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绍平走后,蔡嫔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乖巧的跪在一脸疲惫的萧海面前,一边伸手为他揉腿,一边娇滴滴的开口。
“陛下,如今证据都有了,您应该将那个孟凡立马捉住以慰太子殿下在天之灵,怎还让杨大人保密此事呢?”
“你乃深宫妇人,哪里懂得这些?”萧海皱皱眉,“先不说这是不是孟凡的玉佩,就算是,那也只能说明孟凡私下见过楠浩,并不一定就是杀死萧楠浩的凶手!”
“您说的也是,毕竟一国太子太子,总有些怀揣着肮脏心思的小人觊觎,也不一定就是孟大人,”蔡嫔听了乖巧的点点头,奉上参茶来递给萧海,“您听臣妾的话,不喝那劳什子苦药,喝臣妾这参茶是不是感觉身子骨好多了?”
“这倒是。”萧海笑着接过来仰头喝掉,“那补药朕刚开始喝还觉得不错,只是后来发现竟欲罢不能,不喝便馋,只得越喝越多,可是偏偏越喝还越没精神。但自从喝了你这参茶开始,倒觉得有些身子骨有些恢复了。”
“是药三分毒,您的身子呀也只有臣妾在意,身边的人呐您可也得多留着心眼。”
这话说的就有几分逾矩,可是萧海没在意,只是看着这小丫头笑了笑。
这是他好几年前纳的小贵人,那时她容色也不出众丢在后宫也一直未想起来,也就是一年前皇后千秋之喜时,她舞了一曲这才发现有这么个人儿。
这丫头年岁不大,一天天叽叽喳喳的虽然跟个小喜鹊似的,却也知道分寸,加上年轻可爱,闺房里的事儿又想尽法子的讨好他,花样百出,实在令他喜爱,所以很多时候便也带着她,由着她不规矩。
“您别不信,”蔡嫔还在那里说,“太子妃昨日还进宫同臣妾谈话解闷,说是殿下身边的人也不可靠,昨天便有人刺杀他未果,反被殿下杀了。”
萧海动作一顿,“昨天便有人刺杀他?”
“是啊,”蔡嫔转过身子似乎去拿萧海擦嘴用的绢布,声音有些远,“太子妃是这样说的,不过似乎也是殿下身边的侍卫说的吧,那人还把殿下的肩膀刺伤了。”
萧海眸中神色一变。
萧楠浩的肩上的确有个伤口,这样一说......
“蔡嫔,朕乏了,你退下吧。”萧海放下汤,看着那女子袅袅婷婷的出去,转过脸吩咐身边的太监,“去悄悄把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给朕带来!”
“是。”
蔡嫔悠悠闲闲的走了几步,见四下无人,转头对着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那侍女立马低下头去,出了内宫,左右环顾无人一下子钻进了一座废弃的宫殿。
殿内有人,听见声音转过脸来,竟是萧衍身边的凌七。
“凌大人,”那侍女福了福,“不出主子所料,虽有玉佩挑起了陛下疑心,但是还未有所动作,蔡嫔娘娘已经将陛下的注意力引到了那些侍卫身上,杨大人已去提审。”
凌七点点头,“那边有我们的人,所以他们只会知道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你回去以后告诉蔡嫔娘娘,这些日子辛苦了。”
那侍女福了福身,无声退下。
——
“砰!”
孟凡将手里的杯盏砸在地上,心烦气躁的在屋中踱着步子。
这如今的情况到底如何?为什么他现在觉得心中一点底儿都没有?
陛下他原来都是稳稳拿捏在手里的,本以为只要他能按照自己的嘱咐每日喝药,总归就是两三年的事儿,可是萧海明明已经神志不清了却突然断了药,身子也渐有起色,这一下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还有萧衍和苏瑾一事,明明可以重罚,为何萧海却要轻轻放下?
最令他恐惧的是,他求陛下去搜马车,可是陛下居然置若罔闻!
这样的事虽然都是小事,可是件件都彰显出萧海对他的信任在不断的流失,甚至隐隐有对自己不满的意思在。
孟凡甚至隐隐约约觉得萧楠浩被杀这件事,似乎和自己也有些脱不开干系。
他揉揉太阳穴,闭着眼长出了一口气。
自己不怕身败名裂,却害怕自己身败名裂后无人帮扶自己背后的主子,这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万分的精神来,以扶持主子上位。
主子努力了这么久,自己一定要让他心愿达成。
门外有人快步而来,孟凡听见脚步声顿时来了精神,站起身来拉开门,“怎么样,主子说什么了吗?”
那下人立马跪下行了个礼,支支吾吾的道,“大人,主子说......”
“说什么了?”孟凡迈下台阶,“快说!”
