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也是到了夜晚,才知道这院子里除了自己,便只剩下一个封楠了。
她没有人伺候,甚至是没有饭吃没有水喝。
她又想起之前看到封楠的时候,他的手里正提着一个水桶。如今,她总算是明白,一个堂堂九云仙君为何要在这里亲自提水了。
如果不自己提水,便没有水喝。
她等到半夜,心中各种情绪翻涌,眼眶红了又红。
所以,封寒小的时候,在他完全没有自我生存的本领的时候,面对的便是这样的困境吗?
不,他面对的,比自己面对的还要困难。
至少,自己能穿的暖,至少,自己住着暖和舒适的屋子。
那个时候的封寒,没有衣服穿,在寒冬住着四面透风的屋子……
陈秀一直枯坐到半夜,随后才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抬脚往外走去。
吱呀一声打开房门,陈秀被门口的东西绊了一下。
她一愣,低头一看,便见自己的门口放着一个大石头,而隔着大石头不远,放着一碗白米饭,白米饭三面摆着三两颗青菜。旁边,放着一碗清水,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陈秀愣愣的盯着那碗饭不知道多久,最后直接跨步迈过,再也没看那东西一眼。
陈秀径直去了水井,自己拿着水桶,动作生涩的打水,然后拖着半桶水艰难的往厨房走。
那么小的封寒能在谁也不管的情况下活下来,那她现在一个活了这么多年的成年人,为何不能?
陈秀进了厨房,打火做饭,一直忙活到天快亮,总算是折腾出了一锅饭。
她盯着锅里黑糊糊的看不出什么样子的东西,许久之后,到底还是盛了一碗,和着自己的眼泪,一口一口的吃掉了。
第二日,封楠盯着陈秀门前那动都没动的饭菜看了许久,神『色』无比的复杂。
他伸手将那碗饭端了起来,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虽住在一个院子里,但是却好像两个陌生人,没有什么交集。
————-
另一边,兰芙将这小西苑里的一切都细细的说给陆婳听。
陆婳听的啧啧两声,摇摇头,道:“还真是没意思。本来以为可以看一场好戏,结果就这样敲了罗打了鼓便罢,正经的戏却是没有了。”
兰芙看了她一眼,说:“其实,夫人也很不容易。”
作为女人,看着陈秀那样,她其实是有点同情的。
陆婳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说:“是,我以前也觉得,她不容易,有苦衷。”
身为女人,她虽对陈秀的遭遇觉得活该,却也觉得她可怜。
但是当她亲眼看到封寒的那些遭遇之后,她便不觉得陈秀可怜了,只觉得她可恶。
陆婳侧头,缓缓的垂下眸子,一字一句的道:“她的确是不容易,但是我师傅当年小小的一个人挣扎求存,也很不容易。”
兰芙心中一惊,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对不该同情的人抱有同情之心,更是在陆婳面前说出了类似求情的话。
她是玄阳府邸的人,她的主子只有玄阳仙君,她所有情绪的出发点,都当以
封寒为中心。
但是,她却是违背了这一点。
兰芙深吸一口气,郑重的道:“是我思虑不周,说错话了,还请陆姑娘不要介意。”
兰芙和陆婳之间向来随意,从未这般严肃的说过话。
但是陆婳却也没说什么,坦然的受了兰芙的赔礼,然后才对兰芙道:“兰芙啊,我经历了那么多,心已经变得很硬很硬了。有些不该有的同情心,我已经没有了。我心尖尖上的,便只有我师傅一人。所以,谁让他不痛快,我便也不会让那人痛快了去。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兰芙低了低头,说:“这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
陆婳笑了,站起身来拍拍兰芙的肩膀,抬脚欢快的往外蹦。
兰芙一侧头,便见院外出现一个人影,刚一进院子,便被飞奔上去的陆婳扑了个满怀。
兰芙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带起了两分笑意。
有陆姑娘在,主子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身上的阴霾被驱散,犹如冬日的阳光,暖入人心。
封寒伸手接住扑过来的陆婳,抱在怀里微微的往上提了提,这才将人放下,还不忘拍拍她的脑袋。
陆婳笑颜如花,在封寒怀里蹭了蹭,说:“怎么样,人请来了吗?”
封寒笑笑,微微一侧身,『露』出身后的人。
陆婳一看,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跟在封寒身后的,有两人。
一个一身月牙白袍子的高挑男子,还有一个身材高挑飒爽英姿的女子。
陆婳直接扑向其中的那位女子,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嘴里嚷嚷道:“梦梦……”
只是扑到一半,便被人扯着后衣领子给拖了回去。
她两手徒劳的挣扎了两下,然后被人直接扣住双手,困在了怀里。
封寒压着她,沉声道:“老实点,别什么人都扑。”
陆婳:“……”
梦梦站在一边,眼里带着笑,调侃道:“冷漠疏离的玄阳仙君,原来是个醋坛子,这事儿要是让九重天那些爱慕你的女子发现,不知该引起多大的轰动。”
封寒一手扣着陆婳,微微侧头看向梦无痕的方向,淡淡的道:“徒儿顽劣,让你见笑了。”
陆婳:“……”
谁顽劣?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了?
封寒却还是紧紧的扣着她,完全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陆婳无奈,低声咕哝了一声:“师傅……”
封寒低头,“还扑吗?”
陆婳连连摇头,非常识时务的道:“不扑了不扑了,除了师傅,我谁也不扑了。”
师傅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太小心眼。
封寒得了她的保证,这才满意了,扣着她的手松了松,但是却也没有放开。
一边的梦无痕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玄阳仙君,你也不要太夸张了。”她指了指自己,说:“我一个女子,取向正常,只爱男儿身不爱女娇娥,玄阳仙君尽管放心便是。”
她其实一直想不明白,封寒为何连她一个女子的醋都能吃到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