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好几日,离落都是在客栈里度过。
山上府邸的事情,让他们至今还心生警惕,想不出办法。而那村庄打探,顾熙谦说对方很有可能最近对他们的贸然举动而戒备不出户,说是过几日再去为好。
因此,她只好从邻近街道的小摊小铺里买了一些杂物,似是话本,或小玩意儿,在房间里琢磨,以此探寻这个时期的不同与细节。
而至于顾熙谦,则又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出去溜街了。
——好似在熙月镇的生活,让他养成了这莫名的癖好。
“我觉得。”顾熙谦不知从哪里又买了一把折扇,扇柄轻抵在下巴处,凑在她面前,颇是神神秘秘的。
“这里的时间,好像不对。”
“哦?”她的眼皮一跳,但仍漫不经心地应着。
“这里,似乎是在以前,而且还是很久很久以前。”
他这般说着,却私下悄悄打量着她的神色,“就像没进化一样,这里修仙的套路流派虽然比宁虚上的多,就像上次我们看见那炼尸的法子一样,还有一些更为恶毒的法子,和这里的正统路子几乎一样的多。可是粗略了解之后,才发现,其中大多数都是糟粕——修到一定程度,怕都是无法再进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寿元将近。”
“你说,这分明不是正魔还未分的时候,不得是我们完全不了解的之前?”说着,又偷偷看了一眼她。
而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翻过手中的一页杂书,像是完全未察觉到他的注视一般,淡淡道,“哦,这我知道。”
“你这人,知道怎么不早说?”
“害的我这几日出门都盯着这人脑袋是不是傻掉的异样眼光,去询问消息。”他颇为愤愤。
而她却是一点歉疚也没有,谁知道他说真还是说假。
“挺委屈你的。”她如此说道,把书合上,看着他,“那然后呢?知道了这个,聪慧如顾先生的,可有什么法子?”
她的口气很明显,让他直接不耐翻了个白眼,撇嘴,“择日不如撞日,走走走,我们今天再去那村庄看看。”
……
这几日未去,似乎的确有些作用。
——至少村里的人再次减少了防范。
大人们或许能够在碧海蓝天下,强压下心中所有的欲望,如同惩罚一般,把自己关在狭小的屋舍里。
可小孩们正是天真烂漫之际,即使关得了一时,可总会被外面的春光灿烂所吸引。
离落站在林中,默默地看着在海浪边嬉笑玩耍的孩子们。
“……我们明日还能在一起玩么?”女孩不安地绞了绞手指,问到眼前的孩子们。
其中一个个子稍矮,衣着打扮却是整洁规矩的小女孩站了出来,“不能!明日我娘亲要给我做糕点,我还请了小伙伴一起去。”
女孩和身边的几个小孩都面露艳羡,犹豫着,“那我们能去么?”
“是啊,我也想去呢。”
小女孩为难地皱着眉头,“不行,我娘亲还有爹爹不喜欢你们,他们本来都不让我跟你们玩的,还是我偷偷的呢。”
“对啊对啊,我娘亲和爹爹也是。”
“不能和你们村里的人玩。”
小孩们无邪而又真实,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话语是有多么的伤人。
“可是,可是我们玩得不是挺好的么?”
“是玩的挺好,但你们村里的人都是撒谎精,总是说这海里有妖兽,还说我们的岛要掉入海里去!”
“可那不是我们说的呀!”村庄里的几个孩子都露出委屈的神色,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于是都立即地反驳。
“我们又没有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是啊,我爹娘他们这样说,可是你们知道的啊!我们从未这样说过的!”
幼时的伙伴总是一件快乐欣喜的事,以至于如今伙伴们的否定对于这些个孩子而言,都让他们很是难过。
“对不起,可我们也没有办法。”
“不过你们别伤心,我会劝我的娘亲和爹爹的,这次去不成,争取下次吧。”
“要走了,再见。”
告别而被遗留下的孩子们,愣愣的站在原地许久,这才一个牵着一个,往村庄里走去。
期间,还间杂着话语。
“我不想在这个村里住了。”
“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像他们那样?”
瞧。
她看见了什么。
——孩子们对于父母,对于村庄,对于过去的怨恨。
……
他们两人并未掩饰自己脚步身形,于是就在村子口处,被几个孩子伤心回神后发现,惊吓着大叫着跑回了各自屋舍。
一时间,村庄重新回到了静谧。
离落站在村子中央,递了个眼神给顾熙谦,让他施法形成了结界,免得有无关的人进入。而自己则是用了一个小术法,使得无论村庄里的人离得有多远,哪怕把耳朵堵住,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各位。”
“我们二人就如前几日所说,是真心想要询问关于恶海一事。”
“实不相瞒,这恶海与我二人也亦有些渊源,因此听闻村中的消息,这才前来,还望各位能够理解。”
她此时神识扩张,几乎这村庄之内任何的动静她都能听见,而此刻,她的话一出,除了几个屋舍里有些很快就消失的簌簌声响以外,其余再无动静。
她轻咳了一声,冷淡道。
“各位可能不知,我俩是修仙者,若真的有心想要询问,恐怕你们如今的房门早已被强行破开了。”
窸窸窣窣的声响更大了。
面对修仙者,即使是修为再低的人,逼到绝境,总有孤注一掷的决心与手段。
而真正无奈的,无力去抗衡的,除了世俗者,还又能有谁呢?
她微微勾起嘴角,继续淡淡说道。
“如果容许我猜一下的话,各位恐怕是来自元周大陆吧?”
“或许……时隔多年,你们还未曾忘记你们皇帝的姓氏——钟离皇帝?”
话音落下,所有细微的声响全部消失,大概又是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村中央的一间屋门慢慢地打开了。