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时,节奏由张涯掌控。
结束时,倘若庞籍、滕子京不来,赏金之事、马匹等战利品分配,他和姜得亮就能确定下来。
然则现实情况有变,所有事情便不受控,张涯只能将这些麻烦事儿往后推,观察观察才好取得最佳收益。
至于‘投石炮’,只要是亮出来,那就别想着保留。
这点,张涯有所准备。
何况,控制大火的蔓延,也是极其迫切的。
毕竟冬日久无雨,枯黄的子午岭,极其干燥易燃。
虽说风向东南,山林在东,但越靠近山林,草木越繁盛,大火还是容易蔓延开来,烧个几十里很正常。
增援人员拥入塬地。
和庞籍、滕子京见礼,姜得亮简要述说情况。在缺马的宋朝,在这些士大夫眼中,党项人可没有马匹值钱。
“完好良马五十四匹,伤马四十九匹……”
看着这一大群战马,滕子京惊异说道,“还活捉了二十九个党项匪寇!张远之凭仗这种投石炮取得?此乃神乎其神!”
抬手轻拍‘投石炮’的弩臂,庞籍观察思索了片刻,脸上虽古井无波,但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此物从强弩变化而来,不知这张小郎如何想到。”
回望过火的塬地,庞籍微微感叹着,“子京!哪位是张远之?愚兄必要见一见。此乃少年英才,须为国荐之。”
“能得侍制青睐,此子福气加身矣。”滕子京嘴角微翘,转身问姜得亮,“姜虞侯,张远之何在?”
姜得亮拱手言道:“庞侍制、滕太守!远之去控制火势了。”
“咦嘘!此大火如何控制?”滕子京惊讶道。
“这个……我也不知怎样。远之声称,要弄出啥隔离带!”
“隔离带?这是何物!罢了,罢了!”
滕子京感慨起来,搓着胡须说道,“庞侍制!远之奇思多矣,便由他去吧。吾等先处置党项寇匪……可否?”
“处置?也好。姜得亮!”庞籍点点头,平静吩咐着,“此等叛匪留之无用,押到塬边斩首……”
滕子京双眉微挑,急道:“庞侍制!杀俘不详。”
“子京贤弟,此等皆为寇匪,岂能称之杀俘?”
庞籍轻笑一声,继而吩咐着,“姜得亮!去动手吧。尔等的功劳,吾记得真切,不会丝毫短缺。”
……
控制大火蔓延,只能弄出隔离带。
套上耕牛、使用耕犁,效率应该会更高,但太浪费时间。
在小山包梯田东侧沟壑,两百多人被张涯分成十股。
从塬地到小延川河,长达三公里的地段上,均分地块,同时进行开挖。
二十来人并排前行,就是宽达六米的隔离带,而且挖土后,撒向东侧,压埋枯草,降低被引燃率。
待了一段时间,见此工作很顺利,张涯看了看子午岭,心中长舒口气。
喊过钟三牛、徐五,他吩咐道:“三叔、徐五哥!就如此开挖,等全都弄完后,你们径自去吃酒肉。”
“小郎君!那你呢?”徐五问道。
“塬地来了大官人,我需亲自招待,给你们讨要赏金。”
“嘿嘿!小郎君,给俺们多要些。”
“成!都去忙吧,不会亏待你们。”
事情都是连贯的。
除了控制大火向山林蔓延,张涯次紧迫的事儿,就是处理几十名伤患。
捉拿党项流寇时,这些倒霉蛋,大多是自个跑的太快,踩中自家挖的坑,扭伤了脚踝,但有两个更不幸的,挨了一箭!
好在有冬日厚衣保护,流寇又是仓促还击,他们的伤势并不很重。
张涯刚回返夯土老宅,姜得亮急匆匆跑来,一口气监斩了二十九个流寇,他这脑门上全是冷汗。
姜得亮抹了抹汗水,压低声音提醒道,“远之贤弟!你可回来了。庞侍制苛责严酷,活捉的流寇全被斩首……”
哎呀!卧去!
张涯心中一沉,瞬间扣紧拳头:麻痹滴!怪不得是庞太师的原型,大人物都是狠角色啊!
“虞侯!可否请两位大官人入宅歇息?”暗呼数口气,他保持平静道。
见张涯如此淡然,姜得亮微微皱眉,说道:“远之!已请侍制、太守入宅,并遣使祝小娘子奉上茶水,愚兄这是喧宾夺主,还望勿怪!”
“这是极好!在下年少寡知,虞侯为主即可。”
张涯微翘嘴角,笑着说道,“塬地上还有几十名伤患,我且去处置一下,但请虞侯在这里招待两位大官人。”
“呵呵!远之,你莫再乱跑。搏杀中所伤之人,太守已派遣医士,前去医治他们了,你还是随我去见庞侍制、滕太守。”
听完此言,张涯微怔。
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就见吧。
庞籍!最多是人精一枚呗!
步入客厅,见礼、寒暄。他完全是一本正经的,任何事由都不首先开口,免得破绽露出太多,被庞籍看出啥端倪。
“远之!莫拘谨,亦莫惊惧。”
注视张涯良久,滕子京挑挑双眉,莞尔笑道,“此投石炮乃为新式,并不等同强弩,并非为违禁之物,汝大可不必担心。庞侍制,应是如此吧!”
瞧着滕子京、以及张涯的表情,庞籍不着痕迹的摇摇头。
“子京所言甚是,张小郎莫拘谨。”
手指轻扣椅子扶手,庞籍语气平淡说道,“然!投石炮乃战场利器,不可暗中私藏。张小郎,汝可懂得。”
张涯束手端坐,面带谦卑微笑,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听到滕子京、庞籍如此说话,他心中顿时感慨起来。
嚯嚯!能留名历史的人物,没有一个是庸才啊!
人家完全抓住事物本质……
想拿走‘投石炮’,还将咱的军,让咱先开口。
“庞侍制、滕太守!此中道理,晚生深知。”
张涯拱手为礼,语气淡然道,“然!投石炮新出,细节尚未完善……若非如此,必早已奉于州府。”
他说到这儿,回头吩咐:“丽莎!你去书房,将牛转翻车的图样,给庞侍制、滕太守取来。”
“张小郎!此乃何意?何谓牛转翻车?”庞籍微皱眉头,淡然说道。
“庞侍制!牛转翻车乃远之所制,浇灌田地的利器。”
瞬间,滕子京站起身来,惊喜道,“以耕牛驱动翻车,引水数倍于人力。远之!细微处都弄好了?”
“回长者话!此物大致弄好,若有良匠精研,亦能改进一二。”
张涯淡淡一笑,补充道,“晚生的意思,投石炮亦是如此,需要试验数十次、乃至上百次,方可正式投入使用。”
“试验百次!何解?”庞籍捋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