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激前。
一个隐蔽的角落。
“顾菲柔,你有什么计策,都和我说吧。”妮可拉靠了过来,飘逸淡然。
只有看透一切,才能淡然。淡是一种超然于世的洒脱。
顾菲柔目光平和,幽幽地问:“妮可拉将军,你觉得我们打得过狼兽群吗?”
“如果是明刀明枪的对干,当然不如对方,不过……”
“兵不厌诈,对吗?”顾菲柔笑着说:“用兵之道,贵在随机应变。狼兽虽然凶猛,狼兽群内的集体意识团结意识也很强烈,但那只是对单个狼兽群而言。如今是多个狼兽群混在一起,它们之间的关系必然是复杂松散的,所形成的的类似于联盟的组织必然是容易涣散的,罅隙狐疑将极大地影响着狼兽的战力。如果我们能让现在的狼兽王突然消失,那么临时组建的狼兽群联盟必然土崩瓦解,各个狼兽群之间必然互相不服,各自为战。这样敌军虽多,却犹如一盘散沙,何惧之有?正所谓将多兵众,不可以敌,使其自累,以杀其势。”
妮可拉微微颔首道:“你虽然是个女奴,却一眼就能看出敌军的颓势,厉害。其实让狼兽王消失不难,难在如何排兵布阵,以打垮正面的狼群。只有狼兽群的主攻遭到失败,我们才能利用它们的群龙无首,聚而歼之。”(妮可拉深知,狼群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就算狼兽王一时不在,狼群也可以按照原计划行动。只有打败了狼兽群的第一波进攻,才能趁它们没有领导缺乏应变能力的当口,大举反击。)
顾菲柔神秘地笑道:“你只要诛杀狼兽王,剩下的,由我来安排。”
……
诱激后。
此时。
随着狼兽王的突然消失,狼兽群一下子傻了眼。它们本就是临时拼凑的组织,实际上起领导作用的,是各个狼兽群里相应的狼王。如今公认的狼兽王不在,又有谁能来指挥千军万马呢?
狼兽们之间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它们先是四散寻找消失的狼兽王,确定找不到后,便开始为争当临时联盟的狼兽王而争吵。争吵之中,推搡,挤压甚至流血冲突,乱作一团。这使得本就关系一般的狼兽群之间愈发地紧张起来。
很快,各个狼兽群再也不像之前那样聚集在一起,而是互相散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甚至划分势力范围,互相警示对方。它们中有的狼兽按捺不住嗜血的冲动,迫不及待地向女奴队伍扑去;有的狼兽在等待入夜,发动偷袭;有的狼兽,在懒洋洋地打发着时间,一时找不到事做;有的狼兽在四散奔走,似乎想要回去。为狼兽王报仇雪恨很快成了一个过时的念想,而为自己实实在在地生活才是现有狼兽最重要的事情。
远处,一团团的冰球正在轻声地移动着,它们是女奴队伍的守卫——冰熊兽。借着风声雪声的掩护,这些冰熊兽在按照顾菲柔的计划,实现大角度穿插。
风更紧了,夹杂着雪花在肆虐。顾菲柔双拳微握,目视远方,一切了然于胸。她深知,一场大战就要来临。
正当狼兽们在焦躁不安,四散奔走之际,突然一声长啸自身后响起,紧接着便是漫天的标枪激射而来。
没回过神来,已有数十只狼兽中枪而倒,哀嚎声震天响,空气中弥漫着恐惧的味道。
剩下的狼兽赶忙回过头来,扑向身后。隔着老远,它们就看清了那一身洁白的冰熊兽,丧失同伴的痛苦让它们发了疯似地向前冲去,迎着冰熊兽投掷的标枪,复仇的火焰指引它们死命冲击。
在寒冰冷原里,狼兽的凶狠报复是出了名的,通常情况下,没有什么敢于与狼兽群正面对抗。
狼兽们迈着矫健的步子向前扑去,敌人在它们眼中仿佛就是待宰的羔羊,就要像草木一样的迎风倒下。
就在狼兽们迎接即将到手的胜利时,这个幻想突然急速消失。位于狼群牵头的狼兽发现自己脚下的冰冻大地突然间破碎,一下子陷入随着出现的冰冷的湖水当中。
这里原本就是一个湖!!!(在这一带冰原上,到处都结着厚厚的冰层,使你根本分不清哪里的冰层下面的地面,哪里的冰层下面是湖水。而这一切,只有感觉敏锐的冰熊兽才能够做的到。)
狼兽一入水,就被刺骨的冰凉所侵透,寒冷让它们浑身颤抖,使不出力气。狼狈的叫声自身后响起,那是后面的狼兽想要停下脚步,但为时已晚。
已晚!
