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娲皇召见
让三妖安心在轩辕坟修行，顾清不再多留此地，转而回到太阴中静观天地变化。
道祖已经出手，想必之后的变化会越来越多。
趁劫数还早、大势不明，他需得多加应对，以免仙神汇聚时再难下手。
而随着他离开人间，天外果又有黑光行至，不由分说的汇入了三妖神魂之中。
三女疏忽间毫无察觉，拢起思绪便返回了洞府。
可不察觉不代表不存在。
此魔潜移默化，将她们心间的灵动缓缓吞噬。
待等一切灵机都消退时，那些本不该生出的欲望与贪念便会喷薄而出，一举将她们推入深渊。
不过有顾清插手，这一切并未有鸿钧预想的那般顺利。
阴邪贪欲每每要冲破三妖灵智时，那盏神花都会强势绽放，将所有魔念压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
因有全盛姿态的黄中李护持，即便是道祖，亦不能勘破顾清的所为。
是以此举算是将一部分商纣劫数攥在了人教手中，使顾清有了操纵封神的资本。
抚了抚神树枝干，近两个元会过去，其上神花皆已败落，枝头上只余下三十三枚青涩的果实。
若此时服下，应能助凡人一举登仙，达到地仙、乃至是天仙的层次。
不过顾清不会涸泽而渔。
未成熟的黄中李不论是滋味还是缘法都很浅薄，对他毫无用处。
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接下来这一元会了。
收回目光转投殷商，今时正赶女娲寿诞，万灵朝圣。
人间百姓皆在筹谋焚香祝祷的事呢。
……
其实商纣朝早期与以往并无不同。
大臣们各行其政，百姓们忙于口腹。
虽不如五帝时富庶，可整体来看也是个太平盛世。
这与顾清预想的大致相同，若没有殷实的家底，商纣如何能挥霍无度，更在圣母的怒火下硬是走完了二十八载国运？
不过历史终究是前世的历史，今世的一切早已变得不同。
就比如这位殷商末主，人之上皇。
其在老臣商容的奏请下恭谨地行到了女娲庙前，心无杂念的敬拜起这位人族圣母，万灵尊长。
见其神态，哪有半点不耐与烦躁？反倒比随行的大臣还要敬重三分。
而事情若就这么结束，或许道祖的所有筹谋都会付诸东流，阐截间的较量也不会再波及凡间。
可惜在天道的操持下，那阵“邪风”终是在纣王离开前轻拂而至。
不但吹开了神女面前的幔帐，还牵动了纣王的心魂。
其实此时的顾清是可以前去阻挠的，不过这么一来今后的事必将天翻地覆，他再无法料敌先机。
是以纣王昏庸与否并不重要，关键在于阐截会不会将破败的山河再次打的粉碎。
毕竟到了那个时候，他只能与师尊师兄一同去混沌游荡了。
此刻女娲庙中，
看着莫名红了眼的纣王，身侧大臣皆不明所以。
此前纣王从无昏庸蛮横，对后宫女色也多有克制，今日只是瞧见个石塑泥胎的塑像，怎么就如此难以克制了？
都是成家立业的男子，他们自然明白纣王的表情代表了什么。
只是还不等他们略加劝阻，纣王便神智沦丧般取来笔墨，径自在宫宇两侧的廊柱上写下了那首千古淫诗。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哗——
这下满堂臣子皆惊在原地，商容更是差点儿跪下。
有几个不怕死的忠臣直接就要上去擦除，不愿让此等丑事传于天下。
可惜纣王大手一挥，责令兵将严加看守，势要让天下百姓看看“孤的遗作”。
王上无度，臣子又能如何？
眼见事已铸成，商容只能先派人看好女娲庙，不让百姓进内参阅。
他则想办法让纣王收回成命，后着人擦去淫诗。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真正的危机哪里是纣王的丑闻，其乃是是天上的那位圣母娘娘啊！
怎见娲皇宫内，
神女眉目低垂，玉指叩星，掐算着此时的天机变化。
“劫数已经到了啊……”
