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了起来，不再逗弄小姑娘，急急道：“快走！”
郑初晴一脸困惑，一边呜咽一边道：“要丢人一起丢人！”
呃……郑初晴现在白衣蒙尘，脸上哭的五花六道的，着实是好看。她固然是丢人了，我若站在旁边，瞎子都能看出来是我刚欺辱过人家姑娘。当着照拂过我和凤凰多年的长辈的面，我这特么还怎么做人。然而……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夏烟带着左家大娘，就快到房门口了。
我不及细想，一把提起郑初晴，低声吼道：“外面这人是我从前的老街坊，还是林骁的妹妹，林骁可是伤在你的手下！你若不想惹麻烦，就乖乖的听话。此事若是挑明了，以我和左家的交情，少不得会帮他们找你报仇。”
郑初晴瞪大了眼睛，道：“好啊，现在可承认了吧。恩？林骁？那个时候你就在……”
外面的脚步已经近在咫尺，我急火攻心，这丫头这当口还在跟我扯这个。我不由的急了，朝她屁股上就是一巴掌，喝道：“小娘皮，给老子听话！等会听指挥！”
郑初晴唰的一下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似的，单手捂着屁股泪眼汪汪的看着我，另外一只手里还拿着半截油条。我当下也顾不得了，纵起身法立即飞回了座位上。刚坐好，就见夏烟带着左家大娘进来了。我赶紧咳了一声道：“好了，郑姑娘，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受累了。夏烟，你带郑姑娘下去换身衣服吧。”
我说完，从容的冲着左家大娘一拱手道：“大娘安好？”左家大娘赶忙和我见礼，然后一脸狐疑的看着夏烟带着脏兮兮的郑初晴下去了，出门的时候她还惊恐中带着幽怨的看了我一眼。我暗松了一口气，朝左家大娘笑道：“郑家的姑娘，在道上吃了点亏，过来求我出头。没事儿。”
左家大娘有些疑惑道：“郑？哪个郑……”
我佯装没听明白，道：“正好，我还在想这会该出门找您一起去了，您这就来了。我叫孩子们收拾一下，这就出发。”
左家大娘又懵逼了：“孩子们？嗯？还一起去？”
我笑道：“我前些日子收了个学生，寄在我家住着。最近闹傀儡太不安全了，留他们在家里我不放心，索性就带他们一起去吧。”
左家大娘倒是无所谓，只说叫了几个街坊帮忙，左二姑娘带着人正在外面候着，我若准备好了这就一起出发。
我背着岁月，手上拿着万钧，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门口等夏烟。左家大娘带的人都是明镜坊的街坊中的小辈，和我也算是相熟多年，也都认识小凤凰。我连忙要请诸人进去喝茶叙话，诸人都推让说下次再来喝茶，今个是来帮左家大娘干活的。
我和诸人客套叙了半天话，才看到夏烟带着郑初晴出来了。夏烟倒是把她收拾干净了，只有她的眼眶还是红红的。她穿的这身衣服分明就是夏烟的，看上去倒也合身，毕竟这俩姑娘年岁相近，身量也差不多。就是这身衣服……一身浅绿，一看就是将军府的丫鬟打扮。
我顿感好笑，郑初晴则脸色不豫。我笑道：“还真的挺像我家的丫鬟……”眼看郑初晴脸上又要变色，我赶紧接了一句道：“你还是自己先回去吧，剑迟早会还给你的。以后也别跟着了啊。”
郑初晴把脸转过去，道：“我才不走！”
我嘿嘿笑道：“行，那就好好的的扮好我的丫鬟，刚好我还有事问你。”
郑初晴气道：“有事问我还赶我走！”
我打个哈哈，道：“哈，可问可不问。你老实点呆着，不愿意就自己回去，莫给我惹事。”我说完也没再理她，只叫夏烟好好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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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带好农具，走到城郊外，已是巳初。今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正是秋游的好时节。凤凰好久没出过城玩了，非常开心，嘻嘻哈哈的到处乱转。好在有左二姑娘陪着，倒也不用担心她走丢。文炼倒是安静很多，他跟着我也不乱走，不过我看他是从来没走过这么长的路，走累了罢了。我低声问他道：“……傀儡作乱那天晚上，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文炼摇头，然后答道：“原本是不知的，我只听说好像是娘的一个什么客人跑了，想叫爹爹带人去追。这个时候突然外面乱糟糟的，爹爹过来了，说是脱不开身，就叫了文焕哥哥带人去追。我娘让崔妈妈带着我躲在了一个地下的房间里。娘跟着爹爹便出去了，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我有心想问问崔氏那边可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文炼看上去被保护的太好，什么也不知道。我不得其法，也只得作罢。不多时，众人跟着我出城已经走了四五里路。我远远的看到一片茂密的小树林，便叫众人一齐前去。
然而到了树林里，众人分散寻觅，却始终找不到我摆下的石头标记。左家大娘也道这林子昨天他们来过，并未寻得标记。莫非标记被人破坏掉了？我一时也不明所以，只得自己慢慢踱步，细细回想那晚见到老鬼之事。那晚我一路尾随、突袭，最后闭眼挥剑一击……我猛然想起一事，立马大声道：“诸位好好找一找，有没有大片草木被齐齐切割过的痕迹。”
郑初晴一直绰在我身后，没去寻找，她一个大家小姐，没惹事也就罢了，我也懒得使唤她干活。我看她无所事事，便招手叫她过来。她倒也算配合，就是脸色冷冷的，口气也不善：“有什么事。”
我也没在意，问道：“那天晚上，后面你为什么落单？”
郑初晴横了我一眼道：“你不是说可问可不问么，哼。”
