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菲柔和飞鸾要来,皇帝决定派领吏部尚书胡梓率文武百官迎接。
吏部乃是六部之首,胡梓又是六位尚书当中最年长的一位,因此他在文武百官当中有极高的威望。
文武百官听说王妃顾菲柔愿意供出端王造反的全部证据,个个兴奋不已,只有胡梓不以为然,他只是淡淡而笑,欣慰之余,隐隐有一丝忧虑。
“这个王妃顾菲柔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胡梓心道:难道端王千思辰当了皇帝,她做不得皇后,享不了荣华?
顾菲柔这个人,胡梓不了解,但是擎苍的大名,他早有耳闻。
坦白说,擎苍今日的地位,完全是打出来的。擎苍本是月之国边境小镇的一户庶民,因履立军功,便升为七品武官。后来因为不懂朝堂礼数,官位停滞不前。直到有一天,擎苍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就开窍了,然后以重金贿赂朝廷官员,特别是收买前任兵部尚书,因此擎苍的官位一路飙升,现在已经成了掌管一万精兵的将军了。而且他这最新的将军之位,还是端王千思辰保举下来的。
擎苍用大将之材,用兵如神,曾亲率百名铁骑,定妙计,奇袭云之国粮仓,烧尽粮草辎重,为第七次云月战斗的胜利立下了不朽功勋。又曾六战六捷,收复三座城池,连皇帝都夸他。还有那次,擎苍仅以几千精兵,竟然就攻下了固若金汤的河间鬼城,不能不说他是一个军事奇才。
擎苍的部队多数要驻守九门,因此顾菲柔与飞鸾只带了一千铁骑,
饶是这样,也足以让整个京城为之震撼。
文武百官并王公大臣,以及数不清的百姓都围在皇城外,观看擎苍军前来。
按照皇帝的指示,胡梓先是登高临下地安排整个欢迎仪式,并密掉五千御林军并两千禁军藏于附近,以备不测。然后带顾菲柔等人靠近时,便亲自走上甬道正中的一条红毡上,迎接顾菲柔与飞鸾。
一声低沉肃远的号角响起,以前铁骑随之而来。
仿佛整个皇宫外,都在一刹那肃穆下来。
正午耀眼的阳光陡然暗了下去,空气中仿佛骤然有了一种寒意。
胡梓看到黑铁色的潮水,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寒光。
那面大大的黑色衮金边帅旗跃然高擎,猎猎飘扬于风中,上面赫然一个银勾铁划的“擎”字。
“好兵啊!”胡梓心中叹道:
御林军虽然威仪,金盔明甲,刀剑鲜亮,却是从未征战的摆设,一旦进入战场,便徒具花巧,全无用处。而这一铁骑,连甲胄上的风霜征尘都尚未洗去,都是百战百胜之兵,用敌人的鲜血洗亮自己的战袍。
他们的刀是杀敌的刀,他们的矛是杀敌的矛,他们的人是杀敌的人。而非御林军那样,只是杀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或是作奸犯科的官员。
胡梓看着这鞋兵,胸口一窒,这才惊觉,自己竟忘记了呼吸,手心渗出细汗,“倘若这些兵真的背叛了朝廷,怎么办?御林军挡得住吗?”
在胡梓等人的引导下,顾菲柔和飞鸾登上大殿,朝拜皇帝。
这是顾菲柔第一次见到千菱霄,以前只是在他的女儿千梓郁的口中听说过他。顾菲柔记得,当初千梓郁只不过是因为喜欢一个御林军士兵,他就派人想办法治死那士兵。这样的皇帝,怪不得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顾菲柔也想要取代他,成为月之国历史上的第一位女皇帝,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擎苍手中兵马虽然能征善战,却也不过一万人而已。若是与四万御林军和两万禁军作战,几乎是同归于尽,若要与千思辰的十万大军对敌,那更是会全军覆没,所以现在,她必须借助皇帝的手,除掉端王千思辰这个心腹大患。
顾菲柔上交了有力的证据,证明端王的确是准备逼宫谋反。她满以为满朝文武会对此事议论,却没想到大家都噤如寒蝉,竟无一人说话。
“看来他们的胆子,都吓没了。”顾菲柔心道:自从端王屠灭皇甫家族以来,大臣们再也没有敢说真话的了。每日早朝几乎只听到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千菱霄,一个是站立在大臣中间的端王千思辰。
等了好半天,才在皇帝的连续催促下,礼部尚书赵明才发了言。一发言就要求皇帝迁都定州。
定州有十万兵马,而且定州多河流沼泽,非船不能攻。
赵明的意思,是端王手下文臣武将极多,又有十万军马在手。京南大营的十万兵虽然进剿,但还未看见红江,便连吃败战,溃不成军。倘若千思辰举大军而来,京城如何能守?更何况京城四周已无勤王的兵马可派,难道要在京城困守不成?
赵明的提议一出,就被胡梓驳斥了回去。胡梓道:“京城有御林军四万,禁军两万,还有擎苍的一万精兵,如何便逃?更何况现在端王虽然取胜,却还未向京都进去。端王虽然掌握着全国一半的兵马,但大部分都要守卫边关,不可轻动。仓促之间能调集的,除了手中的十万兵,顶多再凑上十万,共计二十万。有京城坚固的城防,坚守十日应当可以。可密调定州军火速勤王,十日之内到达京师。”
后面又有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但都未说到点子上。最核心的,是到底谁来守城,谁又能守得住?
顾菲柔深知自己此来的目的,若用定州兵勤王,那还有擎苍什么事?当即向皇帝表明:可让擎苍监管禁军,这样擎苍的手上便有了两万兵马。再在京城内广贴告示,招募乡勇练兵,如此一来,就可再凑五万兵马。
“你的意思,是一万禁军和这五万乡勇都归擎苍节制?”胡梓问出了这样一个尖锐的问题,他最担心的,就是前门拒狼后门引虎,别到时候端王的兵马未退,擎苍又起了异心。要知道一万禁军是很有战斗力的,再加上擎苍手中的一万精兵,就足以攻陷皇宫,俘虏皇帝,若是再加上五万乡勇呢?
“大敌当前,胡尚书为何对自己人有如此多的猜忌?”顾菲柔一眼就看穿了胡梓心中所想,“大人若不放心,可派人监军即可。而且禁军虽归擎苍统一调度,但编制体系都依然保存旧制,人事安排等都悉听禁军统领郭勇的,这又有何担心。至于五万乡勇,仓促成兵,缺乏训练,又能有多大的战力,难道还打得过经常训练的御林军?更何况……”
殿下的顾菲柔一边说,龙椅上的千菱霄一边听。目下军情紧急,如果擎苍真能专心对外,护佑寡人,那未尝不是一个可用的人才。毕竟从各方打听的消息来看,满朝武将中,还找不出一个像擎苍那样百战百胜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