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结束。
被党项人送归的行商,在即将离去时,纷纷来拜见张涯,以谢‘和谈’时,张涯给他们撑腰、维护之意。
浑身冒险精神、远行到黑汗王朝,也就是喀喇汗国的钱兴制,便是其中之一,更是九死一生之人。
他面对张涯的问话,神态极其谦卑,
弯腰拱手说道:“张奉直!小的不敢虚言!的确是这样……只是出量太少,百斤草根,才能出五斤。”
“哦!钱员外。万里迢迢,为何带回此物,而非乳香、金银?”压着心中激动,张涯平淡说道。
钱兴制脸庞黝黑,却迸出自信神色,笑着说道:“黄白之物,易遭马贼窥视,且价值不显。此物中土没有,小的可居奇货。”
“大善!钱员外眼光独到。”
张涯甚是佩服,竖起大拇哥赞叹,“若有此物之草籽,将其用途开发出来,汝便可彪炳千古,引后人塑像纪之。”
“啥!供奉香火?”
钱兴制大惊失色,极速弯腰说道,“张奉直!这个还有其它用处,不就是加入饴糖,久嚼不烂嘛?”
唉!历史啊历史!有多少细节湮灭了。
一时间,张涯叹息不已。
也是,若非我横插一杆子,首位发现橡胶草用途的钱兴制,或许就死在党项人手中了,什么水花也不会留在历史中。
此时的喀喇汗国,大抵在新疆、哈萨克斯坦地带。钱兴制寻来的奇物,就是巴西橡胶树的替代品——橡胶草!
上辈子,张涯从事专业工作,对橡胶业稍有涉猎,继而了解到橡胶草,这种适合寒冷地域种植的奇物。
这玩意炼出的橡胶制品,虽比不上橡胶树的产出,但总比没有强!
轻轻敲着桌面,他平静说道:“钱员外!你若有草籽随身,我可提供百顷农地,与你合作种植……将其用途开发出来。”
种植橡胶草,繁育、筛选出最好的植株;同时试验、提炼橡胶,到制作出可用的轮胎,或者其它产品,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
其中技术关卡重重,更没有专业人才,或许五年、十年,乃至更长时间,都可能搞不出来。
但这个‘幸运之神’给的机会,张涯无论如何也不能舍弃。
大宋时代,车辆没有橡胶胎、没有减震弹簧,道路也是坑洼不平,远距离旅行绝对能让人秃噜一层皮。
至于骑马,短时间山野打猎,休闲代步便可。
长途奔袭比车辆还要人命,从阳凌苑到白豹城,只有不到两百公里,连续跑了三天不说,张涯都快颠散架了。
碎石黏土路、橡胶轮胎车,
这就是时代背景下,最优化的组合了。
一时间,张涯联想甚多,钱兴制亦反复权衡。
他原本只是奉上二斤‘奇货’,权当是送给张涯的谢礼。
但此时,张涯却狮子大开口,想吞下全部种源。
钱兴制岂能不犹豫不决。
老半天后,他才弱弱说道:“小的九死一生,才留下一包草籽……张奉直!此物到底直多少?可有十万贯?”
“十万贯!你的胆子还不够大!”
张涯撇撇嘴角,斟酌下语言,说道,“若是试种成功……坚持不懈、父死子继,钱氏将富甲天下,昌盛数百年!”
橡胶草虽是倍增器,但涉及技术太多,太耗费精力。
他不能啥都自己干,钱兴制就是现成的领头人。
何况,这时代能远行万里的人物,岂能是简单的。若是其家族一点底蕴没有,翻译、向导等人才,他们就找不到、雇不起。
显然又被张涯的话吓到了。
“张奉直!空口无凭。”
钱兴制愣了愣,才拱手道,“此物还有何用处,但请奉直郎告知,或是演示一二。否则,小的没法和家人交待。”
“可以!成料还有多少?”
“这儿,从黑汗国携出二十驮,遭党项贼毁坏大半,还剩一千两百斤。张奉直!这些可否够用?”
张涯顿时双眉猛挑。
哎呀!这是大户啊!稍微收敛心绪,他笑着说道:“足够、足够!待此地事了,可随我回阳凌苑……”
“成!小的谨遵。”钱兴制拱手拜谢。
……
谈妥橡胶草事宜,张涯极其高兴。
于是,他打破心中禁令,主动去找范仲淹。不能在此浪费时间了,要赶紧搞定土坝地基,回返阳凌苑试制橡胶产品。
听完张涯的提议,凝视着他的神色,范仲淹若有所思。
未几,范仲淹说道:“远之!以军中火药炸开基石,还要这些俘虏清理碎石,汝不怕泄露辛密呼?”
“范相公!凿孔、装药之事……用忠义匠人行之。此时俘虏可去修筑梯田,不让他们观看便是。”
“此议尚可。老夫与你配备人手。”
“谢范相公!然则,最好让俘虏们听一听巨响。”
“嗯!因何如此?”
“范相公!我军虽士气高昂,又有百虎齐奔等物助威,然则辎重不济,无法深入敌境、短期攻占党项,最终必有和谈。”
张涯还未说完话,范仲淹便笑骂道:“张远之!还说你不知兵,此乃滑头……然则,此和听巨响有何渊源?”
“范相公!彰显我军赫赫神威。”
心情高兴之下,张涯话有点多,“杀人为下,诛心为上!筑坝之后,可放归这些俘虏……是战是和,都是不能吃亏的。”
“嘶!汝小小年纪,便如此毒辣!”
范仲淹挑动双眉,为之色变,摆手说道,“罢了,下不为例。且去,且去……人手之事,吉海自会调配。”
张涯撇了撇嘴角,拱手一礼便离去。
范仲淹是君子不假,但人家不是敌我不分的腐儒。有些事儿不用点破,不用大张旗鼓,按部就班做好就行。
本来就是营造新城,匠人、工具都是不缺的。不到两天时间,陈吉海就召集好数百人,包括带着‘脚镣’的俘虏。
在此期间。
张涯带着几十位小吏、匠人,在紧邻着原土坝的下游,重新划出了地基范围,清理上部土层,并凿开了几十厘米。
所谓石底,并没有坚硬花岗岩,就是普通青白色石头,不但有细微的裂缝,还特么分层,只要打开个缺口,就能层层剥离。
问问陈吉海等专业人士的意见,考虑凿石匠人的数量,以及营建工期等缘由,张涯直接拍板决定。
以此时的流水为分界线,从坝基宽面着手开凿,分成四个工作面,两两对应、同时开始,炸石、清理,交替进行。
三日后,陈吉海额头开始冒汗。
他找到张涯,抱屈的说道:“远之贤弟!火药甚贵!炸石消耗太多了,远超土坝营造经费。贤弟,可有好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