巨大的惯性让后面的狼兽不断地摔跌下来,即使有侥幸压住步子的,也被后面的狼兽推搡下来,跌入那几乎万劫不复的冰水。
就这样一排排的,大量的狼兽跌落下来,悲惨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而不远处,冰熊兽们继续不断地投掷着标枪,击向可怜的狼群。(这里的埋伏是顾菲柔认真筹划的,顾菲柔就是要利用地利,将凶猛残忍的狼兽陷入湖水当中,来摧垮狼兽的战争意志。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
狼群中发出了不同的嚎叫,很快的,这些嚎叫都汇成了一种声音,那就是只要能勉强从冰水中爬出来的狼兽,都用继续向前冲,与女奴队伍拼命。(这是狼兽群在这一片冰原里,经历多次残酷考验所存留下来的智慧。既然冰熊兽守卫大都跑到了狼兽群的后方,那狼兽群前方的女奴队伍岂不防守空虚?)
尽管没有公认的狼兽王,尽管多数狼兽或被冰水浸没或被标枪击杀,但还有少数的狼兽冒着标枪雨冲出冰水,结伴向前方杀去。狼兽们的心里都很清楚,如果自己拼了命地奔跑,很快就能到达女奴队伍,这样即使后面的冰熊兽想要回援,也必然来不及!
风更猛了,充斥着复仇者狂热的心。
正当残余的狼兽向女奴队伍涌去时,突然脚下一滑,一只挨一只地拥挤在了一起。勉强站立起来的狼兽们就在这个时候闻到了一股异味,它们从味道中分辨出来了那刚才脚下的湿滑物是油,战栗攫住了它们的心房。
顾菲柔打着手势指挥,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一道道火墙朝着半空中蹿升,这一次是士兵们射出那种在冰天雪地中依然可以灼热的特殊火箭。炽烈的火红在漫天的洁白中显得尤为耀眼,烧化着狼兽们的心。
火箭刚一落到脚下,就将狼兽脚边的油脂点燃,顷刻间便将狼兽群湮没在火海当中。
即使脚下湿滑,即使身处绝境,求生的本能还是使狼兽拼命向外跃出,想跨过那油脂燃起的火壁。失败的狼们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烧成了烤肉,而成功的狼们则迅速在火壁前集结起来,准备发起最后的进攻。
尽管几乎筋疲力尽,狼兽们还是去努力向前。它们中有的狼兽,尾巴上还沾着火星,但极端的愤怒已经使它们忘却了疼痛,就算是死,也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此时此刻,没有人会想到,遭逢惨败伤亡惨重的狼兽群还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所有人都被狼兽们那种玩命向前的勇气所震撼。
这是冷原上不屈的狼兽群。
这样的狼兽群即使有失败,也依然会繁衍下去。
精神不倒,种族就不会倒!
顾菲柔再次打着手势,采用备用方案。
一辆辆车燃起火来,然后在士兵的推动下,向狼兽群冲去。(如果是在以前,以狼兽那强悍的灵活运动能力,可以轻松地躲过,可现在的狼兽们气力不支,又能有多大的战力?)
又有一批狼兽倒下,死在了火海里,死在了车轮下,死在了护卫的剑刃边。剩下的狼兽已几乎力竭,但还是没有溃散奔走,而是继续向着女奴们奔去。它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咬死几个女奴,以慰藉战死的同伴们的英灵。
面对破阵而入的狼兽们,女奴们几乎都傻了眼。她们尖叫着,恐惧声此起彼伏,有的人赶忙后退,有的人甚至连后退的力气都没有,几乎瘫坐在那里,任人宰割。(女奴中只有顾菲柔没有动。顾菲柔本就是双面间谍,擒拿格斗样样精通,刀枪棍棒件件使得。她本可以持刃向前,轻松斩杀这些强弩之末的狼兽,立下大功。但顾菲柔不能动,她说过,自己只是一名舞女,既然是舞女,又如何使得动剑?越是胜利的时候,越是立下功勋的时候,越是不能得意忘形,一旦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等待自己的,恐怕只有未知的死亡。在这奇异的世界里,顾菲柔更是没有任何朋友,所能依靠的,唯有自己的聪明伶俐与谨慎小心了。)
“拿我的剑来!”看到女奴们乱作一团,新月夫人大吼一声,带领身边的士兵,持剑向狼兽们扑去。
而顾菲柔就在后面,认真的观摩着新月夫人的剑法。顾菲柔期望从中能找出破绽,以备将来暗杀新月夫人所用。毕竟新月夫人知道自己太多的东西,这样的人,早晚是自己的祸患。
哀嚎声渐渐地衰弱了下来,到处都是死尸与血的味道,胜负已然注定……
战斗结束了。
新月夫人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座冰雕。她的剑上,沾满了狼兽的鲜血,在一片寒风凛冽中,凝成了一滴滴的红冰。
此时新月夫人的心里,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反而是无比的担心:“这个叫‘高雨婷’(顾菲柔)的舞女到底是谁,她为何会如此善于用兵?她来到这里,难道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报!——”一个士兵飞奔来报,“启禀夫人,战场已经打扫完毕,共歼灭狼兽三百四十七只。”
“我们的损失呢?”新月夫人冷冷地问道。
“零死亡。”
士兵的话语像锥子一样地刺痛了新月夫人的心。即使是宫主亲自用兵,也不过如此。这个自称是舞女的女奴,立下如此大功。倘若将来她深受重用,慢慢地爬到我的头上,情何以堪?