我嘿嘿笑道：“你最好给我乖一点，不然嘛……”我兴奋的搓了搓手……
郑初晴吓了一跳，那张冷脸瞬间就像被花色染了一般，双手还下意识的护向身后，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慌乱道：“……我是听到一声喊杀声，才寻过来的。”
我暗想这丫头倒也胆大，深夜也敢独自行动。此时突然听到左二姑娘在喊我，说是找到了。我便和郑初晴道：“是我喊的。咱们先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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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树林中间确实有这么一片区域，林间空地的边缘，有两段像被割草机切割过的痕迹，中间却空了一段，大约也就半米多。我点了点头，中间空的这段应该就是我剑气砍中“老鬼”，被他身体挡住的一段。这段后面还有踩踏的痕迹，方向看着像是往我发现郑初晴的地点去了。左家大娘道：“老实，是不是这里？这里附近的土地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我也不再犹豫，道：“应该就是此处，大娘您叫人来挖吧，先挖空地上有翻动痕迹的地方。”左家大娘也点了点头，便招呼众人开始干活。我叫过郑初晴，问道：“你寻过来的时候，可有遇到什么人？”
郑初晴却有些犹豫道：“……我好像没遇到活人……我循着声音过来，看到一处草丛里歪歪扭扭躺着几个人。”
我道：“是活人还是死人？”
郑初晴沉默了片刻，道：“是死人。都没有呼吸，都死了，都是男人。”
我皱了皱眉，道：“那我发现你的时候……”
郑初晴脸上却开始浮现恐惧之色，道：“就是这五个死人，突然站起来把我围住了！”
我心中一凛，这时却突然听到有人喊道：“找到了找到了！”瞬间左家大娘他们便围了上去。我不想看尸体，只静静的站在原地，郑初晴也没再说话。但只过了片刻，便听到左家大娘喊道：“老实，你过来看看，这……这不是他！”
我吃了一惊，赶紧跑了过去。只见地上的土坑里躺着一具尸体，尸体也未完全挖出，还有半截在土里，尸体面上全是灰土。那尸体普通农夫打扮，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眼划过鼻梁直至嘴角。严格来说这具尸体的容貌并不是很好辨认，但无论如何也肯定不是林骁，而且这人满头乌发，显然岁数不大。
我正觉奇怪，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我回头一看，郑初晴一脸震惊，捂着嘴正慢慢的后退。我赶上前去一把拉住她，低声喝道：“怎么了？你认识这个人？”
郑初晴一把抓住我的手，惊恐的答道：“这人是那晚围住我的死人之一！”
我心中发毛，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凉意，从郑初晴颤抖冰凉的小手上传了过来。我叫夏烟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先这片林子，然后高声道：“这具尸体先挖出来放好，然后劳烦诸位弟兄辛苦辛苦，把周围所有有翻动迹象的地方都挖一遍！小弟晚些时候请诸位弟兄喝酒！”
众人均应了声。郑初晴稍微缓过神来，松开我的手退了几步。左家大娘面有忧色，我低声问她道：“这些弟兄是不是家里都曾经是我师父从前的……”
左家大娘点头道：“是的，我特意叫的就是这些人家家里的子弟。他们家里的长辈还都认识我兄长……”
林骁是青云会中人，估计还在官府的通缉名单里，此事找坊里的青云旧部倒是最合适不过。我点了点头，然后扯着郑初晴的衣袖走到一僻静角落，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好好给我说一下，那天夜里你到底都遇到了什么。”
郑初晴仍旧有些惊魂未定，她甩开我的手道：“那晚我看到五具尸体，其中就有这个脸上有刀疤的。我一一探了四个人的鼻息，均没了气息。第五具是趴在地上的，背上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斗篷，身下还有血在流出，似乎刚死不久。”
我突然想起一事，顿时叫道：“不对！你可有看到第五具尸体的脸？”
郑初晴愣了一下，道：“没有，就是这具尸体，我刚走近他，他却突然背对着我爬了起来，然后其他四具尸体全爬了起来。”郑初晴脸上的惊恐已经达到了顶点，神情都有些恍惚了起来，“那几句尸体把我围了起来，直挺挺的朝我走过来。我听说过傀儡，但傀儡都是活人！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第五具尸体也转过了身，可是他背对着月光，脸上似乎罩着一团黑气，模模糊糊的，我看不清楚他的脸。我只看到那具尸体腹部有一条长长的口子，还在不停的滴血！”
我听着她的描述，不由的错愕万分，脑子里似乎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踏而过。郑初晴续道：“我提起一剑刺在离我最近的一个人身上，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发力贯穿了那人的肩膀，但那人就顺着我的剑一步一步的向我靠近，我吓得大声尖叫……过了一会，就看到你来了……”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时那边众人忽有人喊道：“大娘，我这又发现一具尸体！”“我这也有！”“我这也有！”我听着众人一声声的呼喊，能感觉到他们声音中最开始的兴奋到越来越重的惊惧，我自己的心也一点一点沉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