说了这么一句，两旁的金童玉女大眼对小眼，完全不懂娘娘在愁什么。
所幸这份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女娲拂手一招，随即就见那尊招妖葫芦凭空显化，于壶嘴之上喷薄出碧幽滔天之火！
呼——！
万妖悸动，百灵惶恐！
妖庭至宝招妖幡映火而出，待神风一昭，三界内外一切湿生卵化、披鳞带甲之辈尽皆向娲皇宫汇聚而来！
飞、游、纵。
它们竟不用如何行遁，只凭灵宝气机就能穿行万里，于刹那之间到达娲皇宫外！
“娘娘圣安——！”
万妖齐声叩首，尊殿内外竟无半点嘈杂。
“商纣无道，辱圣灭忠，今命尔等同反天下，为明主扫清藩篱！”
“……是！”
众妖皆应，即便它们不明白女娲娘娘到底意在何为。
而等挥退万亿虫蛇，女娲独留轩辕坟三妖上前，责其三人祸乱殷商天下，让那二十八年气数早早行终。
三女自是欣然答允。
如今的她们早没了以往的轻灵，内心即便存有底线，却也成了那些顽劣妖属，不可教化。
而女娲也只是尊天命行事。
说实在的，别说二十八年，就是两千年两万年又如何？
在她眼中这点光景还不够开悟一道法则，一处艰涩，就是和伏羲对弈一局也要比二十八年久太多了。
可见众圣皆知量劫可怖，哪怕他们通明一切，却也要遵从劫数按矩行事。
待等三女告退准备前往朝歌，顾清却是先她们一步行到天外，亲自拜谒圣母娘娘。
“多年不见，师侄修为又有精进了。”
女娲一改刚才的冰冷，态度和缓的将人迎进殿中。
促然见到司命帝君，一旁的三妖却是有些惶恐。
这惶恐不为其他，只在这些年的贪婪与杀戮。
凡人虽不能杀，可小妖小怪不受仙神庇护。
她们三人为了精进修行，百年间竟舍弃了以往的清修之法，转而修持起炼血嗤魂的邪法。
这么一来别说对不起顾清，就是连黄帝的庇护都被她们糟蹋了。
而这些事恰好始于帝君传道，若被尊者发现，她们哪有好果子吃？
“师侄认得她们？”
万幸女娲娘娘打破了这份凝重。
神女面露好奇，这三妖身附劫运，若说认识倒也情有可原，可让她们害怕就有些奇怪了。
见状顾清微微一笑，既不说认识，也没有刻意疏远她们。
这本就是道祖入魔后的手段，他何苦迁怒三女。
更何况眼下还需她们为自己牵制劫数，即便真吃了人，他也是要任用的。
“弟子入劫修行，自然知道些门道，奈何此身人微言轻，一直难有进展。”
顾清谦虚的拱了拱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一事无成呢。
“你倒谨慎。”
女娲笑骂一声，这三界谁都能说人微言轻，唯有顾清讲不出这个话来。
三个元会间从小小金仙修成准圣，别说如今这天下，就是当年的她也自愧不如。
更别提即将崛起的天庭皆以司命二字马首是瞻，连道祖亲封的天帝都要恭谦请教，又何来“人微”？
这么一想她都不该称其为师侄了，而应该叫一声道友。
“害！娘娘莫要取笑我了，无您指点，弟子哪里能勘悟大道，修补灵根残缺？”
黄中李能活，全在女娲一人之功。
至于那些功德气运，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没有娘娘的天人化生之法，有多少功德作衬也是无用。
闻言女娲呵呵一笑，哪里还能看得出气恼来？
“你我也别行这些个虚礼了，既如此，这三妖就交给你处置吧，吾不再过问。”
“那晚辈就敬受了。”
顾清复又拱手，说实话他还真怕劫数消退后、女娲因三女的为非作歹而违背诺言，出手灭杀。
若三妖真的为恶倒也罢了，可眼见道祖作孽，他实不愿前世惨案再次上演。
不是您让我去祸乱商纣，不是您承诺我们配享天位的么？
可到头来自己反倒成了乱臣贼子，别说封神了，连魂魄都被打散。
当然真实情况也可能并非如此。
火焚鹿台之后，姜子牙遂要去封神台点将封神。
这几个被女娲“秘密”派来的棋子自然不能再挑起争端。
若真道明她们是女娲亲自派来祸乱朝纲的，那阐教所谓的正义也就不复存在了，姜子牙又何以封神？
