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道:“就算你能让他们再得疫病,让陶朱氏人回到鼎湖边,这里也有未曾染病之人,无论你是出于何目的,我决不会让你得逞的!”
云遥气冲百汇,一身泛起剑光无数,直指神秘男子,却见他毫无惧色,高喊:“既然你未抱恙,我就让你回到出世之前的虚无之态。”
利箭飞转,杜康躲在千秋身后,隐约望去,云遥勇往直前,剑指向男子眉心,就在此时,箭矢回拨,他再度消逝后出现,躲过云遥全力一击。
“真是惊险,为何生命逆流竟然无用?等等!这个时代鼎湖应被唤作龙湖才是,你……我明白你是谁了。”
云遥道:“你也出卖了自己并非这个时代的人。”
“既然如此,也无需遮掩,听好了,吾乃梦界四神之一癸天。”
“梦界四神?”
“极乐之神迦楼大人麾下有十二名弟子,世称十二梦神,其中八位殒命于上古一战,只剩下四位梦神,分管时梦、惊梦、转梦、噩梦。吾为时梦使者,时梦,四时更替所生之梦,因而我拥有在梦境中改变时光之能。”
“你们究竟想怎样?”
“我们趁圣渊部攻打首山而潜入,发觉这片大梦所在,虽还不明白与轩辕剑的残缺有何关联,但若毁掉梦境中首山所有铜矿,再除去此地生灵,也许剑就再也无法修复了。”
“混账!”云遥举剑向前,再被癸天回溯自身而轻易躲过。
虽是如此,眼前梦神却奈何不了他,随后袭来的攻势尽数被云遥化解。
癸天微微道:“既然他非梦境中人,生命逆流无用,我又何必去管他,先杀光土着再说。”
话语间,癸天再度回溯自身,出现在众人后方,直指千秋与杜康。
“休想!”云遥立刻识破,飞扑至此,为二人挡下生命逆流,“身为神只,就只会这样的手段?”
“当然不只这些,我还能让你永远不再多管闲事!”
突然,四周一切静止无声,云遥仿佛失去意识,动弹不得。
定眼望去,围绕在癸天身旁那些利箭,皆竖直于空,寓意着一切皆归于沉寂。
云遥努力转身,却一寸也做不到,但只凭气息,依旧察觉身后他想保护的二人,此刻一样被定住。
癸天道:“我已令世间万象止住运转,唯有我能行走自如。”
“你……”
“梦境中,一切由梦界之神做主,你最大的错,便是不该在此与我为敌。”
癸天再度回溯,又出现在另一方,这一次,云遥被定住全身,再不能为二人挡下。
杜康高举双手,将身旁之人全然罩住,片刻后,自己却化为虚幻泡影,消逝不见。
癸天道:“生命本是时光累积的产物,当生命被我以时光具现,回到最初起源,比襁褓婴孩更早的形态,便是这浮游一束,而后彻底飘散在风中。”
“杜康!”千秋悲痛欲绝。
但就在此刻,云遥发觉自己不再受束缚,又能行动自如,随即向癸天发难。
然而,伴随着利箭时停时转,岁月被戏弄于鼓掌之间,他甚至没有靠近对手身旁的一丝机会。
癸天道:“也许你会认为,两招无法一同施展,因而你便有得胜之机,但这大梦中,一切由我操纵,即使无法令你回溯,也能掌控你的生死。”
“不,我不相信!”云遥一剑劈来,再度被停下时辰,一掌击中,口吐鲜血倒下。
自始至终,千秋伫立原地,他明白自己不可妄动,否则将步后尘,辜负杜康舍身相救。
对于远古之人,这一刻的见闻早已远远超出所知,但他终究是他,依旧奋力参悟其中一切。
“可恨,难道毫无对策了……”云遥握着剑柄,艰难起身。
“云遥哥,你听我说。”千秋道,“以我推断,相对的时辰于每个人都是相同,但任何一刻对于不同之人却是不同的,好比山中与海边,会在不同时辰望见日出。既然按你们所说一切都是梦,只要能扰乱此地空间,那么时光便不存在,也无谓静止。”
“一派胡言,藐视梦神,我会让你们受到应有的责罚!”癸天再度停下一切,闪现于千秋身旁。
“该到你了!”
生命逆流近在咫尺,忽然间地动山摇,侧目望去,云遥一身光芒涌动,四周屋舍旷野变为漆黑夜幕与璀璨星河,身影如飞鸿展翅,一剑贯穿时梦之神。
“你......”癸天渐渐消散。
云遥怒道:“果真,只要凭气息毁掉梦境中这片空域,所谓时光静止,只是谬言。”
二人逃过一难,可首山下的族地却不复过往,大地上人们依旧在昏迷中,受疫病所扰难以清醒,而稍往上空,所有景致皆被撕碎。
“这一切,果真是梦?”千秋问道。
“抱歉,我始终不知该怎样向你解释,甚至不明白,我要怎样才能归去。”
“我阿父阿娘,他们是否还有救?”
