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老娘怀孕了，可......”大汉眉头紧蹙，似乎难以启齿。
“阿弥陀佛，贫僧不会接生，施主不如找别人吧。”他微微颔首，面无表情道。
“不是，不是接生！”大汉连连摇头，他纠结了半天，在法海耐力消失殆尽之时，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爹早、早就去世了。
可我娘她......”
法海：“......”
“贫僧也不会算命。”
“不是，我不是怀疑我娘她背着我爹怎么了，我娘的肚子已经有两年了。
常人十月怀胎，可她整整怀了两年......
她今年已经65岁高龄，且不说孩子怎么来的，就这时间...也太长了些。
更别说近来她不仅肚子越来越大，就连......就连身上也散发着异味。
师父，我就这一个老母亲，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来求您！”大汉眼眶通红，眸子里还带着些恐惧。
“阿弥陀佛。”他眉头微蹙，似是想起了什么，“施主可否将来龙去脉如实告知？”
“哎，行，师父，我们边走边说。”
“前年四月，我老娘突然捂着肚子昏倒在地，我和我家内人连忙请来郎中。
可那郎中竟说我母亲已有一月身孕。
我与内人不信，又陆陆续续叫来了其他郎中，他们皆说母亲是有孕了。
我爹走的早，我娘一个人辛辛苦苦将我养大。
突然发生了这事，我虽一时不能接受，但最重要的还是老娘的身体。
郎中开了药，老娘吃了之后很快苏醒。
我与内人便问她发生了何事，并将她已怀有身孕的消息告知。
可老娘连连摇头，她与我爹自小青梅竹马，当年爹去世，她也未曾改嫁，如今又怎么可能背叛我爹。”
大汉叹了口气，抬眸看了看法海的脸色，见他未因此事生出厌恶的情绪，于是又继续说道：“老蚌生珠这事一旦在村里传开，我娘这辈子的名声将会毁于一旦。
所以她不想要这个孩子，甚至偷偷吃药打过无数次。
但那孩子命硬的很，无论我娘怎么做也没办法把它去除，甚至会使她自身更加难受。
我实在不忍看着我娘这样，于是将家迁至于此。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差，整日只能卧于床榻，吃喝拉撒都由我与内人照料。
刚开始，我们以为只要等够十月，待孩子落地，我娘便能好起来。
可谁知，这一等便是两年，我娘已经瘦成皮包骨，可这肚子却不见丝毫动静。
尤其是近几个月，我娘不仅肚子越发大，甚至还有着难闻的异味。
夜间，我与内子经常听见，娘的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啼哭与凄厉的嘶吼声。
可每当我们推门而入，又什么都没有......”
大汉边回忆边叙述，时不时还会抹抹眼泪。
他眸子里布满着血丝，隐藏着深深的疲惫与无力。
年轻的和尚未语，安安静静的听他诉说苦楚。
两人步伐不慢，很快就来到了大汉家。
大汉连忙打开门请法海进去，“师父，味道有些大，还望您不嫌弃。”
“这便是施主母亲身上的味道？”他眉头紧蹙。
“是，若不是我将家搬到这荒无人烟的地界，怕是要引来更多人围观。”他无奈的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此事可除，只是你母亲将会活不过两个月。”他淡淡道，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像是在问今天中午吃什么？
“这......”大汉愣了愣。
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可这眼泪说来就来。
“真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他语气平和的说，显得没有一丝人情味。
“师、父......”屋内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娘，您别动，您身子不适，有什么事就叫我。”
大汉连忙跑过去，将门框上那只苍老的手扶住。
一位面容枯黄身形消瘦的老妪，挺着沉重的大肚子，踉踉跄跄地从屋内走出来。
“阿弥陀佛，见过施主。”
“师父，老身愿意，即使只剩两个月的寿命，但如果能除掉这腹中的孽子，老身在所不惜！”她坚定的的说，瞳孔深处藏着深深地恐惧。
“娘！”大汉红着眼眶阻拦。
“长生，娘活够了，能看着你娶妻成家已经够了。
我与你爹已有四十多年未见，娘很想他。
出了这事，娘怕是步上那黄泉路，也没脸去见你爹。
长生，你记住，娘这辈子，从来没对不起你爹！”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很无力，眸子深处已经是一片死寂。
“阿弥陀佛，女施主可还记得前年三月份所发生的事？”他不紧不慢的问。
“三月......”老妪陷入沉思。
“三月没有。”她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那年二月底倒是发生过一件很奇怪的事。”
“女施主不妨细细道来。”他缓慢转动着朱红色的佛珠，微风吹过他的衣摆，掀起一片涟漪。
得道高僧的形象，马上就立了出来。
“那年大旱，庄子里收成不好，村子里饿死了无数人，山上也被他们扒的寸草不生。
二月底，老身想去山上找些吃食，刚走到山下，老身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昏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老身、老身......”她吞吞吐吐半天。
“阿弥陀佛，女施主但说无妨。”贫僧又不笑话你。
“娘，发生了何事，你快告诉师父吧！”大汉也急了。
老妪：“......”催你麻痹，你他妈是不是老娘生的？
真怀疑自己当初养的是个胎盘。
你爹怎么不把你一击射墙上，偏偏射老娘肚子里，生出你这么个倒霉玩意儿。
老娘被扒光扔在山下，扒光知道吗？
老娘在漂亮和尚面前要个脸不行？
“老身、老身醒来，未着寸缕......”
“阿弥陀佛，女施主，贫僧直说，你腹中怀了妖的孩子。
它迟迟不出世，是因为你体内的养分不足。
一旦养分充足，它将会即刻破土，届时，便是你的死亡之日。”
老妪：“......”
卧槽！
哪个王八犊子干的？
谁这么有眼光，通过老娘的皱纹，都能看出老娘的美。
大汉：“......”瞎？
“师父，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老身一生兢兢业业，与人为善。
临老怎么会遇到这种造了孽的事！”她一脸气愤道。
大汉与她同仇敌忾，两人都顶着同款红眼眶，盯着法海。
法海：“......”
“阿弥陀佛，女施主，据贫僧所知，你是被妖借腹重生了。
若是不尽早除去，将来定要为祸人间，致使天下大乱。”他面无表情的陈述事实，好似天下大乱对他来讲，也不过如此。
但老妪与大汉听了纷纷惊恐，我不杀伯仁，但伯仁却因我而死，若真让这妖物出世，后果不堪设想。
“师父，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大汉张了张干涩的唇瓣，艰难开口道。
“出家人不妄言。”他眼皮微抬，淡漠道。
小院静了一瞬。
老妪冷静的开口，“师父，将这孽物取出来吧。
老身此生光明磊落，如今也绝不苟活！”
开心，临老了还能做一把英雄，可惜没人知道。
不行，老娘得让这臭小子，将这段光辉历史记下来，以后世世代代都得给老娘背诵。
谁不背老娘就夜半敲窗，务必要让老娘流芳百世！
“娘~”大汉热泪盈眶，没想到他娘竟还有这般舍己为人的心思。
娘，你放心，儿子一定会向您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