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左睿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更没有人想到左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圣皇看着这个小儿子,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孩子一般,透着全然的陌生。
陆骁看左睿的眼神更是不同以往。
这个名声很不好,凶名在外只会胡闹的小祖宗,这个时候端端正正的跪在那里,小小的身子孱弱的肩膀,一肩挑起的责任却让所有人动容。
只要你放过我大哥,这条命就是你的。
小小年纪,这般气魄,这般担当,倒是瞬间将其他的几个人衬的那般不堪。
左炎盯着左睿,精光闪烁。
一边的左磷看着为自己求情的幼弟,脸上又是难堪又是感动,复杂极了。
左睿像是没看到众人的反应,只直直的看着陆婳,道:“陆姐姐,我承诺过要护你周全的,我没做到,反而让自己的兄长差点伤了你的『性』命。但是我发誓,只要你饶了我大哥这一次,我绝对说到做到,再不让别人伤你。陆姐姐,这条命你拿去,换我大哥一命,可好?”
他微微的垂下眸子,低声道:“大哥是太子,是储君,这个国家不能没有他。”
更重要的是,左磷乃是付凌雪的孩子,是父皇的心头肉。
他若有个三长两短,父皇那里能抗得过去吗?
封寒的脸『色』有些冷,看着左睿冷冷的道:“你现在是在『逼』你师姐做决定吗?”
左睿抿了抿唇,没吭声。
他承认自己卑鄙了,明知陆婳疼自己,还拿这样的办法去『逼』陆婳。
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对左炎,他没几分喜爱之情,但是到底是血缘兄弟。对左磷,除了兄弟情之外还有他身上的责任,父皇的期许,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毁灭。
但是他也知道此事让师傅震怒,让陆婳心伤,所以他只保左磷不保左炎。
即便是这样,对陆婳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封寒视线很冷,凉凉的道:“你以为这样我便能饶了你大哥吗?左睿,你太高看自己了。”
说罢,抬眸看向左磷便要动手。
一直没吭声的陆婳突然抬手一把扯住了封寒的袖子。
她的力气很小,但是就是这轻轻地一个拉扯,却让封寒瞬间停止了动作。
“师傅。”陆婳仰头看着封寒,低声道:“四殿下都开口求我了。”
封寒皱了皱眉,“你想如何?”
陆婳眨眨眼,低声道:“要不,就依了他?”
“不行。”封寒沉声道:“留着他,让他再有机会加害你吗?”
陆婳:“可是……”
“你忘了你跌落山崖时的恐惧了吗?你忘了你一个人待在那暗无天日的山洞里等死的绝望了吗?”封寒蹙眉看着陆婳,道:“你就算忘了这些,我也忘不了看见你满身鲜血时的惊惶和痛苦,忘不了你这些时日昏睡不醒的满心焦灼,忘不了你身上那一道又一道的伤痕。放过他,不可能。”
陆婳看着封寒,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受伤对师傅有多大的影响。
一直被她忽略的某些画面,此时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她自醒来后,师傅便一直在身边。只要自己动一动,师傅便立马出现。不管喝水吃粥,师傅从不假手他人。好像他不需要休息,就一直那么看着她。
她昏『迷』那些时日,耳边也时常响起师傅的声音,让她安心。
这么长时间以来,师傅又有多么的不安?
陆婳看着封寒半晌,扯着封寒衣袖的手不自觉的抓到了封寒胸前的衣襟。
“对不起。”陆婳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道:“对不起,徒儿不好,让师傅担心了。”
封寒的心刹那柔软,像是被人泡进了温水中一般。
他低头看着陆婳,半晌才低声道:“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没护好你。”
陆婳顿了顿,弱弱的道:“真的不能放过左磷吗?我看,他也就是蠢了点,没有故意想要我的命……”
封寒的眼里有些无奈,看着她没说话。
而此时的陆骁却两步上前在左睿的身边跪下了,仰头对封寒道:“国师大人,太子殿下虽有错,但是罪不至死,还请国师大人从轻发落。”
他这一开口,便让许多人意外了。
圣皇看着他,眸光闪动着,半晌伸手拍了拍陆骁的肩膀。
而封寒此时却皱紧了眉头,半晌没言语。
左睿可以置之不理,但是陆骁乃是陆婳生父,不能看着不理。
果然,陆婳下一刻抓着他衣襟的手便收紧了,可怜巴巴的道:“师傅,我父亲他都跪下了,你就饶他这一次好不好?”
封寒看她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伸手虚扶一把,陆骁便站了起来。
封寒看着他,道:“你跪着,她会心疼。”
顿了顿,又道:“既然她开了口,我便依了她便是。”
陆骁和左睿同时松了口气。
陆婳转头看了眼圣皇,最后盯着左磷,道:“当年你母在我微末之时有助于我,如今,我也算还了这个人情了。”
说罢不再看左磷一眼,低着头退后几步。
左磷呐呐不能言,圣皇则是脸『色』阴沉,看了左磷一眼,满眼的失望。
封寒将他们的表现看在眼里,冷哼一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一抬手,直接将左磷拖到了高台前,衣袖挥动间,左磷的惨叫声异常刺耳。
片刻之后,悬空的左磷怦然落地,脸『色』煞白,浑身抽搐着。
封寒冷冷道:“废你武功,望你好自为之。”
左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死死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他苦练多年的武功,彻底的废了,体内再感觉不到丝毫力量。
圣皇咬着牙,喝道:“来人,将太子带走,请大夫。”
说罢,带着人大步离开了观星楼,竟是看也没看站在一边的左炎,好似这个儿子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院子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左炎靠在一根树干之上,微微的抬着头,眯着眼,不知在看什么,更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他突然间嗤笑一声,淡淡道:“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