“人们回溯到染病之时,精卫却没有,所以我们无法再去大河岸边找到她。不过,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或者说之前不假,除了我,都是以往真正存在过。但自从这家伙现身,之后一切都不必在意,历史中,你阿父阿娘无恙,杜康也未真的死去。”
“那我呢?”
“你……”云遥无言。
“你若不愿提起,也无妨。”
“你是他的过去,而他是……”
“罢了,往后再说,我们应当还有更重要的事,我相信你,暂且不管族民们,但务必前往首山一探,他说过梦界之神共有四位,余下或许仍在首山,想要摧毁所有铜石。”
“你当真不想知道?”
“我更在乎当下,虽不明因果,但我知道,你是对的那一方,就算这一切是梦,我只不过为梦中之物也无妨。倘若对于你所处的时代,这一场胜败至关重要,我愿舍命相陪。”
“千秋,不,也许我该唤你先祖,但我不明白究竟为何。”
“我为的,是人族永留大地。”
云遥眼中含泪,欲夺眶而出,却只见他轻轻一拍臂膀:“走,去首山,找他们一决生死。”
首山下,巨石挡道,路被彻底封死,云遥高举神剑,奋力一挥将其斩断,正要继续前行,只见两人赫然出现在前方。
其中一位相貌奇丑,身披墨绿铠甲,另一人高壮无比,衣甲赤红。
壮汉道:“果真是你,梦中之人不可能敌过癸天,只有那个从轩辕剑走入大梦中的少年。”
“你们也会与他一样下场。”云遥道。
“不知天高地厚,吾二人乃梦界之神,惊梦使者钟磐,转梦使者伏藏,可非癸天那般弱者能相提并论。找寻你许久,不料竟自己送上门来。”
“找我?”
“按大姐所说,要让轩辕剑永不可修复,需做三件事,毁掉首山铜矿、杀光山下百里所有生灵,还有,除掉你!我们身在梦中也能洞悉常世,待到首山与圣渊部两败俱伤乃至同归于尽,我们再离开此地,归去向师尊迦楼大人讨功。”
身旁名为伏藏的丑恶者上前道:“我们一人收拾一个。”
“不必,这两只鼠辈,有我就够了。”
钟磐高举两支巨大铜铃,作双锤使,猛扑向二人,云遥与千秋左右躲闪开,各执一剑,剑光飞至,钟磐匆匆抵挡,狼狈不堪。
伏藏道:“蠢货,你敌不过他们二人联手,赶快先除掉一个。”
“闭嘴,无需你多管闲事。”
“你难道不曾疑惑,抛开这个与我们一同闯入的家伙,梦中虚无之人,怎能与梦神不分高下?”
钟磐顿时清醒:“只有梦主才能做到?这座大梦的梦主,他就是!”
千秋手握断剑,向钟磐刺去,忽见他将手中一双巨大铜铃高高抛起,其声震天恸地,令风云色变,山河飘摇。
而与此同时,千秋也渐渐化为无形,随之飘散。
“不!”云遥大喝。
钟磐道:“吾之惊魂铃,能摇醒入梦者,能在须臾间消灭所有本不存在的梦影,即使是那位令九黎巫族一生忌惮、无法释怀的大人,在此也终究虚幻一场。”
“可恶!”云遥青筋暴起,神剑在手,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千秋道:“云遥哥,抱歉,我只能陪你走到这一步了。”
那渐渐虚无的身影化作尘埃,被风吹去。
钟磐大笑:“梦主已逝,这里彻底由我们接管,看你这小子还能撑到几……时……”
话音未落,云遥已在他身后,剑刃血流不止,顷刻间,钟磐被劈为两半,轰然倒下。
“还有谁?”云遥眼中布满血丝,更因千秋离去,泪水盈眶而泛红。
伏藏道:“钟磐这狂妄之厮,终自食恶果,但我可与他不同,身为梦神,凭借的是智慧而非蛮力。”
云遥已听不进任何话语,万盏剑气凝光,铺天盖地,朝转梦神使砸下,但就在此时,剑气无端消逝,转眼出现在身后,一一砸中。
云遥就这般被自己重创,不明究竟。
伏藏笑道:“吾掌管一切无章、飘忽不定之梦,能扭转空间,你的所有力量只会伤及自身而已。”
“既然剑气无用,我便用手中剑亲手将你劈断!”
空间扭曲不堪,无论云遥如何出手,伏藏神出鬼没,又好似无处不在,一腔愤恨无处宣泄,挥之无形 。
“该我出手了,让你看看与神作对的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