轻轻地,新月夫人的剑出现在了顾菲柔的脖子上。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如此善于用兵?这恐怕不是你一个小小的舞女所能够做到的吧。”新月夫人一脸警惕地看着顾菲柔。
“小女子从小就喜欢兵法,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而未能进入行伍。小女子在闲暇时间,喜欢翻阅兵书,也许这就是小女子略知些用兵计谋的原因吧。”顾菲柔谨慎地回答着新月夫人的问题。她当然知道,以新月夫人的狡黠,绝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理由。但自己毕竟指挥大家打了胜仗,而且最重要的,是保护了每名女奴的安全,立下大功。新月夫人虽为宫主身边的红人,恐怕也不能为所欲为吧。
“是这样吗?我感觉你像是有什么不可告知的秘密。”这时新月夫人的剑已经开始微微地抖动,似乎一不注意,就能在顾菲柔的脖子上割出血来。如果顾菲柔一个回答不当,新月夫人的剑就会毫不留情地刺下去。
“新月夫人大人没有必要这么逼迫一个女奴吧,”妮可拉笑盈盈地靠了过来,“赏罚分明,才可带兵。这个叫顾菲柔的女子出谋划策,剿灭狼兽群,立下大功,怎么也不应该被剑挂在脖子上吧。”
妮可拉的话让新月夫人心头一震。这个护送将军只不过跟顾菲柔相处了几个时辰,竟然为了这个女奴跟我作对,太不可思议了!
“夫人,”妮可拉继续说道:“‘雨婷’(顾菲柔)有没有秘密,带到宫主那里自然就会知晓。难道夫人觉得,宫主对人的品鉴能力不足吗?”
“哪里哪里,”新月夫人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宫主当然会看得明白。”
新月夫人现在觉得这个叫顾菲柔的舞女不简单,她恨不得一剑将顾菲柔刺死。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原则,一了百了。可是如今这顾菲柔立下大功,又有妮可拉这个护送将军力挺,自己如何杀得了她?新月夫人用眼睛的余光扫过去,感受到了群众的力量。那些身边的护卫,虽然还是像先前那样唯唯诺诺,但眼睛里明显泛着不满的光芒。恐怕自己一剑刺下去以后,他们必将在宫主面前参自己一本,到时指不定会如何呢?为了面前这小小的女奴,自己犯得着把前途葬送吗?也罢,姑且放她一马,也顺便卖妮可拉一个人情。反正天长日久,将来总有机会除了她。
新月夫人的剑慢慢的放了下来,然后拿出了一幅手帕递给了顾菲柔。突然新月夫人的手一抖,手帕掉了下来,“哎呦呦,你瞧瞧我这双手笨的,刚才挥剑的时候用力过猛,现在连拿个手帕都在发抖。来吧,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咱姐俩好好聊聊。”
当着妮可拉的面,新月夫人把顾菲柔拉在一边,开始了闲聊,什么都聊。似乎一瞬间,顾菲柔就成了新月夫人非常要好的朋友。
顾菲柔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当然明白,新月夫人就是想通过表面上若无其事的聊天,来探听自己的任何消息。这个新月夫人可真是不简单,脸变得比什么都快,刚才还想杀自己,这会儿又突然变成了自己的姐妹。而新月夫人的那巧妙的掉手帕的动作,不是很好地遮掩了她那宝剑发抖的举动吗?怪不得新月夫人能成为宫主身边的红人,果然是八面玲珑!
顾菲柔心里叹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新月夫人若不死,我随时可能没命。看来,得尽快想办法除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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