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年点了点头，回答的毫不犹豫：“想清楚了。”
这些年，不管是努力还是失望，都已经够多了，所有的精力都被消磨殆尽，如果她还是一个健康的戚年，或许还会继续坚持下去。
但很可惜，老天爷跟她开了一个玩笑，轻易宣判了她的死刑，所以也没有办法再跟纪鹤辰耗下去了。
她现在只想治好自己女儿的病，然后带着她去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隐姓埋名，在剩下的生命里给女儿足够多的陪伴。
纪鹤辰沉默了一会儿，拿起笔唰唰唰的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看着这一纸离婚协议书，两人心头皆是五味杂陈。少年情深，到底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明天就会搬走，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存在会影响到你跟林菀了，我祝福你们百年好合，白首偕老。”戚年说这话的时候，只能感受到心脏不断传来的钝痛，像是在刀尖上走了一遭，一个心都被划得鲜血淋漓。
纪鹤辰的眸中闪过几道意味不明的光，喉结滚动了一下，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也只是冷哼一声：“我跟菀菀自然会一直好下去的，不需要你操心。”
说完这话，便冷漠的拿起离婚协议书离开了。
待他走后，戚年环视着空荡荡的房间，周围的事物是那样的熟悉，但很快这里就会迎来第二个女主人。
想必以纪鹤辰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对林菀冷漠的吧？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情，自己只需要过好剩下的日子就够了。
回到卧室，将自己早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拿了出来，她的东西很少，也不打算带走太多东西，只拿了一张当年她跟纪鹤辰结婚时候偷偷摸摸拍的婚纱照，全当是纪念了。
戚年拉着箱子缓缓离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两年后。
一望无际的混沌中，戚年独自站立在这里，身边的景象犹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飞速划过，最后的一幕是在医院里，刚出生的孩子身上还沾满了血，但是一出生就没了声息。
“妈妈，妈妈，我好害怕啊……”
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明明夭折的孩子没有意识，但是戚年却能听到这样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她大声的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周围的黑暗逐渐的笼罩过来，将她整个人包裹的密不透风，几乎快要窒息。
一阵天旋地转，戚年从梦魇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纪思念一脸的着急之色，此时见她醒来，便松了口气。
“妈妈，你又做噩梦了？”纪思念拿纸巾在戚年的额头上细心的擦着，十分懂事乖巧。
戚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出了一层冷汗，黏黏糊糊的有些不舒服。
当初在确定怀孕之后，戚年便跟纪鹤辰离婚，带着纪思念隐姓埋名，重新开始生活。
只是因为身体一直不好，加上孕期忧思过度，所以胎儿一出生便夭折了。
所幸脐带血被保留下来，纪思念的病也得到了救治，经过恢复之后，也跟寻常小孩的体质没什么差别。
自那时起，戚年就总会做噩梦，有时候是纪鹤辰一脸怨恨的看着她，有时候是林菀在她面前笑得猖狂，或者就像是今天一样，梦到那个夭折的孩子。
早年的经历让纪思念变得愈发懂事，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样子，每次看到女儿坚强的一面，戚年都会觉得很愧疚。
此时，纪思念已经端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戚年道：“妈妈，喝点水。”
戚年接过，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又抱着纪思念道：“念念乖，想听故事吗？”
纪思念摇头道：“不想，若歆阿姨总是会给我讲好多故事，我都已经听腻了。”
当初她带着纪思念一走了之，只有唐若歆知道她的去处，这两年来也一直都会过来陪伴她们母女，有时候戚年会觉得歉疚，唐若歆比她更像是念念的母亲。
“是妈妈不好，不能总是陪着你，明天我们去跟若歆阿姨一起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纪思念已经六岁了，遗传了戚年和纪鹤辰长相，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的，特别是那眉眼，更是跟纪鹤辰的眼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小年纪却懂事的让人心疼，只有在偶尔很高兴的时候，才会表现的让人意识到她只是个孩子。
就像是现在，在听到明天可以去游乐场玩之后，纪思念也很高兴的拍了拍手。
外面天还没亮，母女俩又躺到床上，戚年抱着女儿，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身上轻抚着，等到纪思念的呼吸变得均匀了许多，这才停下动作。
戚年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瞪着眼睛看天花板，思绪又铺天盖地的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