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宝殿内,玄慈全身被缚,已然发不出声响。玄通方丈一筹莫展,急得连连措手。
“东方施主,‘济临宗’是佛门大宗,信众数以百万计,眼下不能出岔子啊......玄慈性子太急,话没有说清楚,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有些话他不便出口。宗门曾有风传,心永和尚是玄慈的私生子,因此极得他的喜爱。原来上面的方丈、主持碍于玄慈天赋优秀、战力高绝,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事实上,眼下佛门日渐松散,高阶武僧在外“成家”的数量不少。
景华是来聆听“赐谕”的,总不成驳了玄通方丈的面子。他与玄慈没有血仇,因此未起杀心。老僧虽被“龙睛鬼花藤”勒得半死不活,却没有生命危险。
听玄通说得恳切,景华点了点头。他左臂一招,茎藤立即收回枝蔓,腾身飞回手腕。
好一会儿,玄慈才缓过气来。老和尚涨红了脸,慢慢从地上站起。
方才大言不惭,要领教人家的“奇门兵刃”,结果一招没过就被放翻,还得靠玄通恳求搭救。眼下虽然“死里逃生”,但东方武就站在那里,“奇门兵刃”一出,自己照样无法抵挡。
玄慈有心放几句狠话,可周身上下无处不痛,提醒他和对手之间的差距。老和尚“哼哼唧唧”了半天,最终别过头去、一语不发。
景华见状向玄通拱了拱手:“多谢方丈赐谕。他日若有机会,欢迎来西垂作客。”
说罢他转身离开大雄宝殿,出了寺庙大门。
“兰若寺”坐落在“紫荆花城”旁边,来往烧香的信众络绎不绝。可此刻大门外空荡荡地,一个信徒也看不到。
景华略感意外,沿着山门石阶一路向下。很快他转过一处山坳,在山腰间放缓了脚步。
“唰......唰唰......”
只见山间凉亭处,一个灰袍僧人拿着扫帚,正在弓身扫地。僧人年纪不小、相貌平平,几根长须稀稀疏疏、已然全白。他行动迟缓、有气没力,不似身有修为的模样。
景华双目微缩,身体绷紧。扫地僧周围气息微弱,却隐约压迫外在一切事物体。进入“纳兰世界”以来,景华首次遇到修为超越自身的高手,而且是个和尚。
迟疑间老僧停下步伐,把扫帚放在一旁,转头朝景华看来。他目光迟钝,神态恍恍惚惚,似乎视而不见其物。不知为何,景华却有心头发毛的感觉。
“呵呵,难怪东方施主声名鹊起、无人可制,只凭这一手遮蔽气息的功夫,连老衲都看不出底细。少年英才,佩服,佩服......”
和尚把手一摆,石桌上莫名出现一把茶壶、两只茶杯。老僧转头示意道:“相见即是有缘,施主可否耽搁片刻,陪老衲喝杯闲茶?”
景华没有答话,转头望向山下。老僧见状笑道:“施主担心那位随从?其实刚才老衲见过了,只请她在山脚少待。如果施主不放心,尽可叫她上来......”
来“兰若寺”前,景华带了姬影随行。为表示尊重,“大德鲁伊”没有随同入寺。
对方拿出两个茶杯,已摆明车马不愿外人参与。景华听说姬影平安,也就不再计较。他大步走下石阶,来到凉亭前方。
“多谢前辈赐茶......”
一杯茗茶入口,淡淡药香迸发开来,瞬间弥漫神魂识海。香味淡雅宜人、久聚不散,躯体内外犹如清泉出浴、精神气爽。
“好茶!”
景华冒充东方武,常年往返于贵族之间,却没有喝到过如此佳茗。只有在“观月大陆”,才能买到类似的灵植。
老僧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景华的“坦荡”。他转身来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老衲空见,在佛门修行经年,许久不曾外出。偶然来此地云游,听说了施主的种种往事,触动心事,想请教阁下几个问题......”
景华坐下道:“大师但说无妨。”
“唉......”
空见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望向远方。
“......《俱舍论疏》云:许此三千大千世界,如是安立形量不同。谓诸有情业增上力,先于最下、依止虚空、有风轮生、其量广无数......老衲修为日久,对此依旧不能释怀。敢问施主,宇宙间是否真有三千世界、无量轮回......”
“这个自然,西垂边境的‘永沦秽土’便是明证。不过在下以为‘三千’乃是泛指,宇宙者无穷无尽、包罗万象,无法以确数框定。”
空见转头问道:“施主如此肯定?”
景华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解释。老僧等了许久,知道对方终究不肯把话说破,只能再叹了口气。
“唉,老衲受教了......施主崛起于西垂,当知此世新旧神教之争。两宗矛盾由来已久,不知施主有何高见?”
景华沉默片刻道:“宗教无优劣,人品有高下。”
“哦?”
空见放下茶杯道:“......就老衲所知,施主一向对‘新神教’不屑一顾。西垂‘寂光寺’羞辱在先,中部‘麦芽村’屠戮于后,数十圣骑命丧你手,怎么会认为‘宗教无优劣’?”
景华暗自点头。“寂光寺”的事情有多人在场,老和尚知道不奇怪。“麦芽村”内饭团、姬影双双出手,把在场的圣骑全部杀尽,消息还算隐秘。“旧神教”能这么快弄清楚,足见其底蕴深厚。
唯一可能泄露消息的,是“狂鱼佣兵团”和住宿的客商。
佣兵团本来建议把客商斩尽杀绝,被景华等阻止。他让扎达里兄弟把人送去西垂,等回去后再慢慢释放,多给些钱财补贴。不想仍被佛门找到线索,并且查出了真相。
“在下出手,一是‘新神教’欺人在先,二是不喜欢他们的教义。宗教虽无优劣,百姓却有选择的自由。‘新神教’为散播教义,强迫他人改变选择,尤为让人厌恶。”
空见笑道:“是么?就老衲所知,‘新神教’初创时,同样修桥补路、治病救人,积下的功德着实不少。细究起来,倒是佛门戒律松散、恶徒频出,造下不少孽债。”
景华摇头道:“大师何必明知故问。判断教宗优劣,不在其势微力弱之日,而在其势强力大之时。‘新神教’在‘神罗帝国’势大,排除异己近乎不择手段。甚至其在西垂根基未稳,已然借助皇室、强压旁人。所谓‘信则生、不信则死’,此等排外大教还是敬而远之,不要招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