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东洲境况
回想起前世所书，东胜神洲似乎只是仙道的发源地，和人族根本不沾边。
但因顾清的参与，此世的东洲百姓反而比南洲正统还要富庶安乐。
此番炼宝，顾清没有在地府中操持，反而穿过两界隔阂，行到了泰山之巅。
放眼去望，人间各地果然有浓而不散的人道气运蒸腾而上，将整个东洲笼罩起来。
说实话此情此景顾清自己也没有想到，不过此刻瞧见却也不以为然。
封神一役说到底还是阐截之间的较量，商周的参与只是引导了这个过程。
是以除南瞻部洲外，其他几洲的凡人并不会被劫数所扰，也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再加上顾清早年间的布置，此下发展成唐宋繁华却也情有可原。
抬手划过虚空，霎时间千百金澜蜂拥而至，它们皆如认主一般归顺于顾清掌心。
或许是因这些气运过于鼎盛，在顾清不断的凝练下它们竟缓缓凝聚成了一枚印玺，上面还雕刻着一朵似莲似月的绯红花盏。
不用想，这正是顾清花神之位的反哺，是东洲众生心之所向。
这些年灵仙门可没少给顾清传扬神名，加之其余宗派尽数俯首归顺，更使得顾清的名号如雷贯耳。
不说其他，凡是南洲小儿几乎都听过花神降世、惩治妖邪的典故。
而每年八月的花神祭更是东洲百姓最重要的节日。
虽说现在没有除夕、春节一说，但以现在来看，即便将来有了，怕也比不了花神祭的热闹。
这里面有顾清真情实感的投入所致，也有花神殿灵验无比、心善之人必有回应的因果。
而所谓的回应，自然不是忙于三界的顾清了，实则是青丘狐仙在帮忙操持。
虽然仙眷之功非凡，但人妖之间还是存有隔阂。
加之天庭有意让仙凡分离，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身附道法的妖族。
是以狐仙以及下面的虎、狼、黄鼠们已经很少露面了，他们只会在头一个仙眷之人轮回后悄悄前往人间寻找良善种子，而后再带回山中教导。
因有顾清约束，这些与前世极为相似的“出马弟子”并不会有什么三灾六难。
只要能被妖仙认可，他们便有无尽的福缘可享，也不用烦恼衣食住行。
毕竟仙家得的是灵石，哪是铜铁所铸的钱币可比？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需得帮百姓斩妖除魔，身先士卒。
只要力有所及，就决不能退缩。
因着鬼门未炼阴阳大开，东洲富庶之余确有鬼魅作祟，而一些刚修出灵智不愿归顺的小妖也会时常侵扰人族，由此使得仙眷弟子的名头相当响亮。
十里八乡的百姓都会特地去结识这些弟子，或是送山货鸡蛋，或是送麻衣鞋底。
虽然弟子们时常拒绝，可百姓们都心照不宣的遵守着这个规矩。
如此一来一般的小妖小怪根本没有发展壮大的机会，百姓们见到了也不会像前世那般惶恐害怕。
有些混小子甚至会以作此为赌注，看看这只妖邪多久会被仙眷弟子擒住。
不过顾清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的。
等量劫压下来所有仙家都会被卷进去，他们或是被亲朋叫去，或是耐不住诱惑自己去找。
如此种种，饶是狐祖也不能面面俱到。
好在仙家的死伤并不会影响到东洲凡人，这一劫本就不在他们身上。
而除开青丘狐族，
经过两个元会的发展，参与人间纠纷的“妖盟”也愈发庄严肃穆起来。
早年的镜湖早就“不在”了，如今的妖盟已在纯良母亲的带领下开辟了自己的洞天。
内里不但殿宇齐备，芳草闲明。
甚至连比斗、交易、发布信息的地方都一应俱全。
说起来当年安排此事的顾清也只提了个大概，做与不做还要看狸猫们自己的意思。
不想一元会下来该有的一样都没落，没提过的便利法子倒发明了许多。
至于顾清点化的老狸，眼下也已勘破了大道妙法，寿命一直持续至今。
不过现在的她业已行将朽木，玄仙虽高，可寿命仍不过元会。
