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舍药
此回霞光没有即刻将人带来。
虽然草木多无贪心私欲，但前提是它们没有接触过凡尘，不通人情世故。
而有能力造药炼丹的仙子必然有了上千年的修行，此间生出些别的心思也未可知。
故霞光仅和白柳说了此事，省的传扬出去惹来有心之辈的假意投诚。
白柳知晓后也知此事关系重大，最终二者在踌躇间达成了一致；
与其之后清理门户惹来业障，倒不如宁缺毋滥，甚至是减少名额。
如此才能不负神君的恩德啊。
待将此意告知了顾清，顾清也不由赞赏她们的心胸，怎奈自己有意前往中土，不会在此地停留太久，难有等待。
故其决定先将基本法门传给二者，再由她们向下传法，乃至去其他花神殿布道。
而对于后来者，习法之前需得向青君神位立下天道誓言。
一旦泄密必遭五雷轰顶、堕入饿鬼道之罚。
至于霞光二人，在受了顾清的因果后她们已然签下了隐形的道契，凡有作恶顾清抬手可灭。
“吾赠你的玉壶中有无边业火，这是你的孽债，也是你的缘法，若利用好了未尝不是今后的依萍。”
顾清轻点壶身，随即就见缕缕业火自镂空雕纹中蒸腾而出，将大殿染得黑红。
“如今你还难以调用它们，唯有偿还了前世因果才能将其收为己物。”
“呃……弟子惭愧，自神君赐下此宝后一直没有头绪……”
白柳有些羞赧，往日她多以博学广闻着称，不想神君到来后所作所赐之物她连听都没听过，就更别提通识了。
“不必心急，他们就快到了。”
顾清打了句哑谜，将玉壶还给了她：“此中涉及轮回天理，吾说得多了会影响你身福缘，莫要因小失大。”
“神君恩德，弟子省的了。”
白柳福身一礼，确有豁达之意。
顾清满意的点点头，告知了法宝真谛后他准备为芙蓉坊引来地脉真火。
凡入品丹药皆需天地奇火练就，若用凡火别说是成丹了，怕是连丹炉都无法烧热。
因他有红莲护身，故未钻研过其他真火，而草木一属又极难参悟火法，真学起来可能比炼丹还要麻烦。
所以顾清打算先用最低级的地煞之火，等什么时候白柳炼化了业火，再用其替代。
“各处地脉皆有地水风火四气，哪一属多些就会演化出相应的表象。
如水脉多者有江河孕育，地气足者山峦层叠。
吾观此地倒是地火二者强盛，只是火气被地气压在底层，一直未有发散。”
拂手穿于虚空，只见几道琴弦扶摇而至，主动依附在顾清的指尖上。
待随手挑弄，便勾连起了此地风水。
神奇的是随着琴弦波动，外界并无琴音显化，其仅在虚空中荡漾出道道波澜，继而影响到了现实。
轰……
脚下忽有震动，霞光二人略有惶恐，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神君所在，她们何必忧心？
少顷之后，果见这处被改做丹室的地面裂开数道深痕，缕缕地脉之火被顾清引至地面，继而形成众多蓬勃的金火。
顾清没有任其蒸腾，继又操纵地气将裂痕修补排列，均匀分布在各个角落。
炼丹最忌打扰，更何况是初入此道的小仙。
故他用阵法将显化的地火分隔开来，形成六处独立的丹室。
今后只要不是金丹银丹那种惊骇天地的神丹，这些阵法足以让外界之人察觉不到半点动静。
而内中若有炸炉暴动，阵法也会给予提示，不至于受伤身死都没人知道。
“地火位列末等，最高可炼神阶六品丹药，为神阶下品。
至于你手中的业火，在全盛时可炼制圣阶一品丹药，仅在银丹之下。”
虽然同为业火，但离了红莲的供养后品级已然下降太多，是无法涉及金银二者的。
霞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敢问神君，除了地煞之火外可还有品级更低，可以为成仙前小妖所使用的异火？”
若能从小培养，必然比那些道心稳固的仙子要好的多，也能为自己所用。
