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市南区,网吧一条街。
我跟虎头与王亮分别之后,便坐公交车来到了这边找寻唐枫。
前不久在一中,从崔连福和陆姗姗那里得悉唐枫躲在这边哪个网吧里,那会儿就一直想来这边看一下。但因为当时各种原因,一直没有时间和机会来找唐枫。
而今天我有时间的情况下来找唐枫,就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一点黑色弯刀的信息。我总觉得,无数个地方出现了那把黑色弯刀很蹊跷。
中午时分,在找了好几家网吧之后,终于在一家生意不是很好的网吧里看到了唐枫。那家伙坐在一台电脑前,正在欢快的玩着网络游戏,他根本不知道我就站在他身后。
“妈蛋,又挂了!”唐枫玩的是一款枪击游戏,他在游戏里的角色被人一枪爆头之后,这厮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电脑桌上。随后,他感觉到身后有人,便懒洋洋的回过头。
“唐老师,最近好么?”我笑着问道。
唐枫一惊,显然他没有想到我竟然找到了这边来,他回头那一刻,我发现他脸上胡须很长,似乎好久都没有整理过,他不再像在学校里那么帅气了,整个人显得很颓废。
“你……你怎么来啦?”唐枫挠着头皮,很不好意思的对我说:“不好意思啊罗世诚,我现在混得特差劲,在这家网吧做网管,生意不好,就自己玩一会游戏。”
我注意到唐枫真的是很不好意思,他都不敢怎么看我。想着以前在学校里倜傥的唐枫,他可是好几个白富美主动追求的对象,我怎么样都无法和眼前这位不修边幅,一身都带着汗臭味的唐老师联系起来。
“唐老师,你这是何苦呢?”我在唐枫身边的空位上坐下,递给他一根烟。
“哎!”唐枫接过烟点燃,一声叹息道:“从学校出来之后,我觉得再也无法在教育界混下去了,所以心情极为低落的情况下,干脆躲在这边来苟活吧。罗世诚,让你失望了是不是?”
我说:“失望是肯定的,但我对唐老师不绝望,唐老师,你需要振作。”
唐枫苦笑,摇着头说振作不起来了,他已经爱上了在虚幻网络沉迷的日子,他也习惯了被人看轻的生活方式。
那会儿,我心中有些酸涩,咳嗽两声之后,把话题扯到了陆姗姗身上,我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唐老师,你认识一中的陆姗姗吧?忘记告诉你了,我现在转校在一中,我对陆姗姗的印象很深。”
谈到陆姗姗,唐枫马上把头转向了网吧外,很紧张的对我说:“陆姗姗该不会跟着你来了吧?”看得出来,唐枫很害怕见到陆姗姗,我记得上次陆姗姗来找过唐枫,却不知道他们俩到底见过面没有。
于是,我就给唐枫说我一个人来的,并且问他为什么这么害怕陆姗姗,还问他陆姗姗找过他没有?
唐枫哭丧着脸,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他摇着头对我说:“罗世诚,我们可以不谈陆姗姗吗?我不想谈及她。”
“为什么?”我追问,我来找唐枫就是想得悉黑色弯刀的事儿,而陆姗姗在树林里被陈晓威看到那一幕,则在我脑海里不断盘旋,那一夜,陈晓威看到了黑色弯刀再现,而当时,陆姗姗也在场。
“因为……好吧,我看你这样子,倘若我不说出陆姗姗和我的关系,你是不会甘心的。成,我就给你说就是。陆姗姗吧,其实是我孩提时候父母双亲定下的娃娃亲。”
“娃娃亲?”我一怔,对于这一点我可没有想到过,我一直判断唐枫和陆姗姗绝逼有感情纠葛,却不知道他们俩竟然是父母亲定下的娃娃亲,这都啥年代了,还搞娃娃亲?
