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楠突如其来的爆发,是封寒没想到的。他更没想到的是,封楠原来一直都是这样的想法。
他偏头看了封楠好半晌,才说了一句:“我不恨你。”
封楠眸光一闪,随后又冷笑一声,说:“我说了,这里没有人,你完全没必要装。你不恨我?笑话!我抢走你的母亲,夺走应该属于你的母爱,占据了你的位置,你不恨我?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封寒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的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恨你。”
至于封楠口中说的什么母亲母爱地位……母亲,是陈秀不要他,不是封楠抢走的。母爱,是陈秀不给,不是封楠夺走的。地位,是封野不给,不是封楠强占的。
封楠看着封寒平静的神『色』,很是烦躁,半晌才恶声恶气的问:“为什么不恨我?”
若是易地而处,他肯定恨死了那个夺走他一切的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封寒到现在还能这般平静的说出不恨两个字。
封寒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你喊我一声大哥吧。”
封楠:“……”
有那么一瞬间,封楠想怒吼一声:你特么是不是蠢?
出于礼貌,封楠的确是会喊封寒一声大哥,并且不会像府中的人那般欺辱他。
但是,他除了礼貌之外,对封寒根本就没有上心过,更多的还是无视。
大哥,去特么的大哥。
封楠心中憋着一口气,但是看着封寒那张俩的时候又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发出来,整个人被憋得脸『色』发红。
而恰在此时,一直平静的沼泽陡然间有了动静。
那些松软的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一个又一个拳头大的深坑,有暗红『色』的水渍从地下涌了上来,然后像是烧开了的水一般,咕嘟嘟的冒着泡。
伴随着这些变化,整个沼泽地的温度骤降,像是要将人瞬间冰冻一般,浑身的血『液』都快要流动不畅了。
与此同时,一声一声厉鬼的尖啸声开始时隐时现,并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原本还在争吵的两人,霎时间安静下来,脸『色』一下子凝重了。
封楠脸『色』发白,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眸子里有些惊恐。
封寒扫了地面那暗红『色』的水渍一眼,沉声道:“再不离开,可能等下就走不了了。”
说罢,他伸手去拽封楠的手,拉着他要往后撤。
封楠却条件反『射』一般一把甩开了封寒的手,冷声道:“不用你管。”
封寒被甩的一个踉跄,差点一脚踩进沼泽里,看的旁边的陆婳脸『色』阴沉无比。
封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便一眼扫到封楠身后,神『色』陡然间变了。
“小心。”封寒吼了一声,然后不顾封楠的反对,拉着他一把拖到了自己的这边。
而封楠刚刚站过的位置,此刻从地下伸出一只白骨森森的手,那手上,还握着封楠的一片衣角。
若非封寒的反应快,封楠怕是要被那东西一把抓住了拖入地下。
封楠心有余悸,脸『色』白的一丝血『色』也无。
他还没来得及说
话,便听之前跟着柳月眉离开的那少年突然喊道:“封楠,你后面。”
封楠脸『色』一变,偏头看向自己身后,便见一副白骨从地下冒了出来,张着一双手朝着他抓了过来。
封楠那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思考,顺手就扯过身边的封寒朝着那副白骨推了过去。
封寒怎么也没想到,他刚刚才将封楠救了过来,而顷刻间,封楠却是伸手让他去送死。
封寒想躲开,却也来不及了,整个人以投怀送抱的姿势被封楠推入那副白骨的怀里。
那白骨双手一合,便像是铁钳一般,将封寒扣的紧紧的,不管封寒怎么挣扎,都半点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那白骨竟是就这么抓着封寒一点一点的往那沼泽里面沉下去。
封寒被扣住不能动,只能扭过头看向封楠,喊了一句:“救我。”
封楠神『色』一愣,随后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拉扯封寒,却被后面赶上来的少年一把抓住了胳膊。
那少年神『色』惊慌满眼恐惧,死死的扣住封楠的胳膊,厉声道:“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里是万鬼窟,万鬼窟啊!”
封楠的眸子被恐惧占据,他不敢在看封寒,而是被那少年拉扯着转身飞快的跑了。
封寒一直看着封楠的方向,直到封楠离开,封寒才缓缓的收回视线垂下了眸子。
他如今,半截身子已经被拖入了沼泽,只剩下上半身在沼泽之上了。
绝望中,突然感觉到一股劲风吹过,绕着那白骨刮了几圈,但是那白骨纹丝不动,抓着自己的手更是没有半点放松。
这点动静,却是让封寒突然抬了脸。
“是你吗?”封寒看着虚空中的某个方向,神『色』有些怪异的问:“你是想救我吗?”
此刻的陆婳,正红着眼,疯了似的去攻击那副白骨。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封寒被这么拖走,万鬼窟那种地方,她不想让封寒去,不想!
但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那副白骨的手却没有半点动静,仍旧死死的拽着封寒。
陆婳急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恰在此时,她听到了封寒的问话。
她想说是,她想救他,但是他听不大。
封寒神『色』很是平静,淡淡的说:“没用的,你别费劲了。”
一句没用,像是一盆冷水浇在陆婳的身上,让她一个激灵,霎时间清醒过来。
是啊,没用的!
她是魂灵的状态,不但如此,她更是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只是存在于他的一段记忆之中,她根本改变不了任何历史。
陆婳突然收手,定定的看着神『色』平静的封寒。
封寒任由那白骨将自己一点点的拖下沼泽,淡淡的道:“我就是个没人爱的人,活在世上也是多余。死了也好,免得给别人添堵。”
陆婳的眼泪刷刷的,根本就止不住,决了堤一般的往下躺。
她的师傅,她那般好的师傅,在少年时期,却也说出过这样的话。
师傅,他有多绝望,才会连活着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