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见朱樉、朱棡、朱棣三人前来，朱标示意三人落座后，缓缓出声道：“各国使臣、藩商近况如何？”
“回皇兄。”朱樉表情严肃，率先出声道：“各国使臣现已离京，而各国藩商也已经开始同我朝廷商铺开始交易。”
“仅这几日，天香阁商铺收入七百万两。”
“大哥！”朱棡上前一步，紧跟着道：“各国使臣离京之时曾向臣弟保证，他们回朝之后便立即请自家国主出兵征讨爪哇不臣。”
“其中安南使臣最为着急，当着臣弟的面便把书信交给随行使者，送回国内。”
“还说暂不回朝，要同我朝将士一同抵达爪哇边境。”
听到朱棡这话，朱标微微颔首，心中却有些想笑。
先前因爪哇使臣不恭，朱棡当众殴打了那爪哇使臣。眼下各国使臣离京时，便抢着和朱棡告别，更是保证一定出兵。
显然！
这些藩国使臣是担心得罪朱棡，落一个和爪哇相同的下场。
不过话说回来，那安南使臣倒也是聪明。
仅是修书送至国内，自是表达对大明恭敬之心。同时提出要和大明将士一同抵达爪哇边境，恐怕那家伙也是担心大明出尔反尔，不派遣兵卒前往爪哇。
毕竟说到底，各国出兵爪哇都是打着为上国征讨不臣的旗号。
倘若大明不派遣兵卒，那他们不仅出师无名。而且一旦不能彻底消灭爪哇，事后他们也要面临爪哇国的报复。
不得不说，这安南使臣的确聪明。
“修书回国，请自己国主率先出兵。那安南使臣黎恒是担心各国联军赶到爪哇边境后，率先瓜分爪哇，他们安南无利可图。”
“而黎恒扬言要同我朝兵卒一起前往，也是为了坐实他们出兵乃是受我朝令旨。”
“大哥！”朱樉看向朱标，沉声道：“这安南使臣倒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待朱樉说完，一旁的朱棡、朱棣略微沉吟后便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如此说来，那安南使臣岂不是既想掠夺爪哇土地、人口、资源，又想不担好战之责，把发兵征讨爪哇的骂名尽数归咎于大明身上？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安南岂不是既想从事服务性行业，又想树立标志性建筑？
“大哥，安南居心叵测，所图不小，不可不防！”
“二哥说得不错！”朱棣眉头一紧，紧跟着说道：“不能白白让那安南全得了便宜。”
“不如让臣弟带兵驻扎云南，趁机袭扰安南国境，也让他们不得安生！”
和表情严肃，势必要给安南一个教训的朱樉、朱棣不同。
此刻的朱标却显得格外平静，抬手示意三人继续落座后，方才淡淡说道：“安南有此心思，朕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先前我朝攻打吕宋之时，安南便借口出兵，想要打秋风。”
“后来朕给了他们一个教训，让安南拿出数百万粮饷，也算是小惩大诫。”
“只不过却没想到，这安南吃一堑竟不长一智。”
“如今竟还敢将我大明当傻子一般糊弄！”
见朱标语调玩味，虽有斥责之意，却压根看不出半点怒意。
朱樉想了想，这才出声道：“大哥早看出安南心怀叵测？”
“自然！”朱标也不磨叽，直言道：“如今北元已除，草原各部纷纷投我大明。”
“高丽既灭，倭国不过旦夕之间。”
“就眼下局面，除我大明国力独胜诸国外，紧接着便是安南、爪哇两国为诸国最强。”
“这般情形，看到能灭绝爪哇的机会，安南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同样！”
“他也担心不能将爪哇彻底覆灭，事后引来爪哇国的报复。”
“嗯.....”朱标话音刚落，紧跟着眉头紧皱的朱樉立即出声道：“而一旦灭绝了爪哇国，那他们安南便是除我大明之外，实力最为强强盛的藩属国。”
“如此一来，但凡其他藩国有些心思，势必要投靠安南。”
“而安南也不自然不会甘心一直臣服于大明之下，当那个千年老二！”
“不错！”朱标看向朱樉，严肃说道：“爪哇一灭，安南必拉拢其他藩国。”
“之后必然会联合其他诸国，一同进犯我朝！”
听着朱标、朱樉一人一句，似是将事情理了个清楚。
一旁站着的朱棡、朱棣虽有些跟不上二人的节奏，可他们两个也算听明白了。
安南野心不小，之后必要联合其他诸国进犯大明。
明白这点也已足够。
下一秒！
却见朱棣猛然起身，冲朱标拱手道：“大哥既洞察安南狼子野心，那便没理由让他继续做大。”
“臣弟请命，愿领兵卒南下，先平北元梁王，再定云南土司，随后发兵安南。”
“臣弟也愿同往！”
看着朱棡、朱棣立时请命，恨不得马上带兵前往安南。
朱标、朱樉相互对视，却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片刻过后，还是朱樉看向朱棡二人开口说道：“三弟、四弟莫急，眼下并非出兵时机。”
“二哥，不可让那安南做大啊.....”