即便加上地仙到天仙所增的寿命，老狸也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难能可贵的是她即便到了如今这样的地位，也没有发动全族之力为自己寻找延寿灵丹或是神仙妙法。
自家儿子跟随在帝君身侧，如今更在太阴上修行，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唉……真是想不到，当年我以为就要死去，怕是连纯良的面都见不到了。
可行到如今，我这个老婆子倒活的自在，子孙们却总有离去。”
狸猫们少有修道大能，这些年老狸送走了一代又一代，只自己日复一日的操持着族中事务。
好在她并不孤寂，因着能生，她现在都认不清前来请安的子孙都是什么辈分、又是哪家所生的了。
所幸孩儿们很懂事，来之前都会自报家门，不让祖母尴尬。
“祖母别伤感了，您最近精神了许多，不如出去走走？”
“也好……”
经过数十万年的发展，妖盟对妖族的事已经不怎么关注了，只将心力放在人族纠纷上。
早年神君给他们安排了两个活计，一是教化小妖，统掌南洲妖务。
其二则是纠察百姓善恶，为含冤之人沉冤昭雪。
后者自然不会有人插手，但前者却与青丘的仙眷一事有了重叠。
当年顾清觉得青丘只管狐族，也只有狐族才能行仙眷之事，不会闯祸，这才将一统妖族的担子交给了纯良母族。
可这么多年下来仙眷一门早就没了内外之分，凡是修行有成的仙家都可去青丘寻求此法的奥妙。
待等持戒颂法、拜过仙眷教主与狐祖，他们便能大开山门，去人间寻找弟子了。
而因着洪荒够大，即便这样多的仙家安排下去，东洲也仍有富余。
是以掌管东洲妖族的事早就托付给青丘了，除了每年的大比和交易物资，妖盟只负责人间的冤假错案。
这么一看妖盟倒不是妖盟，而是“人盟”了。
当然因名字过于奇葩，也没有帝君的旨意，狸猫们还是遵循着旧礼，见到无人约束的小妖还是会点化一二。
如此一来功德气运如河海般汇聚，他们即便拿的小头，也有相当可观的收获。
不提别人，只看资质一般、却能修成玄仙的“狸猫祖母”便可知了。
顾清此来不为别人，他正是要在鬼门开辟之前为这些勤恳的下属赐些福缘。
虽然他们平日里所获的俸禄不少，但能初心不改的坚守这么多年，这份真心实在难得。
踱步行入妖盟秘境，入目所见便是当年的镜湖风光。
到底是天生地养的精灵，狸猫们并不改变原本的地貌，只是在镜湖旁的空地上罗列起仙家宫宇，向灵仙门看齐。
只是生人到访狸猫们难免多看了两眼。
虽然妖盟不拒绝练气士的到访，也接纳凡人交易。
但有八珍坊和灵仙集在前，除了妖族，一般人是不会来妖盟买东西的。
“仙长，您……”
此刻一黑袍少年上前见礼，只是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一声苍老。
“帝君……，是您吗！？”
老狸竟有些泪眼婆娑，原来帝君还记得自己！
“您……是来接我去轮回吗？”
她知道自己已经活的太久了，仙人都说命数二字，或许她已经触怒了天道。
见状顾清也有叹息，所谓人老心亦老，炼气士们因有长生久视的愿景，是以即便活了几万岁也有拼搏之心。
可老狸本就不善修道，一身修为全凭妖盟功德所铸，到如今心境反而比外在还要苍老。
可见若助其修成金仙，反而是将她推入深渊。
“也罢，今世的福德攒够了，来世便许你一世荣华，配享天位。”
拂袖一挥，老人家顿入飞霞，于光影婆娑间化作点点繁星消逝在了镜湖之畔。
瞧见此幕狸猫们全都傻眼了，他们生的晚，根本没见过顾清，而庙宇中的塑像又被改换了形貌，以至于眼下谁都不敢相认。
只是顾清也没有久留的意思，老狸已经将妖盟的后事安排妥当，自己何必再指手画脚？
“自去修行罢，待尔等祖母降世时我会传来音讯，到时有你们孝敬的时候。”
话音稍落，神人便如水中月影般四散而消，好似从来都没来过。
“祖母，离开了……？”
随祖母出来的少女有些怔然，一时竟忘了流泪。
其他人也没比她好多少，皆是呆愣的望着月湖。
不过这短暂的失神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几位管事亲族回来，祖母的丧事也就操办起来了。
