一场雪,进入了紧张之中。
城门口的施药摊子和施粥摊子基本上每天都排满了人,大家相互坐在一起,一边喝粥喝药,一边看着远处慢慢融化的雨雪唉声叹气。
下雪不冷化雪冷,因为化雪,不少流离失所的百姓们得了风寒,哪怕每天都喝着药,那也无用。
顾南乔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让人在城中收购起了不需要的衣裳,不管是大人小孩的通通都收购,不管收到多少全都送到了城门口,供那些百姓使用。
顾南乔做这些事情并没有打出自己的名号,她是暗中做着的,连同施药摊子那边的人也全都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全都是裴长泾找来的人。
京中的百姓提起这件事,纷纷都说这位大善人肯定是菩萨转世,不然的话不会花费这么大的财力和物力做这件事。
姚冰会把外面的消息一一传进来,顾南乔听到了以后便也丢弃在一边,不甚在意。
她做这些事情并不是为了博取名声,她做这些事情不过是想要尽一份心力,所以不管外面的人说什么,顾南乔一概不在乎。
可她不在乎,自然是会有人在乎,比如那些受了恩惠的人,比如那些朝中大臣,都很想要打探出这位幕后善人究竟是谁。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这天顾南乔正在看医术,姚冰便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
“姑娘,不好了,外面的小孩子们突然之间全都发起了高烧。”姚冰急匆匆道:“有人说是因为我们施药摊子的问题。”
孩子全数生病,这可不是一件小事,顾南乔听到了这个消息,连忙丢下了医书,换了一身男装,匆匆离去。
城门口跟以往一样热闹,只是这热闹跟以往却也有不同。
城门口支起了不少的帐篷,此时帐篷门口有好几个妇人在哭天喊地,这里的孩子发生高烧,早有人去城中请来了大夫,只是大夫看过之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妇人们看到了,脸色登时大变,还有好几个人直接昏了过去。
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孩子没救了,当父母的自然是愈发无奈和无助,有几个暴脾气的汉子撸起了袖子道:“会不会是那施药摊子的问题?我们家的小孩喝了那汤药好几天了,会不会是这汤药有毒?”
“有可能啊,这次施药的人连面都没有露,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怡月县主所为。”
大家都是住在京城周围的百姓,对前段时间怡月县主施药的事情自然是人人皆知。
那位白胡子大夫去施药摊子上看了看,并且还喝了一碗汤药,他摇摇头道:“这里面的药材并没有问题,这药很是温补,不仅对他们没有伤害,还很是滋补。”
“大夫,那我们家的娃儿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汉子急切道:“不是这汤药的问题,还能是什么问题?”
“这.....”大夫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南乔从后面走过来,高声道:“孩子年幼,很是容易生病,虽说病从口入,你们每天除了在这里喝药喝粥之外,可还有吃过别的东西?”
汉子和妇人相视一眼,努力的想了想道:“昨儿傍晚来了一群衣着很是光鲜亮丽的有钱人,他们给我们送来了不少包子和馒头,我们看着都很是欢喜,所以全都给了孩子们吃。”
再苦不能苦孩子,他们现在无家可归,孩子已经很可怜了,这些父母们总觉得很是亏欠自己的孩子,所以有好东西那都是留着给自己的孩子吃。
住在这一片的百姓们相互之间并不认识,但是孩子们是他们的未来,自然是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分给了各家各户的孩子食用。
得到这个消息,顾南乔也不意外,她走进了帐篷,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阵臭味,气味不好闻,顾南乔也不在意,她直接坐在了前面的凳子上,伸出手给孩子们把脉。
汉子和妇人们见到顾南乔的举动,都有些意外,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究竟想干什么呢?
一息两息三息,时间慢慢过去,顾南乔这才放下了手,很是笃定道:“孩子们并不是生病了,而是中了毒。”
“中毒?”汉子们大惊失色,妇人们更是哭的声嘶力竭。
这可怎么办才好!
先前来的大夫好奇的看着顾南乔,疑惑道:“这些小兄弟,老夫也给这些孩子们看过了,他们的脉相除去快了一些之外,并没有别的异常。”
就是因为他没有看出异常,所以没法确定这些孩子们的究竟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