看着格外紧张，甚至都有些急躁的朱棣。
朱樉回头看了眼朱标，待看到朱标点头后，方才出声道：“眼下我朝将士多在倭国，朝中仅存兵马要么驻扎北境，要么驻扎高丽。”
“靖海侯二人也领兵驻扎吕宋。”
“倘若此时出兵，四弟以为该选调何处兵马前往安南？”
“这.....”
被朱樉这么一说，朱棣猛地一怔，此时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的确。
大明虽强，可兵卒现今各有使命，无兵可调。
倘若一意孤行征讨安南，且不说出师无名，单就是兵卒都无法调派。
“再者！”
朱樉看了眼旁边的朱棡，继续对两人道：“正如四弟方才所言，我朝与安南之间，有云南隔断交通。”
“而云南之地，势力错综复杂。既有前元梁王在建立政权，又有当地土司充当土皇帝，还有明玉珍的旧属段功。”
“想要出征安南，势必要率先平定北元梁王、大理段氏、云南土司。”
“仅是平定云南便需不下十万将士，不少于半年的功夫。”
“就算此时凑足了十万兵卒平定云南，安南国又非痴傻之徒，自然明白唇亡齿寒，大明有得陇望蜀之意。”
“届时安南必然震荡，或许会在与诸国联军覆灭爪哇后，乘胜追击，立时调转枪口对准我大明！”
“若他们敢来，定让他们有来无回！”朱棣一时激愤，当即怒呵出声。
可也是他声音落下的瞬间，却见朱标表情不悦，立时便看了过来。
压根不用朱标开口，朱棣立时便明白自己果然有些鲁莽。
一旦在大明征倭大军尚未还朝之时，各国联军一同转向大明边境。
届时吴祯、吴良立时放弃吕宋，忙于应对自是必然。
恐怕战事胶着之下，就连远征倭国的老朱也要就此放过倭国，转战回师。
若真是如此，那自家大哥先前的谋划也要彻底随之崩盘。
倭国得到喘息机会，必然会伙同其他等国一起进犯大明。
而那时候的诸国格局，也就变成了大明这头雄狮独自应对安南、倭国等等诸多小国的围攻。
到时候，倾注了朱标大量心血的海贸自然要中途终止。而耗费巨大的百万征倭大军也不能克尽功成，只能无功而返。
想明白这点后，朱棡、朱棣虽有带兵征讨安南之心，此刻却也不得不强行压了下来。
也是看朱棡、朱棣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着自己出声。
朱标这才开口说道：“安南野心颇大，自然不能放任其拉拢诸国，坐视不管。”
“只是眼下我朝却也不适宜出兵。”
“先前朕便说过，倘若那爪哇使臣还有些头脑，不多时便会有求援书信传至我朝。”
“当下！”
朱标表情郑重，很是严肃说道：“如今当务之急乃是对外发展海贸，只要海贸昌盛，各国藩商能从与我大明交易之中得到利益。即便诸国朝廷妄图出兵，自然也是民心不从。”
“而对内！”
“则是当尽快约束我朝商贾。”
“唯有海贸之利惠及朝廷，我大明才能稳居不败之地。”
闻言，朱棣忙出声问道：“大哥，眼下臣弟该如何做。”
“发粮！”
“距上次朝廷发售低价粮已过半月，明日继续发粮。”
“三弟、四弟，明日你二人亲自到场！”
“臣弟领命。”朱棡、朱棣郑重拱手，欣然领命。
与此同时，朱标看向朱樉道：“朝廷设立商会，沈三石虽为商会头领可终究只是民身。”
“需二弟你密切关注，必要之时也可出面以亲王之尊，为其助力。”
“臣弟明白。”