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帝君已经降下神意，他们只静候佳音便可。
如此一切从简，除了一些直近亲族，他们并未通知任何人。
此举非是不孝，而是为了稳住妖盟中人的祸心。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虽然大方向是好的，但内里的争斗纠纷仍会时常上演。
毕竟每往上晋一级便会多一重功德，这种好处没有人能够拒绝。
加之祖母离去，妖盟的大位还没有彻底落实，如果被莽撞功利之人夺去，恐会为族中带来祸患……
妖盟之中纷纷扰扰，而与顾清离开的老狸却是身心舒畅。
她知道自己就要与儿子相见了。
虽说平日里纯良也时常来见，但眼下自己要走，总该再瞅一眼自己这个最出息的儿子。
“去吧，他就在宫中。”
顾清目色柔和，用清风将老狸送入了门扉。
母子间肯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他自然不会叨扰。
只是他想避开，纯良却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跑出来恳求，想让顾清为母亲延寿。
说实话若没亲身去瞧，顾清或许就答应了，但此刻知道了老狸的内心，他自然不会让纯良闹小孩子脾气。
“你只想着自己不能没有母亲，可你想过自己母亲又是如何选择吗？”
“选择？”
闻言纯良狐疑的望了过来，而后就瞧见自家母亲和蔼的摇了摇头。
“别在帝君面前失礼，这么大的人了，今后面对其他仙圣也这样？”
老狸上前给儿子擦了擦泪，但心中所想并未动摇。
她一生操劳皆为子孙，平日里极少有为自己做过什么。
虽然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但此中的困苦只有自己知道。
“母亲累了，想去幽冥中走一走，看看帝君所说的彼岸花。
如今你既随在帝君身边，怎能不尊天时呢？”
“可……”
老狸摇了摇头：“别担心，为母这些年攒了不少功德，必不会在来世受苦。”
言至于此纯良也不好说些什么了，原来母亲真的去意已决，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见状顾清微微一笑，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六道轮回乃是天地至理，你我即便跳出此中，却也不能强加干扰。”
“……弟子省的了。”
躬身半叩，少年终是将眼泪藏了回去。
这一刻他似乎长大了不少，再不是之前乳臭未干的小狸子了。
地府一行纯良自然全程跟随，若按规矩这本是触犯了地府法则，可谁叫人家师傅厉害呢？
别说是跟随了，就是清开魂灵让母亲独过奈何桥又如何？
不过少年还是懂规矩的，一路上只静静的搀着母亲，半句话也不说。
等到了梦姑面前，石台上早已烹好了五味俱全的茶汤，比起那些大锅熬制出来的下品，滋味确要好上许多。
“您还是去三生石下看看吧，这是每个魂灵都享有的福泽。”
“三生石？”
老狸有些疑惑，一旁的纯良也不明所以。
见状梦姑摇了摇头，转而让少年松开紧握的手掌。
“生人自然见不到三生，你该让母亲自己前去。”
“呃……是孩儿的错。”
纯良顿时有些尴尬。
“你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个样。”
老狸笑着摇摇头，等拍了拍少年头顶，她才徐徐转过身去，前往那处灵机牵引之地。
幽冥雾霭之后好似华光大明。
待抬眼瞧向巨大的镜中空间，三生所有便尽数置于眼前了。
原来她的前世是一只鸟儿，只是其身火光冲天，声势浩大，仿若天上大日一般。
若是顾清在侧就会告诉她，这可不是什么太阳，其乃是禽鸟之首，上古三族中的火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