“主子说最近不便相见,还请大人自己打算!”
孟凡吸了口气,有些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
“主子真是这么说的?”
“是。”那下人额头冒汗,“不过主子还说,过段日子只怕您会受委屈,不过不要紧,他会替您把欠您的讨回来。”
孟凡倚在门上,良久才有些无力的点点头。
“主子说的对,这个时候避开我才是最安全的。”他握了握拳头,转身进屋,“替我转告主子,我自然不会辜负他对我的恩义,还请他这些日子注意身体。”
“是!”
那下人退下以后,孟凡有些颓然的缩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气。
他跟着主子这么多年,怎会不明白“自己打算”这句话的意思?
估计自己日后的路不会好走。
那便尽自己所能,再助推主子一把,让他走的更远吧。
天气很闷,孟凡看着窗外喃喃道。
“要下雨了。”
苏瑾从窗边收回自己的手,甩开指尖晶莹的雨滴,对着身后的男人道,“这样的雨天,你带着如意乱跑什么?小心淋了雨她到时候感冒。”
“她在府里呆的焦躁,左右我闲着无事,便带她来了。”陆暻拿帕子给在吃烤地瓜的陆如意擦擦嘴角,又抬头对着苏瑾开口,“你这地方倒是不好找,若不是我早早派人盯着你,只还寻不得。”
“你倒是把我当贼一般防着。”苏瑾坐下来,给陆如意和陆暻倒了杯茶,“慢些吃,别噎着。”
“娘亲喝。”陆如意最近也恢复了些精气神,把那茶水又推回来,“娘亲先喝。”
苏瑾笑了笑,摸摸她的发,“如意真乖。”
“如意是比我这个当爹的还疼你娘亲。”陆暻突然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听得苏瑾小脸一抽,“这是我的不是,以后得向如意学习。”
苏瑾懒得和他计较,“陆暻,这里危险不宜久留,不如早点回京。”
“我自然知道。”陆暻转过眼,“只是我闲赋太久,陆如意又吃的太多,我总得出来招揽下生意,赚得些银子吧。”
陆如意顿时瞪大眼,抬头茫然的看着陆暻,“爹爹如意每次只吃一碗饭啊。”
苏瑾噗嗤一声笑出来。
也是,陆暻一年前是急流勇退,避开锋芒正盛的孟凡,可是对陆暻来说,不可能一直这样蛰伏下去,该是他重回朝堂上的时候了。
陆暻沉默了一下,“苏瑾,我此番归朝之路必然不会一帆风顺,少则一年,多则三年,实在不敢带陆如意在身边经历风雨;萧衍那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若是送去陆府义女,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令人注意到我的踪迹;然而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后,我很怕如意一人呆在府里不安全,打算送如意回云城,交给方兰姑娘暂时抚养。”
苏瑾一怔。
云城遥远,如意的病还没有恢复,一人在那样的地方实在让她担忧。
“不必忧心。”陆暻看着一脸茫然的陆如意,眸中有些疼惜,“那些事,如意已经不记得了。”
苏瑾看着捧着地瓜吃的开心的那个孩子,心中酸涩,微微叹口气。
“这样看,那一劫虽然夺去了她的聪慧,却也是她的福气。”
“是的。”陆暻摸摸陆如意的发,“明日我便要启程,你若是舍不得她,今夜不如收留我们一住,你和如意也可以说说话,毕竟这一别,可得好久。”
苏瑾撇撇嘴,“想白住就直说,反正我是只留如意住,你哪里凉快哪里去。”
“今夜我倒的确不住这里。”陆暻笑了笑,“我还有事,今夜如意得交给你照顾,明天早上我再来接她。”
苏瑾知道陆暻这样的人必然还有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事要做,也没勉强,留他吃了个饭后就给了一把雨伞打发了。
陆暻临出门前,修长的指尖擒着伞,一身白衣立在接天的雨幕中笑的温婉可人。
“苏瑾,你这样对我们孩子的爹,可是不好。”
“你想怎样?”苏瑾挑挑眉。
“如此美景,令人遐想。”陆暻笑着上前,眉眼温柔,“怀瑾觉得大抵可以感受一下温香软玉在怀是何等妙曼之景。”
苏瑾也笑了笑,在陆暻期待的神色里上前——
“啪!”
她一脚踩进水坑里,吓得陆暻退出好远,顿时哈哈大笑着迈进屋里。
陆暻有些无奈的笑笑,也转头离去。
暮色渐渐爬上屋檐,陆如意起得早,路上又奔波,所以早早困了,倒在床上,苏瑾笑着给她擦了擦脸,端着盆出去,突然听见房檐上突然传来“咯噔”一声轻响。
苏瑾面色大变,霍然转身去拉陆如意。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