顾清明白她的意思，见状也不点破。
“自然是有的，除了地火，还有焚烧千年而不熄灭之火，以及众生心火。
前者可能难寻，且只能炼制灵阶丹药，后者则需一点缘法，否则是不能凝聚心火的。”
凡心有大愿而永不熄灭者，可得神火护身。
此火在品级上是要高出地火乃至三昧真火的，但因其不善炼丹一道，故才排列末等。
“吾这里有锤炼心火的法门，你若遇见可塑之才不妨传下此法。”
顾清随手取来玉简交由霞光，此法不是什么道门隐秘，反而还是众炼气士择选弟子的手段。
心火有加持修行，升华灵根之能。
故一旦发现有能修炼的童子，即刻就会被炼气士“保护”起来，等心火稳固后就要送回宗门担任核心。
“神君恩德，弟子会尽心寻找的。”
了解了入门法，霞光和白柳遂各自行到丹室之中，开始炼造最初级的补灵丹。
补灵一丹涵盖圣、神、仙、灵四阶，每一阶的药效都是一样的，只有灵气多寡的分别，玄仙之下的炼气士都能用到。
此刻二人仅为熟悉炼丹，故选择了灵丹一属，品级能达到四品就算上佳。
顾清则盘坐在首座上，为她们指点迷津。
如何操使地火，如何用神识探查炉内丹药，都是需长久磨炼才能如臂使指的。
所以顾清只需将窍门交给她们，余下的就是时间与悟性的问题了。
至于草木一道的大道纹韵，那是银丹往上才会涉及到的东西，现在传法二人也参悟不了。
也许是顾清的天分过于强横，以至于二者炸炉三次后就被训斥了，直至第五炉时白柳才练成了一枚灵阶六品，而霞光直到第七炉才成功。
二女为此羞愧不已，各种药材可都是珍贵之物，却被她们浪费了许多。
只是几人都不知晓，凡入门炼丹师能在百炉之内成功都算是上佳，如若不然洪荒的丹药也不会那么昂贵了。
所幸有了顾清的督促，二者愈发展现出了在药理方面的悟性。
之后几日更是接连成丹，仙阶以下再无炸炉了。
“灵阶丹药最高可用于返虚，对仙门弟子很受用，而以尔等现在的仙阶成丹率，想必售卖人仙乃至地仙能用的丹药也不会捉襟见肘。”
丹药昂贵，炼气士们很少会预备太多，现在的产量已经很好了。
“神君放心，弟子们定时时修炼，不负神君所托。”
二女盈盈一拜，这才将散落两旁的丹药收集起来，准备在芙蓉坊大开山门后以定价的形式卖出。
这是顾清的要求，虽然拍卖能让芙蓉坊获得更高的利益，但相较于金银，洪荒中的民心才是最难得的。
如果能将名头打出去，所获的利益定比这些丹药多的多。
随后顾清又将神圣二阶丹方传给了两人。
离开此地后他或许不会再来，召见霞光应也在年终述职时天庭相见，故这些琐事还是早些处理比较好。
而此时的二者早就被接踵而至的机缘冲蒙了，以至于见到珍贵的丹方都没什么表情，只麻木的点着头。
神君宽厚仁德，不知是什么样的女仙才能与其结为眷侣啊……
……
因二者需多练些丹药预备开山所用，如此顾清不再指点她们，独自一人走出了丹房。
现下芙蓉坊俗务皆在安排摊位，以及择定职位上。
坊内众仙虽不需支付租金，但所卖之物与跟脚品性必须记录在案，以免惹来祸事殃及他人。
而负责管理秩序与惩戒宵小的仙子也要细细挑选，以免有心术不正的知法犯法。
如今在霞光的不辞辛苦下大部分工作已经完工，当然主要是草木们没什么心眼儿。
除了几个修为高的，大部分精灵的好坏都在写脸上，几乎不用特地调查。
如此顾清接手了收尾工作，将被赋予执法权柄的十数位仙家唤了过来。
打眼一瞧，倒是男多女少，修为皆在合道境后期。
“在草木中修为倒是上佳，只是外来炼气士多有阴险狡诈，坊内虽有我布下的阵法护持，但难免有人逃去外面，或是将你们引出秘境。
是以尔等需勤加修行，尽早突破灵仙境。”
说着顾清取来数枚“玄元造化丹”，让他们各自拿去。
“此丹可助合道修士直入地仙，但代价是终生再无突破可能，待寿命终了便要洞入幽冥。”
此话一出众人立时神态各异。