唐枫苦笑着点点头,说道:“是的,娃娃亲!我和陆姗姗其实从三四岁之后压根都没有怎么见过,我在后来的日子里根本都忘记这件事了。可是陆姗姗却忘不掉,她一直记着呢,在我到学校当体育老师那一年,和我分别十多年的陆姗姗找到了我,说她观念很保守,既然我们俩定了娃娃亲,就得结婚在一起。”
“靠,这是好事啊,陆姗姗长得红颜祸水的,是男人的都应该想要娶她吧?可是唐老师,你这模样就好像被人给强了一样。”我一拳砸在唐枫的胳膊肘上,这厮的表情简直比踩到了一坨狗屎还要郁闷。
“你懂什么啊?”唐枫丢掉了烟蒂,又伸手问我要了一根点燃,接着道:“正是因为陆姗姗长得太不真实了,我看到她那种找不出任何毛病的容颜,我就觉得配不上她,这样的女人只能远观,不可亵玩。谁知道哪一天我就被戴了绿帽子?”
我鄙视了一眼唐枫,要不是亲口听他这样说,我一直以为唐枫很自信呢。当然了,现在的唐枫没有自信,但陆姗姗找他结婚那会儿,正是唐枫风华正茂的时候。可这小子还是觉得配不上陆姗姗,所以他才回避。
是这个原因吗?
我不怎么相信,在我看来,唐枫身上隐藏着巨大的谜团。我和宿管崔连福谈过唐枫,我甚至觉得这厮每月消失一天是做了割喉一刀的杀手。即使我在黑煤窑看到冷涛被杀那会儿,我就想到过唐枫,还有那位第七关的持着黑色弯刀的黑衣蒙面人,我都有那么一会觉得是唐枫。
可转念一想,这家伙在本市网吧躲着,根本没有时间段跑临市来,所以我才打消了对唐枫的狐疑。可这不代表我信唐枫配不上陆姗姗的话,这位中过蛊毒的家伙,绝不是简单货色。
“那天吧,陆姗姗又在网吧找到了我。”唐枫继续的话语,把我的思绪拉回来,他无奈的耸耸肩说:“陆姗姗来的那一天,我靠,整个网吧都惊为天人,百分百的注视率让我觉得在她面前更加抬不起头来。”
我捏一下鼻子,等着唐枫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我不怀疑,因为这是在公共场合发生过的事情,唐枫要说谎的话,我很容易揭穿他。
唐枫接着道:“那天,陆姗姗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力,她就像天上飘落的仙子站在我这个世俗男人的跟前,问我到底娶不娶她?她这样一问,让整个网吧轰动,喧闹声伴随着嘘声,我知道那些嘘声是在嘘我的,在他们眼中,我这个颓废的网管怎么配陆姗姗下嫁?
当时,罗世诚你知道我有多么丢脸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在陆姗姗又问我一次之后,网吧里都有激进的家伙丢我烟头,对,还有一枚鸡蛋也砸在我身上。那时候,我就咬着牙给陆姗姗说:‘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和你的差距,你又何苦逼我?’。
我的意思很明确,我真的和陆姗姗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她属于大众的女神,我只是一个穷途末路的屌丝,我和陆姗姗的距离相隔十万八千里。
那会儿,陆姗姗看到我一脸的痛苦色,再看看我身上被别人丢的东西弄得一塌糊涂,她终于咬咬牙走了。走的时候给我说:‘唐枫,你不该是这样生活的,你太让我绝望了。’
呵呵,绝望好啊,陆姗姗对我绝望,也代表着我解脱出来。罗世诚,我现目前觉得过得很不错,你觉得呢?”
唐枫一口气说完话,憨笑着问我。看着唐枫,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回答,我觉得唐枫早已经不再是学校里那位让人肃然起敬的老师,唐枫变了,变得说话的时候,他原本精湛的眼神里全部都是颓靡。
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对人生无奈的颓丧,不是能够装得出来的。唐枫,真的消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