是以娘娘只能先行屠妖，后再为其谋定出路。
据说后世的褒姒、杨贵妃等人皆是九尾狐的化身，其彻底成为搅动人间劫数的“神明”，继续在娘娘手下做事。
而在众神心照不宣之下，“妲己”的修行或许更加逍遥自在，说不定还回去青丘认祖了呢。
当然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告别圣人后，被“卖了”的三妖只能凄凄艾艾的跟在帝君身后，惶恐着自己的未来。
“说吧，吃了多少妖魅了？”
顾清语气淡然，看样子竟真的不在意。
自东洲收下夜魔，再到汤谷中教化英招与鬼车，就能知道他并不纠结于妖邪们到底做过多少恶。
只要能为自己所用，多少业力他都是有办法洗清的。
再者顾清所做一切皆为自己，即便表现出慈悲一面，却也不是真的圣母。
既然有地狱存在，他还是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只是他不在乎，三女闻言却是更加紧张，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三，四十！”
“什么三十，是二十！”
看着她们惶恐不安的模样，顾清拂袖一挥，略略扫去了她们心底的阴霾。
“如今劫数已至，生死皆是寻常。
你们吃了多少、杀了多少，都和我没有关系。”
说到这儿顾清话音一转，语气中有了几分肃杀：“可修持邪法、炼魂不渡，却是触犯了天规。”
自土地与山神归位，天庭就为三界修行之士划定了数条天规。
别的倒还无妨，只吞魂修炼一事最为严重，一旦发现便要送去无间地狱中永世受业。
吃人杀人都可以，但不能剥夺弱者轮回的机会，更不能以此为乐。
此中残忍非因果可述，此中罪孽更比肩妖巫。
这是天庭决不能忍受的重罪。
若非今时的天兵管理松散，或许不等顾清过来，三女就要被押送地狱了。
“奴婢有罪……！”
闻言九头稚鸡慌忙跪下，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忏悔着。
她们也不知怎么了，以往进境飞快的仙道正法忽然就停滞不前了，而本已经积攒下来的修为也因此开始散逸，连境界都开始松动。
若不寻破解之法，她们怕就要回转兽身，再不能勘悟大道。
“帝君明鉴，吾等也是无法了啊！”
艳丽美妇凄然下拜，另外两姊妹也是被触到痛处，纷纷落下泪来。
现在的她们就好比中毒至深的瘾君子，即便知道自己在饮鸩止渴，却也无法停手了。
“也罢，能有此念倒也可救。”
顾清眸子微动，遂见一朵形如烈火的莲花飘摇而聚，悬停在了三女面前。
待感受到上面恐怖的焚业之力，三女皆惊退数步，不敢触碰。
“此物可暂且压制尔等业障，以此重修道门正法。
不过其压制的越多，待到爆发时所需承受的因果也就越多，若想避开报应，就需用善念与功德填注。
何时能孕育出第十二片花瓣，尔等何时便能超脱凡尘，再不被劫数所累。”
话音刚落，火莲便飘摇而去，分别在三女手心烙下了一枚红莲印记。
而就在她们以为帝君要赐下宝物时，红莲却又飘摇而去，返回了神人掌心。
“今后不论尔等身在何处，所增之业皆会汇聚而来。
若被我发现你们仍肆无忌惮、毫无善念，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顾清面无喜怒，可偏偏如此却更让三女恐惧。
“去吧，今后不可再吞生魂。”
“是……！”
三女不由如释重负，告罪一声便急忙忙跑去人间了。
看着她们匆忙的背影，顾清眉头略皱，并不似刚才平静。
说实话他也不能确定三妖到底能不能挺过欲望的侵袭，此番点化其实是在探究魔念的真在。
道祖魔念虽为自身孕育，可最初的种子还是自罗睺而来。
如果能用恐惧约束住道心蒙尘之人，那是否意味着道祖亦可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