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你知道吗,丈夫这词在日语里是结实的意思,但在中文里却是‘丈夫’的意思……”
国文老师星野光一顿,改口说,“就是结了婚之后对男方的称谓,也有叫老公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你变态吧?人类。”狐狸无语道,“咱只是狐狸,而且现在不是教日语么?你怎么讲起中文来了?是不是在向咱炫耀?”
虽然是在教学,但现在两者都躺在床上,床头柜上开着看书灯,时间是晚上的23点接近24点的时间。
明天2月16日,中午12点就是放榜的时候。
星野光紧张得睡不着。
这段时间他打工很忙,所以都没时间和精力对放榜来临感到在意,但是到了今天晚上,星野光看手机的时候,手机系统日历跳了出来,提醒他明天就是放榜之日。
他这才想起之前在日历上设置了提醒。
于是现在就睡不着了,只能烦着狐狸,让她陪着自己聊天。
而且,他要守着新一天的第一秒,因为2月16日同样是他的生日。
上一世的生日。
“狐狸,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星野光摸了摸狐狸的耳朵。
“咱从不过生日,也不记得了。”狐狸耳朵飞快地扇了扇,好似很痒。
“是吗。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把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当作你的生日吧,怎么样?”
狐狸趴在床上,闭着眼睛,有些无所谓地说:“这种事情怎样都好,反正又没有什么特别的。”
星野光没有接着说了,他本以为狐狸会期待下一次过生日的,或者明天和他一起过。
但既然狐狸表现得无所谓,星野光也没有兴致说下去,只能轻柔顺着狐狸的毛,来消耗无法入眠的夜晚。
星野光紧张到整夜没睡,一直默默看着手机,狐狸在他怀里睡得很熟,偶尔会拿爪子踢开他的手。
从来没有觉得时间会这么难熬,他看着手机上的日历,突发奇想地看了眼2月16日在阴历上是什么日子。
查了之后发现2018年2月16日是中国的农历新年,大年初一。
如果他没有死,没有穿越,现在估计在和家人一起热热闹闹过年。
但既来之则安之,星野光如此安慰自己,不去想上一世的事。
他尝试过睡觉,但一想到考试要出结果就难以入眠。意识一直处于疲惫想睡觉但又不能真正入睡之间。
终于熬到了天亮,星野光打算去上课,但是一夜没睡确实是打不起精神,加上考试放榜,星野光根本没法集中精力在工作上。
于是他一大早就给私塾临时请了假。
狐狸睡够之后醒来,看到星野光还在家,不禁好奇:“你不去上班么?”
星野光摇摇头,“早餐做好了,醒了就来吃吧。”
狐狸跳下床,来到客厅,前爪趴在矮桌上,今早的早餐是蛋炒饭。
虽然没有肉,但也能吃下。狐狸没有抱怨吃起来。
早餐在沉默之中度过。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星野光立刻躺回床上去,掏出手机看时间。
这举动还让狐狸看得愣神,在她的印象里,星野光总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忙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去打工,吃了就睡。
狐狸只能想到一个解释。
“人类,你哪里不舒服么?”她走到床前,轻轻一跳就到床上,用爪子拍拍星野光的肩膀。
“我心里不舒服。”
狐狸蹙眉,心想这家伙又要说怪话了。但她转念又想了想,忽地明白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么?”狐狸说,“是不是没人给你庆祝所以你有小情绪了。”
星野光沉默一下,才小声说:“狐狸你真的很聪明呢。”
“那当然,咱可是灵狐呢。”狐狸说,“既然是你生日,那就许个愿好啦,听说人类都有这种传统……咱就大发慈悲地听一听你的愿望。”
虽然她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要在生日这天许愿,反正都实现不了,哪一天许愿不都一样么?
“反正又不会实现。”星野光还是背对着狐狸,看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好似看到自己的光阴就是这样慢慢减少的。
“……”狐狸没话说了。
看起来星野光情绪不高,她也找不到话说,也许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闭嘴,让他自己好好静一静。
“其实今天是中国的春节。”星野光冷不丁地说。
狐狸睁开一只眼看着星野光的后背,“可是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现在没关系了。”星野光说,“还有,今天其实是考试放榜的日子。”
狐狸耳朵都竖起来了,恍然大悟,怪不得星野光从昨晚开始就心神不宁,不是给她科普外国知识,就是给她讲日语的冷笑话。
比如,什么职业会在如厕过后就死去呢?
答案是律师。
因为律师在日语里叫作‘弁护士(bengoshi)’,发音和‘便后死’一样……
当时狐狸听到了没笑出来,只觉得冷。现在想来星野光绞尽脑汁,连这种谐音冷笑话都讲出来了,也许不是为了逗她开心,而是想让自己心情放松吧?
狐狸想了想,安慰道:“咱觉得你一定可以合格的,毕竟你那么努力。”
而且咱还替你去北野天满宫向天神大人求福了呢。
星野光勉强自己笑出来,然后轻声说:“谢谢。但愿如此吧。”
沉默再次降临到这个房间之中,这次连狐狸也有点紧张了。
她虽然没有参加过考试,却能明白考试是残酷的东西,因为考试本来就是为了选拔而诞生的制度。
有选拔就有斗争,就像是战国时期的战场,为了各自的土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最后的胜利者的脚下将踩着堆成山的白骨,登上唯一的王位。
现代的考试虽然不见得会见血,但是同样是一场无声的战争。强者如愿以偿,弱者则被他们挤下去,成为万千踏脚石的一员。
时间就这样在窒息般的沉默来到中午十二点,星野光手指颤抖得打开京都精华大学官网,找到考试合格名单的那一页。
由于一时间浏览的人数过多,所以星野光一连进了几次都没能进去。
他变得更加紧张和煎熬了,狐狸不忍心看,只坐在床边看星野光的背影。
终于,星野光点开了名单,找到自己报考的学部——漫画学部。
在合格名单上找自己的准考证号。
仔细扫视几遍之后,星野光没有发现自己的考号在上面。
他落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