有的兴奋莫名，有的则是踌躇满心，看样子若顾清不在，即刻就要将药丢出去。
“不错，尔三人可堪一用。”
谁也没想到顾清原是试探众人品性，以丹药评断他们的道途。
不过这玄元造化丹的药性并不是他捏造的，只是其间有避免的手段罢了。
“放心，你三人服下丹药后，吾会帮你们将境界压制在灵仙境，之后只需潜心修炼，勘悟大道，就可水到渠成的突破地仙，无有那禁锢修为的副作用。
当然，若是尔等悟性不足，也会因我的压制而停留在灵仙境，错过此丹的药力。
不知你们如何选择？”
顾清面含笑意，这几人的跟脚他看的通透，虽不甚高但也不算太差，修个地仙还是容易的。
“神君恩德，弟子愿服此丹！”
随着一人出声，另外两人也拿定主意，接连拜了下来。
“呵呵，免礼罢。”
怎待顾清话音稍落，三人手中的丹药忽地绽出玄妙神光，见其架势怕不是传说中天神才能用到的银丹！
只是几人震惊之余却又觉得十分合理。
如若不然怎会有如此强劲的药力？
而相较于三人的兴奋，其余诸位却是笑不出来了。
他们手中的丹药此刻正在渐渐消无，继而变作一枚古朴雅致的药丸。
虽然闻上去也有香气，但比起造化丹来说却是那样的黯淡无光。
上首的顾清却是神色不变，遂又为他们指点迷津。
“你们也不必失落，成仙前道心无有定性，眼下还不算晚矣，只要能明悟今日的短视，尔等亦有地仙大运。”
顾清抬手轻拂，使众人落座蒲团。
“此丹名为朝露，可助你们行至合道圆满，在不久的将来迎接成仙劫。”
“真的！”
众人到底自在惯了，闻听丹药妙法用不由惊呼出声。
他们还以为这丹药没什么用呢！
见状顾清摇了摇头，看来心性这东西极难改变，单是合道圆满就让他们难以自持了。
“也罢，如今时间紧凑，尔等直接在此地服下丹药，迎接天劫吧。”
“是！”
众人神情一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都要成仙了。
随着丹药入腹，为首三人果然纵入大道真境，原本难以触碰的道却在此刻变得清晰无比，他们甚至有了种成仙作祖的自在感！
可惜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正是顾清在帮他们压制境界。
原来自己距成仙仅有弹指光景吗？
三人不由唏嘘起修道艰难，若是悟性深远，他们哪需丹药相助？
轰隆……
苍穹上涌来黑金雷云，因秘境隔阂，使得那些电光变得朦胧了许多，甚至有些虚幻。
顾清知道几人承不住天劫，即便不死也会丢去半条命。
且因造化丹的缘故，天道赏赐会削弱很多，最后可能连疗伤都不够。
如此顾清直接展开红莲，将雷电之威削弱了半成左右。
其实他可以削个九成九，让众人安然渡过成仙劫，只是这样一来就有些矫枉过正了。
若半成都无法渡过，他留下这些人又有什么用？
轰！
第一道电光落下后便是接连的炸鸣。
三人一齐渡劫使得劫云厚重无比，远看其架势倒像是地仙雷劫。
所幸其间神雷分成了三股，半路又被红莲拦去了半成，使得落下后声势不再浩大。
可犹是如此身处其中的三人也瞬间须发焦黑，口中咳血。
若非顾清护持眼下怕是要重伤垂死了。
因几人跟脚稍差，此次天劫仅为二九雷劫，也就是十八道。
未有半刻过去，煌煌神雷就已辟砸一空，继而迎来了天地神光。
顾清推算的不错，因丹药拔升与红莲护持，三人的嘉奖仅修复了伤势后就用尽了，连点儿灵力都没留下。
不过这其中节省的时间才是最珍贵的。
草木亦有寿命，长久蹉跎在合道境只会泄了心气，如今成了真正的仙家，反倒不必在乎那点儿天道恩赐了。
看着仙光熠熠的几位同僚，其余几个错失缘法的终于有了悔意。
刚才若是不那么着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