见朱标微微示意，朱棡、朱棣拱手后便径直朝殿外走去。
而朱樉刚走出两步，随即却又好似是想到了什么般，猛地回头看向朱标道：“大哥，此次回京未见齐国公王保保。”
“他可是被大哥派往了云南？”
随着朱樉声音落下，主位前的朱标先是一顿，随即便也笑着点头道：“倭国一行，兄弟几个数你长进最大。”
“朝中众人，除李善长、刘伯温外，怕无人能觉察出朕已将王保保派往云南！”
听到朱标肯定，朱樉笑着回应后，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果然！
自家大哥怎么可能任由安南小丑欺瞒到大明的头上。
哪怕眼下大明的确不宜用兵，可朱标却也绝不会容许安南白得好处。
派遣王保保前往云南，之后自然有安南的好果子吃。
要知道！
云南之地，兵马并不算多。之所以难以清剿，很大一部分原因乃是云南丛林密布，烟瘴横行，大明将士多在内陆，不熟丛林作战，更受不了湿热环境。
而云南当地最大的势力，无非就是依旧尊北元朝廷的梁王孛儿只斤·把匝剌瓦尔密。
把匝剌与王保保先前有些私情，由王保保出面，就算不能劝说把匝剌归顺大明，也能煽动他率先清缴云南当地的土司，以及大理段氏。
如此一来。
之后大明再想向西南发兵，阻力自然也就更小。
“怪不得！”走出谨身殿的朱樉心中暗暗想道。
怪不得自家大哥对安南狡诈不甚在意，原来已经在做征讨安南的准备。
怪不得方才在殿中，朱樉只感觉自家大哥有些急切，就好像抓住难得的机会打算发展国力一般。
如此一切都已明了。
眼下大明正是要趁境外诸国打个昏天黑地，毫无头绪之时，抓紧机会发展大明国力。
次日天明。
天色微亮朱棡、朱棣便带领手下将米面等物拉至天香阁跟前。
也是因本月前朝廷早有说明，所以不到辰时，天香阁前便聚集了大批量的百姓。
待朱棡、朱棣走至跟前时发现，眼前百姓早已自发排好队伍，只等着下令售粮。
“开始售粮！”
随着朱棡声音落下，天香阁的伙计不敢怠慢，立时开始。
另一边。
褚家商会中。
知道今日乃是朝廷第二次售卖低价粮的时间，褚正鑫早早起身，此刻正站在门口，眸中隐有急切的看向门外，等着消息传来。
“大伯！”
褚承良一把推开房门，刚跑到褚正鑫跟前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半天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快说！朝廷今日可还在售粮？”
“在....在....还在售粮....”
“噔~”
褚正鑫眉头立时紧缩，手中拐杖朝着地面狠狠砸了一下。
“看来朝廷果真是要将我等往绝路上逼！”
“去！”
褚正鑫看向褚承良，正色道：“吩咐褚家众人扮成百姓，购买朝廷所售的低价粮。”
“切记，一人一次不可购买过多，引来民怨。”
“换身衣服，重新买粮，一定不能让低价粮流到百姓手上。”
“是....是....是.....”
见褚承良只是应声称是，此时却依旧停在原地。
褚正鑫拿起拐杖便朝他抽打催促。
而那褚承良挨了一棍子后，方才连忙说道：“大....大伯，此次乃是朝廷晋王、燕王殿下出面售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